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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麦琪的礼物

时光,我一直很想问你,那里的烟花好看吗?

像一颗石子投入湖泊,安静地下沉,了无踪影。

那晚之后,她又回到了她原来的生活中。张佳来问她有没道歉成功,她欢乐地点头。张佳来表扬她一顿,随后分享了一件欢乐的事。那几天,有个学长犯了错,被罚打扫教学楼外的花坛。学长斯文清秀,一点也不像会捣乱的男孩子。张佳来一眼就喜欢上了他。

“你觉得他怎么样?”张佳来趴在窗口上问。

常晓春说:“凡是你喜欢的我都支持。”

“哪有喜欢啦,只是看帅哥嘛。”

张佳来害羞喜悦的笑容让常晓春怀念起自己偷看时光时的美好心情。如果她能忍耐住这份感情,每天只是安安静静地看他,现在她也会有张佳来这样简单的安静的快乐吧。可是她忍不住啊。任何事情,既然做了就要承受后果,关于这一点,她想她已经学的不错。

时间渐渐过去,她不再是话题人物。而时光,始终以他独特的光芒成为同学口中聊天的对象。

星期一,他打篮球赢了学长。星期二,他上课打瞌睡被叫起来,一个人写完了整个黑板的奥数题。星期三,他上午拒绝了校花的表白,下午把为校花出头挑衅他的男生揍了一顿。星期四……星期五……星期六……

每天都有他的新闻传入她耳中,她跟着同学们或者惊叹或者欢笑,上课铃打响,又恢复一本正经。只是偶尔在听写英文时听到“time”这个单词,会忽然被击中,脑中一片空白。

他们学校的占地是一个很大的圆,绕着学校走一圈要半个小时,教学楼横亘在中间把学校割成两半。她的教室在这头,他在那头。他们很少相遇。

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或者是出早操在广阔的操场空地上不经意看到,或者是去学校商店买东西不经意擦肩而过。她的心会停顿一下,很快便又跳动来,按照约定好的,她当做不认识他,继续跟好姐妹手牵手,喝着同一种味道的奶茶。

等他走了,张佳来忽然说:“你轻点啦,握得我的手好疼。”

她不好意思地放开手。

期中考试在11月中旬。他们班级出了年级第一名,老师们很高兴。班长刘萌萌参加演讲比赛得了奖,奖状贴在黑板最上面。张佳来宣布元旦要跟爸妈去上海购物。晚上放学,她兴奋无比地和常晓春道别,爬上了她爸爸的轿车。常晓春在车外对她挥手,着看她远去。她骑上老旧的自行车穿过放学的众人,走上那条熟悉的回家的路,他曾载着她走过的路。

别人的生活和喜悦,对她来说,就像电影里的背景音乐。悠扬的歌声中,她骑车,停在红灯前,绿灯亮了再骑上去,面容平静地做着些琐碎平常的事情,仿佛她不在音乐声里。

元旦前两个星期,早读课上,常晓春撑着下巴凝望窗外一棵孤单的杉树。教音乐的张老师走进他们班,跟班主任交流了一下情况。班主任下令所有女生站起来。常晓春被张佳来唤回神智,莫名其妙地跟大家站在一起。

张老师在女生中间转了转,挑了两个个子较高,长相不错的女生:刘萌萌、常晓春。学校要举办元旦晚会,这回有省教育厅的领导过来,校长很重视。

常晓春和刘萌萌被叫过去参加舞蹈排练。刘萌萌小时候练过民族舞,张老师随便教几个动作她很快就能学会。而常晓春,手脚总是不协调,有时左转右转都搞不清。一到她跳,刘萌萌就在边上捧着肚子笑个不停,发展到后来,只要她一有动作,刘萌萌就笑。常晓春憋了一肚子气,等刘萌萌下次再笑,她突然一下跳到她面前吼:“别笑啦,笑的牙龈都出来了!”

刘萌萌紧紧捂住嘴,愤恨地瞪她。

常晓春的一声吼被张老师听到,她把常晓春叫过去说:“晓春啊,我看你中气挺足的,唱歌应该不错。你随便唱一句我听听。”

常晓春唱了首妈妈常唱的《山清水秀太阳高》。

“嗯嗯嗯。”张老师连连点头说,“决定了,你别跳舞了,来唱歌吧。这么好的嗓子,人又漂亮,站出去绝对能代表我们学校形象。”

“可是,我从来没在台上唱过歌。”长这么大,常晓春还是第一次得到如此器重,有些没自信。

张老师拉起她的手往音乐教室走,鼓励她说:“没事,谁没有第一次,多练练就好了。”

推开音乐教室的门,常晓春傻了。她看到时光坐在窗前的钢琴边,专注地弹着一首曲子。那曲子,她练舞的时候隐隐约约反复听到。

“时光你认识吧。”张老师笑眯眯地介绍,“我好不容易才拉过来的校草,你们小女生肯定知道他吧。”

“知、知道。”常晓春想开溜。

时光听到有人进来,中途停了弹奏,往她们这边看来。

张老师热情地推出常晓春说:“她叫常晓春,二班的,我把她抓来唱歌。”

时光点点头,翻过一页乐谱,接着弹奏起来。

张老师听了会儿,对常晓春感叹说:“弹的很棒吧。教他的老师是我音乐学院的学长哦,我还暗恋过他呢。”张老师快三十岁了,笑起来还像个十八岁的少女,满脑子浪漫的思想。常晓春很喜欢她。

音乐教室在艺术楼一楼,靠走廊的一整面墙全做成落地窗,窗外绿树成荫,阳光普照。刚开始常晓春还觉得尴尬不好意思,后来也许是因为置身于清新美好环境里,她的心慢慢放开,很快便能轻松高唱。

空旷的教室里,时光在最前面练琴,常晓春在最后面练唱,声音时而交错,此起彼落。

监督跳舞的体育老师到音乐教室找张老师聊天,灵光一现想到个点子,她说:“不如让这两位同学一弹一唱,来个双人表演吧。”

张老师打了个响指:“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她让常晓春站到时光身边,又放下了常晓春的马尾弄乱她的头发,跟体育老师两个人看着他们笑得暧昧:“到时两个人都穿礼服,往钢琴边这么一亮相,真是金童玉女。就这么决定了,你们两个一弹一唱。”

体育老师补充说:“这种形式一定要唱英文歌。震震他们。”

“没错!”张老师又打了个响指,显得比常晓春和时光兴奋多了。

常晓春心里直打鼓,要当着几千人的面唱歌,还要站在时光旁边唱歌,她快昏倒了。

张老师很快为他们安排了一首英文歌,时光和常晓春都没反对,也没有他们反对的余地。

那首英文歌叫《When you and I were young, Maggie》,作于1866年,是作曲家写给他早逝的妻子的。歌曲的背景让这首歌听来更加哀婉感人,很适合独唱。

张老师迅速打出琴谱和歌词,她找英语老师把英文翻译成中文,让常晓春了解歌词的意思嘱咐她一定要唱出感情。

时光和常晓春分头练习。常晓春努力让自己发音准确,背歌词的同时尝试着哼唱。她唱得很认真,丝毫没有留意到每次她哼出声音,时光都会抬起头,静静地注视着她沐浴在阳光中的,温柔的侧脸。

