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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谎言

白旭初

自从媛媛读高一时出了那桩羞于让人知道的事后,琳心头那一团阴云就没有消散过。如今媛媛已参加工作三年了,琳却越来越担心女儿会又出什么事。早几天听说媛媛交了男朋友,琳更是忧心忡忡了。

这都怪我。琳常常责备自己。

那年,媛媛到山里的外婆家过暑假,琳要上班,把媛媛送到外婆家就回城了。说好开学前一周的周六琳要去接媛媛回的,因厂里加班没去成,结果媛媛独自回城时,在荒山野岭的半路上被人强暴了。

媛媛哭得死去活来。琳肺都快气炸了,说我们去报案。媛媛抱住琳哭得更伤心了,不停地说我去死,我不活了!琳心里矛盾极了,不报案便宜了那个该刀杀的,报案了事情传出去,女儿无颜见人,想不开真会走上绝路。最终琳放弃了报案,她使出浑身解数劝慰女儿,但女儿两天两夜不吃不喝。琳怕女儿干出蠢事,上班前,把家里的刀、剪和绳索统统藏起来。那段日子真令琳提心吊胆。

看着日渐憔悴的女儿,琳觉得应该想个法子,琢磨来琢磨去,便编造了一段谎言。琳说我十八岁时也被邻居一个无赖夺去了贞操,我也曾想去死,我想我还有脸见人吗?我今后还怎么嫁人呀!但是我挺过来了。后来,你爸认识了我,你爸对我好,但我怕你爸以后会对我不好,我就主动把那件屈辱的事说了。你爸知道后,不仅不嫌弃我,还说我的诚实令他好感动。他同情我,更爱我。这些,你不都看得一清二楚吗?

就是这一席谎言,使媛媛鼓起了生活的勇气。

如今,媛媛交了男朋友,要是她听信我的谎言,主动把那件事告诉男朋友呢?男朋友知道了,关系还能不能继续下去呢?这是男人们最为忌讳的事呀!真要这样,媛媛不是又要经受一次沉重的打击吗?媛媛能挺得住吗?

琳发现女儿近段浑身洋溢着蓬勃朝气,不仅梳妆打扮得光彩照人,而且回到家就歌儿调儿不离嘴。琳想爱情真是个神奇的东西。琳曾问过那男孩的情况,媛媛便说男孩的家庭、工作以及身材相貌气质等等,一副喜不自禁的样子。看得出,媛媛很满意自己的选择。

不过,媛媛越是开心,琳就觉得越后怕。

琳有心想和媛媛谈谈,常常还没开口就打消了念头。是呀,谈什么好呢?

一个周末的晚上,琳发现媛媛没像往常那样出门和男朋友约会,而是静静地待在房里看书。便问,今晚不出去了?

媛媛“嗯”了一声,眼睛盯着书本。

琳看出女儿情绪有些低落,又问,没有约会?

和他吹了。媛媛眼皮也没抬。

琳只觉得脑壳里嗡地一响,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琳下意识地喃喃说,这,这都怪我……

媛媛扭过头,白了琳一眼,说,又提过去的事,真讨厌!

琳心疼的眼神抚摸着女儿,说,你真是个傻孩子……

媛媛疑惑地盯着琳。

琳百感交集,她平静了一下情绪,字斟句酌地说,媛媛,你不该讲真话的……女孩从小长大哪个不蹦呀跳呀的,谁担保谁身子什么地方没个闪失呢……

媛媛听出了弦外之音,忙说,妈你乱说些什么呀?是我提出和他分手的。

琳不相信地摇摇头,不无惋惜地说,你也说他是个好男孩呀!

媛媛一脸的不高兴,冲动地对琳说,好男孩?有人说他在深圳打工时,和“鸡”睡过。我不相信,就问他,他承认了,他说他是误入歧途。他还要我原谅他……

琳此时的心情却意外地轻松了些,说,你就不能原谅他?

媛媛声音颤抖着说,原谅他?我不!谁叫他承认的……烦人!

琳呆住了。琳发现媛媛眼里有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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