The violets are scenting the woods, Maggie

Displaying their charms to the bees

When I first said I loved only you, Maggie

And you said you loved only me

常晓春吟唱出第一句,学音乐的张月便知道,就是她了,就是这个孩子了,她明白歌曲所有的意思。

常晓春吐字圆润,声音毫无杂质,清澈如同一股源源不断的溪流,加上张月教她的一点美声唱法,她唱出了从中世纪教堂里飘出来的天籁之声。时光的琴声流畅干净,好似天生就是与常晓春相配的。

他们利用每天晚上第一节自习课的时间练习,一个星期以来,都是张月在分别指导他们,常晓春和时光两个人之间一句话都没说过,连眼神都很少对上。多亏了时光的漠视,常晓春在他身边越来越放松,仿佛只是对着一架会自动演奏的钢琴唱歌。

一个星期之后,他们完成了第一次真正的合作,非常完美。常晓春的歌声把练舞蹈练话剧的同学全吸引了过来。大家都哇塞哇塞地惊叹或羡慕。只有刘萌萌向常晓春投去了嫉恨的目光。她同周围一起练舞的三个女生耳语几句,几个人顺从地点头。

元旦前的最后一个周末,为了抓紧时间排练,老师们开放了艺术楼,有表演任务的同学自发组织起来练习。

那天老师来的晚,学生们便借着练习之名聚在一起玩闹,只有舞蹈队在刘萌萌的带领下仍然严谨有序。

没有张老师在旁边,常晓春独自面对时光非常不自在。时光毫无异样,弹了一手轻快的曲子热身后,他翻开乐谱说:“唱吧。”

“啊?哦。”常晓春看了一遍歌词,清清嗓子唱起来。

唱到什么不对的地方,时光会提醒她,这里应该再收一点,或者这个单词唱的不对。常晓春惊讶时光对音乐的感觉如此精准。在他的提醒下,她一点一点纠正自己的发声。

“好了,没必要再练了。”时光说。

常晓春想,这是说她唱的很好的意思吧。这个人的心思可真难猜。

不练歌,常晓春也没别的事做。作业都做好了,早上出门她什么都没带来。早知道该带本书来看看。她无聊地把手插进口袋,偶然摸到一块巧克力。她拿出巧克力,掰了半块给时光。时光瞥了一眼说:“放着吧。”

常晓春拿纸包着放在钢琴边上。

时光翻了翻张老师的琴谱,照着上面随意弹一首曲子。常晓春仔细听,好像是《一闪一闪亮晶晶》那个调子。

她看他弹的很轻松,便问:“你之前弹的那个很长的曲子叫什么啊。”

“加农。”他说。

“哦。”她咬一口巧克力,用力找话说,“你弹的很好听。”

他没反应。

她找不到话了,含着巧克力打量音乐教室各个角落,期盼着张老师快点来。

当她把焦点从架子鼓转到吉他上时,刘萌萌跑到门口,满脸欢笑地叫:“常晓春,跟我们去吃雪糕吧。”

“吃雪糕?”大冷天的吃什么雪糕。

“王彤刚从家里带来的,再不来就没有了。”刘萌萌又看向时光,“哎,你也来吧。”

琴声依旧,时光说:“谢谢,不用。”

管他吃什么,正好有机会离开这个尴尬的牢笼,常晓春对时光打了个招呼,小跑着跟刘萌萌去了。

刘萌萌带她到食堂边的假山前面,有三个女生一同等在那里,看到常晓春后,她们彼此交换了一个狡猾的眼神。

常晓春看到王彤,笑着问她:“怎么这么好,带雪糕给我们吃。”

刘萌萌冷笑一声:“雪糕?吃空气去吧你。”

常晓春还没反应过来,背后被人推了一把,摔进假山下面的仓库。假山只是仓库大门的装饰,地下挖了很大一个储藏室,专门放食堂用的食材。

常晓春摔下去后,滚了一段阶梯,爬起来时,大门已经被刘萌萌她们锁上,任她怎么叫怎么拍,都不开门。

“别玩了,开门啊!开门啊!”

常晓春重复叫着这句话,直至嗓子哑了,精疲力竭。

仓库里没有丁点光亮,她一步都不敢向前迈,紧紧抱着自己缩在不知道是一堆白菜还是一堆青菜旁边。她祈祷这只是她们的恶作剧,可能过会儿就会有人来把她放出去。

时间随着心跳一分一秒过去,紧闭的仓库门外没有一点动静。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崩溃了。

刘萌萌锁了常晓春后,回到音乐教室。张月已经到了。刘萌萌说常晓春不舒服刚回家。

“她不舒服?怎么没跟我说呢?”张月有些担心。

刘萌萌张口便说:“她痛经,又吃了点儿雪糕。”

“哦。”张月看到时光在旁边,不方便多问常晓春痛经的事。她烦恼地说:“这怎么办,今天还想找她试服装来着。”

刘萌萌看到椅子上放的大红色丝绸晚礼服,心里动了动,她挽着张月的手说:“你们唱的歌真好听,我听着听着都会唱了。我唱两句给你听好不好。”

“好啊。”张月朝向时光说,“小帅哥,弹一首。”

时光若有所思地叼着一块巧克力在嘴上,听到张月叫他,他把整块巧克力塞进嘴里,擦了擦手,不紧不慢地打开琴盖。

琴声响起。刘萌萌提一口气,双手交握在腹部,专注地唱起来。

张月听了之后很是赞叹说:“我们学校真是人才济济啊。你唱歌要再放松一点,绝对能达到专业水准。”

刘萌萌很高兴地问:“跟常晓春比起来怎么样呢?”

“嗯……”张月认真思考了一下说:“还缺点儿感情。你融入到歌词里,体会一下,那种爱人已逝,无比思念的感情……”

“无比思念?”刘萌萌试着体会了一下,重新唱了几句。

张月很耐心地教她。两个人又试了几次,刘萌萌竟也能把整首歌唱个大概。歌唱会了,刘萌萌又提出想试试常晓春的礼服。张月说当然可以。

刘萌萌高兴地去了舞蹈教室里的更衣室,换出来之后,舞蹈教室的同学跑过来围观。刘萌萌在众人面前骄傲地展示了一番,又跑到一言不发的时光面前问:“怎么样,好看吗?”

时光扫了她一眼,刘萌萌脸红心跳等他的评语。

收拾好了琴谱,时光双手搭在琴键的木头盖上说:“你穿这颜色,很俗。”说完,他合上琴盖。

听到时光的话,女生们有的尴尬,有的幸灾乐祸。刘萌萌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她黑着脸转向张月说:“张老师,你看他……”

张月一眼便洞悉了女孩们的心思,她走出来,对刘萌萌温和地说:“这种大红的颜色不配你。还是常晓春来穿比较合适,去换下来吧。”

“张老师,”时光在教室门前叫了她一声,“明天等常晓春来了再练,我先走了。”

张月笑着点头:“好,你注意安全。”

看着时光离开,张月又看向刘萌萌。刘萌萌气冲冲地走进更衣室,换了衣服出来,把礼服扔她手上,回舞蹈室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地下室很冷,有点缺氧。常晓春连靠坐着的力气都没有,昏沉沉地躺倒在地上。四肢冻得麻木,牙齿打着颤。彻底的无边无际的黑暗让人绝望,她怀疑自己快死了。

靠着一点毅力,她强迫自己不睡着。为了不睡着,她模模糊糊地哼起歌:When I first said I loved only you, Maggie……她想到明亮的音乐教室,想到教室里弹着轻快音乐的时光,想到爸爸和妈妈,心里的委屈涌上来,鼻子酸酸的,眼眶也热了。

“爸……妈……”

她孤零零地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哭。

哭着哭着,脑子更加缺氧,全身软绵绵没有力气,她又听到了琴声,充满思念的琴声似温柔的波浪托起她漂浮在大海上,海面软软地,还有阳光。

完了完了,她要睡着了。

“晓春……”

她听到有人在叫她,一个男人的声音,是爸爸来接她了吗?

迷迷糊糊地分不清现实还是幻觉,她听到很响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一声比一声重,最重那一声落下后,光线在她眼前展开,白白的铺了半个地面。

“常晓春!”

一个熟悉的人跪在身边,脱下外套把她裹住,一下下拍她的脸。

“说话!”他命令她。

“没、力、气……”她嘟囔。

那人紧紧抱住她笑了一声。“上帝保佑。”他说话的声音像是呼了一口气。

她感觉自己脱离地面,悬空着出了地下仓库。外面天已经黑了。幸好有点点星光,不然她还以为自己在地下。

她这辈子再也不想再被关在黑暗冰冷的地下了。

呼吸了新鲜空气,她头脑渐渐能睁开眼睛,但还是看不清楚抱着她的人的脸。除了抱着她的人,假山外面还站了许多黑影,高低不一,参差不齐。

她听到刘萌萌痛哭着说:“我真的、真的只是跟她开个玩笑……”

“开玩笑?”体育老师责怪的声音,“如果不是时光去找你,你打算把她关多久?你知不知道仓库里又冷又缺氧,弄不好会出人命!”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刘萌萌的声音委屈,“我也不知道会把钥匙弄丢了。”

“常晓春,”张月叫她,“你说,是不是她们故意推你的。”

常晓春躺在那人的怀抱里,被他的外套包裹,满世界都是他的气息,她嘿嘿笑了一声。“不是……”晕倒前,她听到自己这样说。

那次事件被老师们压了下来。加上她没追究,很快平息了。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刘萌萌看见她就躲,再没找过她茬。

不幸的是,她在地下室着凉,第二天感冒了,嗓子哑了不唱歌。无奈之下,张月找刘萌萌顶上去。刘萌萌很高兴,之前的愧疚一扫而光,马上让张月把礼服改成蓝色的。

同在一个班级,每次看到刘萌萌欢天喜地地去排练,张佳来就为常晓春愤愤不平,怪常晓春太仁慈。

“你知道吗,”常晓春用力吸了吸不通气儿的鼻子,“当时我看到刘萌萌哭的鼻涕都流到嘴里去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那么光鲜亮丽要面子的人,什么时候这么丢脸过。”又用力吸了一次,“给她的惩罚已经够了。”

张佳来还是生气:“但是她害你感冒不能唱歌啊。”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常晓春擦擦眼泪,鼻子痒的。

她心里当然很不乐意,很可惜,很惆怅,虽说她跟时光呆在一起很尴尬,但是她宁愿尴尬死也不能忍受别人跟他成金童玉女。不过,那个从地下室出来的晚上,她晕乎乎地趁着月光看了他一眼,她看到了他眼里的担忧。她的直觉告诉她,他并不像表面那样对她毫不在乎。这发现让她快乐,比得到别人的掌声还要快乐。

12月31日晚,元旦演出在学校大礼堂举行。

张佳来出去上了个厕所,回来之后对常晓春说:“我去后台转了转,看到刘萌萌穿着条蓝色紧身的礼服裙在练台步,那个得瑟劲儿啊……”

“是啊。”另一个女同学接口说,“今天她又唱歌又跳舞,可得出回风头了。”

常晓春擦擦眼泪鼻涕,喉咙已经完全不能说话,她在心里对自己念经:嫉妒是魔鬼……魔鬼把刘萌萌收了吧。

一个朗诵一个群舞一个话剧之后,帷幕合上,主持人在台上把之前的表演吹捧一阵,为工作人员搬钢琴争取时间。钢琴放好了。主持人开始介绍下一个节目:“下面是一首钢琴弹唱,歌曲名是《When you and I were young, Maggie》。请欣赏。”

主持人退下,帷幕打开。

常晓春把面纸拿在手上,聚精会神地等待台上的灯光慢慢亮起,一个穿着燕尾服的帅哥对大家鞠躬,接着坐到钢琴后面,打开琴盖。优美的音乐流泻而来。

“刘萌萌呢?”张佳来好奇地问。

“难道她准备了什么特别的出场方式?”常晓春在心里问。

时光弹了一会儿,还不见刘萌萌上来,难不成他表演钢琴独奏?

很快,她们的疑问被解开。

弹完了前奏,时光醇美的歌声伴着清澈的琴音环绕了整个礼堂。

“The violets are scenting the woods, Maggie. Displaying their charms to the bees. When I first said I loved only you, Maggie. And you said you loved only me…”

所有人,包括常晓春,都是第一次听到时光唱歌。这个冷漠高傲的男孩子竟然有着美妙的嗓音,像是携着清晨的阳光流淌出来的泉水,清澈、湛蓝。

他的指尖轻抚琴键,没有微笑,只是专注地用歌声诉说一段往事,简简单单地回忆,于细微之处蕴含着不易察觉的深情。

众人沉默聆听,淡淡的伤怀随着歌声和琴声飘荡在空中。

演唱完毕,掌声雷动,夹杂着小女生的尖叫,完全达到了张老师所要的效果——震震他们。

常晓春跟着鼓掌完了,才想起完全被忽略的刘萌萌。她沙哑着嗓子笑出来。不管是不是故意,时光把刘萌萌撇下自弹自唱的举动真是帮她解气。话说回来,他居然愿意当着众人面唱歌,真出乎她意料。

再两个节目之后,是刘萌萌表演的古典舞“荷塘映月”。整个表演,刘萌萌的脸都拉着,一点没笑过。

一看到刘萌萌上台,张佳来本着八卦的精神跟几个女生跑去后台刺探消息。刘萌萌跳完了,张佳来一行人欢腾地回来,七嘴八舌地说:“刘萌萌上台前,时光不小心踩到她的裙子,她哇的一声趴到地板上,礼服刺啦——裂了……”张佳来做出开裂的手势,大笑道,“从裙摆一直裂到后背,连内裤都看见了,哈哈哈……”

常晓春忍不住笑出来。一个女生帮她说出心里话:“恶有恶报啊。”

晚会结束后,他们回到教室收拾书包,张佳来正跟常晓春讨论假期怎么玩,刘萌萌忽然走到常晓春身边,敲敲桌子说:“你,出来一下。”

常晓春心里纳闷:干嘛,找她道歉啊。

张佳来跟她想到一块儿去了说:“估计是给你道歉。”

常晓春让张佳来先走,张佳来放下书包说:“不行,我等你。”

常晓春心里一热,在刘萌萌催促下,跟她来到教学楼侧面的鹅卵石小路上。等无意中经过的人走远,刘萌萌说:“你和时光什么关系?”

常晓春嗓子不能说话,只摇头,表示他们没有关系。

刘萌萌冷笑一声:“别骗我了。如果没关系,他为什么那么紧张你。”

紧张我什么?常晓春不解。

“我把你关在地下仓库那天,”刘萌萌毫不愧疚说,“听说他去你家找你,你家没人。他跑到学校来质问我带你去哪儿了。老实告诉你,我有钥匙,我就是不想给。你猜怎么着,他把学校翻遍了,最后确定你在地下仓库,居然去把门踹开了。”

常晓春听得一愣一愣的。真的是时光!他真的这么担心她?

刘萌萌见常晓春一脸迷惑,有些相信她确实不知道。

“他真的跟你没关系?”

常晓春仍是摇头。摇了两下她明白过来,刘萌萌根本不是来找她道歉,反而是来质问她的。她跟时光有没关系,关刘萌萌什么事。她不想跟她废话,挥挥手就要走。

刘萌萌拉住她:“我没说完呢。”她走到常晓春面前,挡去她脸上的光,直视着她的眼睛。从常晓春的眼神中,她确信她没骗她。

刘萌萌忽然明白了什么,问:“你知不知道我裙子怎么破的?”

常晓春点头。

“你知道啊,没错,是时光踩的。”刘萌萌带着恨意说,“他是故意踩的。我换了衣服之后特别生气,我把他叫到走廊想跟他大吵一架。可是你知道发生什么了吗?”

常晓春看不清刘萌萌的脸,但她能清楚听到刘萌萌沉重的呼吸。

“他居然把我按在墙上掐我脖子!”刘萌萌声音抖了起来,“他力气大得恨不得把我掐死,可是脸上竟然面无表情的。掐完我之后,他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那么走了。”

常晓春不信。时光性格是孤傲了点,但不至于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情来。

“你不信?”刘萌萌凄凉地笑,“你们都不信我。时光只要笑一笑,你们就都站到他那边去了。不过无所谓,反正我也不打算跟他打交道了。你别高兴太早。我告诉你,常晓春,他这个人很可怕,绝对是你惹不起的。你好自为之吧。”

没有留给常晓春辩论的时间,刘萌萌说完话掉头便走。

常晓春还是不信。照刘萌萌所说,她有钥匙却不拿出来,那不是几乎等于杀人吗,有病是她才对吧。满嘴谎话,又偏激又小心眼,相信你才有鬼。

常晓春心里直嘀咕。同时她又想,时光去她家找她这件事,刘萌萌应该不会说谎,因为对她没什么好处。再联想时光是第一个来救她的人,那是不是意味着,时光在乎她,比她想的还要在乎她?

她欢快地跑回教室。张佳来看她这么高兴以为刘萌萌跟她和解了,笑着说:“看来刘萌萌这人还不是无可救药嘛。”

常晓春摇摇头,又笑笑,在纸上写:“下回再跟你解释。”她拉着张佳来,风风火火地出了学校。张佳来坐她爸妈的车回去。常晓春骑着车使劲儿去追时光。她沿着时光放学回家常走的路,追了十分钟,终于看见他背影。

他懒懒散散地骑车,解开的黑色外套随风轻轻摆动着。他骑的很慢,她很容易就追了上去,离他几步远,她不再上前,心里想着若是上前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路边的一间间商店传出不同的音乐,打扰着她的思绪。

前面的时光转进右边的马路。她踩着的脚踏打了个滑,调整了坐姿重新追上去。刚转过路口,抬头见时光已经停在前方等着她。

一只脚撑住地面,时光扭过头问:“跟着我干嘛?”

像做坏事被人抓包,常晓春不仅紧张还很害臊,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催促她:快去快去。她握紧刹车,正好停在一家花店前面。花店里可爱的小姑娘端出一盆白色的樱草放在店门口。

她停好车。眼睛看着地面,脚下直直走向他。考虑再多都没有用,关键的时刻,直觉会来领她行事。

她走到时光面前,慢慢靠近他。他没有躲避。她更大胆地靠近,踮起脚,在他白皙到几乎透明的脸颊上轻轻碰了一下。

他错愕地皱起眉。

她从口袋掏出圆珠笔在掌心写了三个字,展开在他面前——欠你的。

他看了她的掌心,低头用手背碰了碰脸颊,抬起头时,有些无奈有些生气地问她:“你怎么敢?”“亲我”两个字他没说出口。

“你是喜欢我的。”她写给他看。

因为知道他喜欢她,所以她有底气,不想放弃。

他一脸嘲讽说:“谁告诉你的。”

她想写“我从刘萌萌的话里猜的”,可是字太多,她写不快,干脆省略了只写三个字:“我猜的。”

又换来他一声嘲笑。

他居然笑她,看来该写的话不能省。她低头写了好一会儿,圆珠笔划着掌心有些疼,她张开渐渐发烫的掌心,高高举在自己的眼睛上方:“反正我会继续喜欢你的,你等着吧。”

确认他看清楚了,她收回手,紧紧握着,走回她的自行车旁。转过去看不到他的脸了,她才放心地用力嗅嗅不通气的鼻子,空气里有百合花的香味。

手离车把只差一公分,她听他冷飕飕的声音说:“站住。”

她朝他看去,他却没有走过来。

“等着。”他说。

时光家附近很繁华,这条街上隔几步就有一家便利店。时光叫住常晓春后掉头跑进了一家便利店,几秒钟后跑出来,跑到常晓春身边。他手上拿了一只红格子的棉口罩,指尖在常晓春耳朵边上轻轻一划,口罩戴在她脸上。

她一度屏住了呼吸。

“你不知道感冒会传染吗?”他说。

她默默地拉一下口罩。他是什么意思呢?如果他只是问她知不知道感冒会传染,那她会以为他在羞辱她,明知自己感冒还去亲他。可是他又给她买了口罩,又是在关心她。又羞辱她又关心她,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他问出她的疑惑:“我很难让你理解是么。”

她点头,又以更快的速度摇头。

他露出了罕见的笑容,夜色中带着一点弥漫雾气的笑容。

他慢悠悠地说:“你确定要来喜欢我吗?”

“有多喜欢我呢。”

“如果我感冒了,你会陪我去打针吗?”

“如果我发脾气,你能忍受得了我吗?”

“如果有一天我疯了,你会对我不离不弃吗?”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还会挂念着我吗?”

不知是不是她的想象,她觉得他身上散发着悲伤。

“我会的。”她拉开口罩,挤压着嗓子,发出嘶哑的声音说,“你感冒了,我会陪你打针。你发脾气,我会拥抱你。如果你疯了,我会把我们两个锁到一起。咳咳,如果你死了,我会陪着你一起去死。”她太激动,咳嗽起来,“这就是我的喜欢……咳,咳咳!你听清楚了吗?”

说完话,她咳得更厉害,直不起腰来。

他的手慢慢抬起,放到她因为咳嗽而不停耸动的肩头,把她用力搂过来,小心地抱住,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她在他胸口控制不住地咳嗽,眼前都是泪水,鼻涕也流出来,非常非常狼狈。她也想穿着好看的裙子,梳理着整齐的头发,用悦耳的声音对他说这番话,可现实不是这样。所以,她想这不是一次成功的告白,就算他再次拒绝她,她也能理解。

她停了咳嗽,忐忑着等待他说点什么话。

他递给她面纸说:“快回家吧。等你感冒好一点,我带你出去玩。”

“你说的!”她捂着鼻子,说了家里的号码,又嘱咐说,“我放假都呆在家里,你要给我打电话!”

他说:“知道了。回去吧。”

回家的路上,常晓春骑得飞快,差点被出租车撞了也不生气,乐呵呵地对胖胖的司机大叔摆手。车从桥上滑下去的瞬间,她发觉鼻子通了,鼻尖还留有依稀百合花的香味。

回到家,妈妈坐在客厅里跟她新交往的一位叔叔聊天,她笑着跟两个人打招呼,跑进了自己房间。她在房间里听到叔叔对妈妈说:“那孩子今天好像特别高兴啊。”妈妈说:“她不是每天都没心没肺地傻乐么。”

元旦三天假,常晓春花了一天时间把作业做好,接着安安心心等电话。一大早就守着,看电视连声音都不敢开大。一直守到晚上他都没打来。她想会不会有其他情况,她当时只说了一遍号码,他很可能没记住。早知道应该写在他手掌心。到了晚上9点多,他的电话终于来了。

“明天我们去新开的那家游乐场。你知道在哪里吧。”

“我知道。”她心里甜蜜,“我只说了一遍号码你就记住了啊。”

“……嗯。明天早上十点见。”

“好。拜拜。”

她放下电话,跑进房间打开衣柜,拿出很少穿的白羊毛大衣。两年前妈妈从他们纺织厂的尾货里拿回来这件衣服,当时穿有点大,现在正好。

进入一月份天气已经很冷了。

常晓春在游乐场外面看到时光,他穿一件黑色连帽的休闲外套,敞开着,里面只一件白T恤。这些男生一个个都不怕冷似的,跟女生像是从两个星球来的。

他见到她,问她:“感冒好了吧。”

她捂紧围巾点点头。虽然没有全好,但是说话没问题了。

假期的游乐场,热闹就像午后一两点的阳光。在往游乐场的路上,很远就听见欢笑声。

许多年没来过游乐场,常晓春在各色的彩花与木屋、人偶与气球的簇拥之下,喜悦如同不远处的正准备出发的过山车,一点一点向顶端爬升。

“我们去坐过山车吧。”常晓春提议。

时光望了眼呈巨蟒盘绕状的轨道问:“真的要坐?”

“来游乐场当然要做过山车了。”看出他犹豫,常晓春问,“你不是怕吧?”

时光说:“去吧。”

常晓春笑着奔跑起来。

刺耳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常晓春站在等待区,管理员让他们把身上的贵重物品特别是金属物品拿下来。常晓春把挎包交给管理员,时光没带包,只交了一把钥匙。管理员看他胸前的十字架,建议他最好把那玩意儿也拿下来。时光拒绝。管理员再怎么劝说怎么威胁,他都不同意。

叮咚一声,车停在面前。常晓春拉着时光迅速闪过唠叨的管理员,跳进第一排的位置。管理员没办法,只能随他们去。

常晓春对时光说:“害怕的话就拉着我的手。”

时光的视线被护肩挡住,只看到伸过来一只白白嫩嫩的手。他觉得很滑稽:“这样手会断掉。”

话音刚落,电子播音开始倒数。三、二、一。

起步很慢,咔咔咔,车身一格一格向上移动。

咔咔的声音停止,车身落下击碎了空气。常晓春闭上眼睛,放声大叫。

当人以两百码的速度急速飞驰,连灵魂都要被甩出去……

“时光!”

清冷的春风吹来。时光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惊讶地回过头,看到了常晓春的脸。

“你怎么了。”常晓春焦急地拍打时光的脸。游戏已经结束,人们都从车上陆续走下,只有时光一个人失魂了似的坐在车上一动不动。

时光大梦初醒般揉了揉眼睛,扶着常晓春的手,茫茫然跨出车门。

“你等我一下。”时光含糊说了几个字,便冲进路边的洗手间。

常晓春扯了扯嘴角:“不是吧。”

时光冲到洗手池边,剧烈呕吐。吐到胃内再无东西,他抬起头盯着镜子看了很久,他确定他还能看到。

换完眼角膜他便被医生警告千万不能玩过山车之类刺激的游戏,因为他的眼角膜不是自体生长出来,很容易因为剧烈的冲击而被甩出去。他痛恨失明,但是却为了常晓春冒险。

常晓春,念着这三个字,他胸口异样的发热。

他喜欢她,喜欢听她唱歌,喜欢看她奔跑的姿势,喜欢她喝奶茶时满足的样子,但他无法将这种太过细腻的感觉说出口。他不习惯这样表达。

等时光的时间里,常晓春在附近商店买了两瓶可乐。她打开自己那瓶喝了两口,被人从后面拍了拍肩膀。

“常晓春,这么巧。”

是高飞。他旁边站了一个长相冷艳的女生。

“这么巧啊。”常晓春暧昧地笑,“还带着……学姐啊?”

“什么学姐。”高飞揽过女生说:“我妹妹,亲妹妹。”

“都说是妹妹。”常晓春对女生眨眨眼。女生回她轻浅一笑,并不热情。

“真的是亲妹妹。这件事以后再跟你说。”高飞指指常晓春手里两瓶可乐,“你跟佳来一起来的?”

“不是啦。”常晓春笑的不好意思,抬眼看到时光走出来,她对他招手。

高飞朝常晓春招手的方向看过去,他看到了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人。

清理完自己以后,时光从卫生间出来,没见到常晓春,心顿时一紧,跑出去几步。在零售商店的凉棚外面,在三个谈笑的人中,他找到了常晓春,也看到了他曾经视为至交好友的人。

冬日,午时的太阳很温暖。时光从树荫后面走出来,头发有些湿,阳光下闪着细碎的晶莹。冷水冲洗过的脸,白得几乎透明,嘴唇却更加红了。看过多少次的人,常晓春还是心跳不已。她对高飞介绍说:“时光,我同学。”

高飞见常晓春双颊红扑扑,用膝盖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两个人根本不该在一起,这是他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他不太高兴,但不好表现出来,装作不认识时光,他对常晓春说:“既然你有人陪,我们也不方便打扰。各玩各的吧。”

高飞带着身旁的女孩向游乐场深处走去。

女孩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时光,她在高飞耳边问:“那男生是谁,你认识吗?”

“不认识。”高飞按着女孩的头,把她转去看时光的脸转回来,“别被他的外表骗了。他这人不太正常。你以后要是考上附中,千万别去招惹他。”

“不认识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你哥我阅人无数,相信我就对了。”

两人向游乐场深处走去。

常晓春把可乐塞在时光手里说:“我们去玩别的吧。”

时光一手拿着可乐,一手伸向她。

常晓春愣了一下,往回跳一大步,握住他的手。

是他的手喂!

那天他们玩了海盗船、太空梭、矿山车……对了,还有旋转木马。时光愿意陪她做旋转木马,她很惊喜。遗憾的是,小孩们都喜欢白马,时光作为唯一的大人,被挤到一匹黑马上去。黑衣黑马,很多人看他。

“嗨!”一个扎麻花辫的小女孩坐着白马经过他身边时,亲热地对他挥手。

他抬一抬手掌敷衍了事。其他小女孩看到了,一个跟着一个效仿,对他挥手简直成了她们的游戏。小孩往往是你越理她她越兴奋,为了不掉入死小孩们的陷阱,他假装深情忧郁,凝望着吊顶上的彩灯遥想那远方。

常晓春捂着肚子快要笑死。

他其实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呐。

玩到下午,他们精疲力尽,买了冰淇林坐在长椅上休息。吃到一半,花丛里跑出来一只黄白花纹的小猫对他们喵喵地叫。或许是某个寂寞的售票员养的宠物,在游乐场见惯了大场面,对人类很大方很亲近。常晓春喂了小猫一点冰淇林和一小块蛋筒,等它吃完,帮它擦擦胡子。手上黏黏的,她去卫生间洗手。

她回来时,时光靠在椅背上望着天空,一副就算天掉下来就算有飞碟经过都无所谓的样子。她说可以走了。他没有立即站起来,而是弯下腰。她随他的动作看下去,原来之前的小猫没走,趴在他洁白干净的球鞋上睡着了。

小猫睡的很香,小肚子一鼓一鼓的。他没有直接抽出脚,或者把小猫拎走,他用食指轻轻挠小猫的下巴,小猫很舒服,咕噜着,懒洋洋在他鞋子上蹭了两下,翻过身去。他抚平小猫乱糟糟的毛,移开了脚。

她的心被融化了。

“走吧。”

摸过小猫的手,朝她伸过来。

握住他手的刹那,她似乎感觉到了小猫留在他手指上的温度。她觉得他不再是那个遥不可及的男孩,他近在咫尺,她甚至可以拥抱他。但目前,她不敢。

他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呐。

他们坐同一辆公交回家。她比他提前两站下车。

目送公交远去,她在站台等另一辆车回家,高飞就在这个时候从公交线路牌后面走出来。

十字路口的转角边有一家甜品店,据说是个香港人开的,放着听不懂的粤语歌。常晓春端坐在靠窗的位置,喝着高飞买给她的奶茶。

高飞问:“你怎么跟他在一起了?”

常晓春开心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看不出来吗,我们在谈恋爱啊。”

“认真的?”

“认真的。”

高飞犹豫了一阵说:“你们还是别谈了。时光他……他的性格不适合你。”

“他什么性格啊。”

“有点儿偏激。反正跟一般人不太一样。”

“他是挺特别的。”在常晓春眼里,时光的一切都是好的。

“他那不是特别,他是……”高飞纠结着。

“是什么?”

高飞一副自我放弃地样子说:“我不跟你兜圈子了,你听我的,跟他分手。”

常晓春感到高飞不是在开玩笑,她把高大的奶茶杯子推到一旁,认真地看着他:“你忽然来这一句,我不太懂。你倒是给我个理由。”

“你别看他长的帅就被他外表骗了。其实他性格有问题。”

他知道他这样在朋友背后说坏话很不厚道,可他说的是事实,他真的很想叫醒这个执迷不悟的常晓春。

常晓春紧张地问:“什么问题?”

“他很偏激,看事情不是黑就是白,说不定冲动起来会做出什么事。”

听了高飞的话,常晓春并未惊慌。她明白家庭的变故对时光肯定会有影响,她早有心理准备。

看常晓春没什么反应,高飞又强调一遍:“他的性格真的很成问题,你要相信我。”

常晓春撑着下巴很困惑:“你和他从小认识,你应该知道他小时候除了聪明点儿,其他都很正常。怎么现在你就能断定他性格有问题?如果是这三年才变的,可三年来你也没见过他啊。你到底听谁胡说八道的啊。”

他自己跟我说的。高飞一冲动差点把这话说出来。

“总之我没胡说八道,你就不能信我吗?”他急了。

“不能。”常晓春摇摇下巴,笑起来,“我跟时光不是玩玩的,我们是认真的。”

“你忘了那小子是怎么骗你的了!”高飞着急了。

“都是小时候的事了,谁还放在心上。再说……”常晓春把奶茶端回来吸了一口,“他爸的事对他刺激多大啊,当时他那么讨厌我也是正常。不过现在我们都明白了,大人犯的错跟我们无关。”

“……”高飞欲言又止。他犹豫要不要把真相告诉常晓春。

不是时光眼睛的真相,而是他喜欢常晓春的真相。也许他说了,常晓春会为他动摇?毕竟和常晓春朝夕相处了三年的人是他,不是时光。

服务员端来原味奶茶放在他面前。他扔掉吸管,喝了两口,重重放下杯子,他吸了口气说:“其实我……”

不行,他不能说。

“你什么?”

“没、没什么。”

高飞泄气地陷进椅子里。

他不能说。万一动摇不了常晓春,她肯定会反过来认为他是为了让她离开时光才故意表白的。他们肯定连朋友都不做成。就算动摇了她又能怎样,把她抢过来吗。抢过来又能怎样呢。他根本没时间谈恋爱。

只能尽量说服她了。

“你这么想吧。”高飞换一个角度劝说常晓春,“他们家多奇怪啊。他爸爸搞艺术,搞艺术的本来就偏激。时光肯定受影响。后来他爸又死了。时光心里能没有阴影?”

时光爸爸的死,也是常晓春心里的隐痛。她把那个胖胖的玻璃杯移回来,双手捧着转了两圈,考虑了很久说:“就算他心理确实有点什么阴影,没关系,我们谁没有呢,多多少少总有一点。也许程度不同,你是感冒,而他是发烧。不能因为他病重,我就避之不及吧。越是病重,才越是要亲近他照顾他。随着时间流逝,总会好的。”

“可是你知道吗,很多人是好不了的。”高飞想到自己的身世,克制不住激动。

“高飞……”常晓春探出手放在高飞手边,“别这么悲观。”

高飞很想去拉她的手,但他忍住了,双手交握着搁在桌上说:“我不是因为他生病什么的就歧视他,我更不是嫉妒他,我只是说个事实。时光这个人经历了很多事,他心里那个不是阴影那是黑洞,说不定哪一天你就摔个大跟头。”

“不要紧。”常晓春收回手,笑着说,“我会在他的洞里埋上种子,十年二十年之后,就会长成茂密的大树把洞填起来,填满,满满的变成一片树林。”

常晓春双手展开,做出树林生长的样子。脸上焕发出对未来希望憧憬的光彩。

“你总是这种不切实际的性格。”

“我哪有不切实际。”常晓春说着,一口气喝光珍珠奶茶,抹了抹嘴说,“这顿,你请。”

高飞无奈地摇摇头:“我知道,你现在是鬼迷心窍,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非得让你吃回亏才能明白。”

“别说的那么严重。”

“我不说了。”高飞招来服务员结账。

两人出了门,天已近黑,他们道别。常晓春径直往南去前面路上的公交站台,高飞在她身后喊:“祝你的宏伟大愿早日实现。”

常晓春同样对他喊:“祝你的感冒早日好。”

“死丫头。”高飞低骂一句,其实她心里什么都懂,就喜欢装糊涂。

看着常晓春消失在转角,高飞从口袋里掏出自行车钥匙扔到空中,要接住的时候手僵住,钥匙咔哒一声落地。

时光一身黑白灰,站在甜品店跳跃的彩色霓虹灯下。

“你对她说了什么?”时光问。

“没说你眼睛的事,”高飞说,“只是告诉她,离你远点儿。时光,别祸害她行吗?”

迷离的粤语歌从甜品店里飘出来。店里的服务员趴在柜台兴致勃勃地看外面街上两个小伙子打架。维持了一首歌的势均力敌,到了第二首,郑伊健唱“天真的声音已在减退”的时候,高飞被时光扭过手臂按在一辆躺倒的自行车上动弹不得。

“去你妈的时光,放开我!”高飞大叫。

“我曾经那么信任你……”时光的声音从齿缝里发出。

高飞恨恨地说:“你知道自己有病,就别招惹常晓春。”

“我没病。”时光手上一股狠劲儿。

高飞闷哼一声,满头的汗,他扭过头咧开嘴笑:“就你这样,还说没病?”

“没有。”时光提高分贝,把高飞拽起来,一拳揍他脸上。

高飞沉重的身子撞倒一整排自行车,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放鞭炮。“王八蛋……”他捂着鼻子痛苦地想要站起来。时光纠住他的衣领,又把他重重压回去上,抬起拳头,然后,他的动作停止了。

常晓春双手抓着挎包的带子惊讶地望着他们。她走到公交站发现那一站没有到她家的车,决定去另一条路上看看有没别的站台。经过十字路口,她听到自行车被撞倒的声音,最后一辆车就倒在她的脚边。

看到常晓春,时光松了手慢慢地站起来,后退几步。

“高飞。”常晓春跑过去把肿着半边脸的高飞扶起来,着急又有些失望看着时光问,“你为什么要打他?”

“他有病……”高飞抢先说,腿一软,半跪在地上。

常晓春接住高飞大半的重量,焦急地问:“怎么样啊,要不要去医院。”

此时她一心在高飞身上。

时光一步一步地后退,苍白的常晓春在他眼中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在她抬起头看他的一刻,他彻底转身疾步而去。

“时光!”无论常晓春怎么唤他都没有回头。

高飞抓住想追过去的常晓春,说:“你看到了吧,这小子就是头狼。”

常晓春猛地回头,头发在高飞脸上甩过。她坚决地说:“高飞,对不起。”随即挣脱开高飞的手,追往时光离开的方向。

“常晓春!你给我回来!”

高飞嘶喊着。常晓春一步未停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他只觉浑身都疼痛起来。

常晓春追到时光。

时光漫无目的地快速走路,目光空洞。

当她挡在他面前,而他绕过她时,常晓春才确定他是能看到她的。

前面就是公交站台,常晓春知道时光一定会随机跳上任何一辆停下来的公交车。她无计可施,硬拖住他的手说:“你停下来。我有话对你说。”

时光停下了,目光望着远处,问:“常晓春,刚才的我很可怕吧。”

夜色不明,她抬头看他的脸,看不清。她心中在想,刚才的他确实可怕。

像是猜到她心思,时光再次甩开她的手说:“害怕,就不要再靠近我。”

常晓春快一步跟上他,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拦下。

“你曾经问我,到底喜欢你什么。我现在告诉你,”她看着他,目光灼灼,“我喜欢你,时光,我喜欢你。好的你,坏的你,温柔的你,可怕的你,一切的一切我都喜欢!”

他不屑:“这种话谁都可以说。”

“是吗?”常晓春受了打击,但毫不退缩,她放开他的手,指向车来车往的马路,“现在,这里,你随便让哪个人来说一个试试。让他们站在大马路上,拦下一个男孩子,让他们来说说看。你看会有人愿意吗?你以为这世界上像我这么厚脸皮的人很多吗?”

他不想听她诡辩,侧过身去,身侧的花坛漆黑一片。

她说完了,他才转过来,稍有激动,但仍吐字清晰地问她:“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来喜欢我?有什么非喜欢不可的理由吗?是不是不喜欢就会死呢?如果没有这种强大的理由,你为什么要来喜欢我!”

她被他的问题骇住,深吸了几口气,迎头而上对他讲:“你想知道吗?想知道就让我来喜欢你啊?我有一辈子的时间来告诉你答案,只要你敢!你敢吗?”

感冒还没好利索,她动用了全部肺部的力量说完话,用力地咳嗽起来。

时光听了她的话之后,拳头握得紧紧的,用一种不可承受的目光看着她,好像被她的话冒犯了,好像马上就要冲过来打她,忍的很辛苦。

她有些发憷,又有些伤心,她为什么无法表达得更好,为什么要用质问的语气,只会让他讨厌自己。

“对不起……”无论如何,她要为冒犯他而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的,我只是……只是想……我只是想……”

想再说点什么挽回他,但她虚张声势的勇气,只能到这里而已。她再也说不下去了。就在她即将落下眼泪的瞬间,时光将她整个人夺进了怀里。

人生第一次,她知道什么是深吻。

他激烈而疯狂的亲吻,让她连嘴唇都在颤抖。

嘴唇分开的时候,她在喘息。

而时光的眼中有刹那的心痛,他紧紧地抱住她,喃喃自语:“我不想拖你进来,是你自己要进来的。”

那晚,那时,她被他的吻砸晕了,晕乎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后来慢慢地与他相处下去,她发觉自己进了一个小小的漩涡,一种轻微的沦陷感,但又不至于淹没自己。

让她沦陷的根源,是时光不经意的,不用语言表达的关怀。他的爱被冷漠包裹,但你走近他,摸他的手,你发现他是暖的。常晓春希望有更多人能发现这一点,但时光的周围始终无人敢靠近。

包括常晓春的好朋友张佳来,她在对比了自己的爱情之后对常晓春说:“喜欢一个人不是应该陪着她笑,陪着她哭吗?哪怕他是个哑巴,都会尽一切语言以外的能力取悦对方。为什么时光对你那么冷淡,在学校我几乎没见他跟你说过话,好像眼里根本看不到你似的。”

“不不不,他是很好的人。只是你不了解他。”常晓春总会为他辩解。

“他有多好?你举个他对你好的例子。”

张佳来的要求,为难到常晓春。很多细枝末节,当时的细微感动,只有当事人才能感受。硬要说出一两个例子,她自己会感动,别人听了却会觉得牵强。

比如,过马路时,他会握她的手很紧,紧到她能清楚感受到疼痛。可他的表情就像张佳来说的,冷漠,目光根本不看她。路边的人见了,准会以为他们两个是刚吵完架的情侣。

再比如,他们一起去肯德基做作业,时光的作业总是做的很快,做完后看自己的书或杂志,很少跟她聊天,也几乎不问她有没有不会的地方。

她有不会的,就拿他的作业来看。那些复杂的题目,他的解题比参考答案还要详细,详细到每一步的计算结果,每一根虚拟辅助线的画法,没有省略任何本可省略的步骤。解题过程清晰而工整地填满了空白部分。这样,就算她一句话都不问他,也能完全看得懂。两个在一起做作业却根本没相互交流的情侣,在别人看来,又是刚吵架吧,或者就是两个陌生人刚好搭了一张桌子。

常晓春的这两个例子,张佳来听了不为所动。她说:“把解题过程写清楚就是爱啦。那我还不如跟语数外一本通谈恋爱呢。”

常晓春也很无奈,我之蜜糖,彼之盐巴。

那年春节,时光没在家。大年三十晚上是情侣们偷偷溜出去约会的黄金时段,常晓春只能错过。张佳来又把她奚落一阵,她说:“你看吧,遇到周末他要去教堂,遇到春节他要去庙里。你就这么着被他忽视吧!”

常晓春并没有觉得她被忽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和习惯。时光的妈妈自从他爸爸去世便一直形单影只,她无法忍受新年的温馨吵闹,一到过年就像逃难似的,拉着时光躲进深山的庙宇里去住。去年泰山,今天普陀山。

常晓春在电话里问时光:“你们家不都信耶稣吗,为什么不去教会呢。”

时光说:“我妈想推翻一切我爸留下来的东西。随她吧……”

作为儿子,时光很称职。

常晓春又问:“你在庙里都是怎么过的?”

时光说:“很无聊,每天只做四件事:爬山、看书、听CD。”

常晓春数数才三件,问他:“还有呢?”

时光那边没有了声音。

直到通话结束她才想起来,还有一件事就是给她打电话啊,笨蛋。

除夕的晚上,常晓春和妈妈一起忙了一桌子菜。

妈妈的男朋友袁叔叔来她家过年。很多年都没有三个人一起吃饭,一起看联欢晚会了。叔叔对妈妈很体贴,妈妈对叔叔很依赖。也许她不久就会有个新爸爸了。

饭吃到一半,她接到时光的电话。两个人相互拜年。

时光说:“前两天你生日,我给你寄了巧克力,收到了吗?”

常晓春记得前两天是收到一个包裹,她忙着上班直接给妈妈了。环顾了客厅,她在茶几一堆瓜子壳下面看到巧克力的空盒子。

“常晓春?”时光叫她。

“啊啊,收到了。”常晓春堆笑,“很好吃。”

“那就好。”

讲完电话以后,常晓春气呼呼地问妈妈:“你把我的巧克力全吃了?”

妈妈有点儿没面子,拍了筷子说:“什么你的巧克力,你还是我生的。”

有外人在常晓春不好发作,闷闷不乐地坐回桌子小声嘀咕:“难怪越来越胖。”

妈妈耳尖听到了:“说什么哪!”

“别生气。”袁叔叔出来打圆场,“孩子调皮。大过年的,大家高高兴兴吃饭啊。”

袁叔叔在纺织厂做会计,典型知识分子的脸上有着懦弱的算计。常晓春在心里拿他和爸爸比,怎么也比不过。

吃完饭收拾了桌子,常晓春出门去倒垃圾。新年开始,家中一切都要是新的,干净的。

推开家门,经过妈妈房间时,从门缝看到妈妈和叔叔在亲吻。他们紧紧抱着,浑然忘我。

常晓春的脸烧起来,帮他们关上了门。

她知道为什么自己没办法由衷高兴,她心里还是盼着爸爸能回来。不过,妈妈好像不愿意再等了。

悲伤时,她接到了时光的电话。

听到常晓春的一声“喂”,时光就知道她不开心,问她怎么了。常晓春老实交代了爸妈的事。

时光说:“虽然她是你妈妈,但她有她自己的人生。你也有你自己的人生。”

她不开心了:“干嘛这么理智,就不能安慰我一句?”

他说:“你换个安静的地方。”

她这边,心急的人家已经零星放起爆竹炸出砰砰响,他那边,只有风声。

“你等会儿。”她把电话线拖进自己房间,关上窗户,关了门,用被子捂住自己。

“好了,”她说,“安静了,你要说什么?”

时光说:“嘘——”

左手食指放在唇边,右手握着手机伸向天空,此时,寺庙敲响了新年的钟声,把天地唤醒。时光坐在山顶,他的脚下,山岚弥漫在漫天的星斗下,灿烂的烟花升起在远方的远方的远方。

时光,我一直很想问你,那里的烟花好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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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纵观诸葛亮的一生,他不但为祖国的统一大业导演了一幕幕威武雄壮的活剧,创造了彪炳千秋的业绩,而且以其精辟的著述,丰富了我国思想史的宝库。诸葛亮的著作,涉及内容十分广泛,既有论及治国富民的篇章,又有谈论发展生产的内容;既有治国治军的宏论,又有举贤斥佞的表文;既有畅谈外交、形势的文章,又有提出战略决策的雄文。其中,有关治军、用兵的论述,又成为诸葛亮著作中引人注目的、闪耀着朴素辩证法思想光辉的瑰宝。罗志霖译注的《诸葛亮文集译注》即对诸葛亮的著作进行了翻译和注释,题解着重介绍时代背景、著作内容,并简要揭示其思想意义。
  • 腹黑皇子妖孽妃

    腹黑皇子妖孽妃

    水栖寒,钰魂王朝七皇子,俊美邪魅,却终日以青楼为家,气得皇帝老子吹胡子瞪眼的。可又有几人知道,他慵懒的笑容之下是绝对的腹黑霸道,无能的表面下是惊世的王者神威,玩世不恭的态度下是强大的势力。掩其锋芒,只不过是懒得接受皇帝的位置罢了,他要的,从来不是皇位。闻人璃音,本为二十一世纪嗜血狂傲的顶级杀手,一朝穿越,成为了闻人宰相家的四千金。父亲给予的荣华富贵,几个姐妹间的勾心斗角,丝毫不能让她平静的心湖泛起涟漪。钱?她自己也能赚;父爱?虚伪得令人作呕。她只是她,从来就只遵从自己的心意。整日放纵于青楼之中,是真正的堕落?还是凤凰展翅前的养精蓄锐?她又真的如人们所见那般颓丧?一纸圣旨,皇帝想让这两个以青楼为居的男女结为夫妻,却换来两人以动物带人拜堂的逃婚闹剧。但他们真的逃得掉命运的大手?闹梨轩的一见钟情,他与她注定要牵绊生生世世。他本性霸道腹黑,却在她面前化为绕指柔。她并不冷血却难以动情,只为他真心展开倾世笑颜。水栖寒:我的心能记的东西很多,但我想,它能装的人只有你。要么不爱,要么就好好爱一个。本文男强,女强,互宠,绝无第三者,令夹杂几位优秀男子的精彩故事,绝对让你过足瘾!亲们要收藏哦收藏!——————————————————————————————下面是折天大陆灵能等级介绍,小呆给补上咯!是由低到高的。初灵者——资质尚浅的修习者驭灵者逸灵能者傲灵圣尊无极尊者每个等级都分为三阶,修习类别有植物系,风系,雷系,火系等等。男主跟女主修习的不是折天大陆的灵能,等级无法以其衡量!亲们有不清楚的留言喏,小呆会改过来!推荐好友文文:御世银尊<娘子,别逃了>《相府弃女太嚣张》紫涵璇雪
  • 佣兵天下:妖孽请自重

    佣兵天下:妖孽请自重

    “少废话,脱衣服!”月疏离瞪了皇帝一眼,皇帝乖乖点头,“喔。”他站了起来,非常配合的褪去了衣裳……可月疏离嘴角微微的抽搐了下,整个人似乎雷劈了一般:“该死的男人,裤子不用脱……”一个堂堂雇佣兵,穿到古代,变成个人尽可夫的妖后,还要带这个懵懂痴傻的皇帝,她到底招谁惹谁了?
  • 蛊心

    蛊心

    天下第一剑客的嫡传弟子是个废材天下皆知,故而不走寻常路线专干偷鸡摸狗的事情,尽管不受师门待见好歹赢了个侠盗之名。彩媛的惊鸿一瞥让其一时兴起干起了盗琴的事情,偏生是段极浅的缘分,香魂殆尽,留下唯有一片火藏花瓣以寄相思,偏生这是惹祸之物。东躲西藏之下决意入皇宫一探,哪知又落入宫闱陷阱,神秘人的出现陷入更深的危机,木合的多番相救亦是因为火藏花,这善蛊的女子身上藏着千般秘密,对于上官忘书似近非远的态度,上官忘书也不知到底如何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