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认定男子已命丧在自己的车轮之下，惊慌失措之时，她问自己：要不要倒车，要不要逃走？突然，一只手猛拍车门，安妮放下玻璃窗，一位年轻的中国男生，表情凶恶：“小姐，你怎么开的车？刚才我若不是闪得快，地球上就少了一个伟人，多了一个寡妇。不会开车你充什么能，跟我学三年，包你从地球飞到月球绝不摔死。开门，马上送我去医院！我受伤了。”
安妮上下扫了男生一眼，觉得他一点也不像受伤的样，就来了一句幽默：“啊，你还活着，吓死我了。”
“你以为我诈你是不是？我‘那里’受伤了，不信，我脱给你看。”说完，伸手去解皮带。
“别，别……”安妮打开车门，男生钻进来，一副无限痛苦的表情。安妮有点不好意思，点火，倒车，转向，朝附近的医院开去。
“小姐，你这是送我去哪？”车子还没开出200米，男生脸上痛苦的表情没了。
“明知故问。当然是送你去医院，你可不能死在我车内。”
“小姐，这辆车刚买不久吧？很遗憾，我可能真的……要……要死了。为了不弄脏你的车，你还是给我一点钱，让我自己去火葬了事。好一点的骨灰盒也只不过2000美金，加上火葬费1000美金，空运回中国1000美金。另外就是对我家属的抚恤金，这样吧，你给我10万美金，你我就此分手，如何？”
安妮又气又想笑，认定男生是在诈她，转动方向盘，进入已经空无一人的闹市区，突然调挡变速，车速快得像流星，转向通往回校的路上。
男生急了：“喂，你这又是要送我去哪？”
“火葬场！”
“火葬场晚上不营业，真的。再说，你一个单身女子半夜三更送一个死人过去，人家会怎么想？他们第一念头便会想到谋杀，然后就会问你，我是你我什么人，你怎么答呢？”
“那还不简单，我会告诉他们，你是我儿子。”
“不对，你是白皮肤，我是黄皮肤，白皮肤怎么会生一个黄皮肤儿子。你应当说我是你祖父，祖父生了一个混血女儿，女儿又生下一个白皮肤女儿，从基因讲，叫顺向还原。这才符合逻辑。”
安妮大怒：“混蛋！给我马上下车！”
“我受伤了，怎么下车？别以为我不认识你，约翰·霍普金斯大学法文女教师，滥竽充数的一个角色，有本事，就送我去火葬场好了。”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霍普金斯大学的留学生，怪不得有点面熟。坏家伙，既然知道你我是师生关系，你就得尊重我。我现在郑重警告你，给我放老实点，否则，我会在你导师面前告你一状，让你滚回中国！”
“亲爱的安老师，你想告就告去吧。到时，我会说我在和你恋爱，因为我后悔了，所以得罪了你……你说，我的导师会相信我呢还是相信你呢？亲爱的安老师，别把车开得像飞机，慢一点，如此，你我就能将恋爱时间延续到天明。”
安妮冷笑：“你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然后问一问自己够不够格。”
“请问安老师，什么才够格，什么才不够格？千万别说只有等我当上总统才够格。想嫁总统的人，先得有一双慧眼。在你们美国历史上，那些做了第一夫人的人，嫁时其夫没有一人坐上总统宝座，都是后来才当上总统的。世上没有绝对的事，也许，将来我真的当上总统呢。”
安妮又气又想笑，从反光镜里观察这位来自中华大地的男生，年龄28岁左右，虽然生得并不怎么帅气，但五官倒也还算得上养眼。她将车速放慢，语气缓和起来：“喂，你们中国男人是不是个个都像你这么油，这么滑？”
“NO！NO！这不叫滑，叫幽默。中国男生个个都是世界一流的幽默大师，如果你将来找男朋友，我劝你还是找一个中国人，最好找我这样的中国男人。如此，你就能天天开心，美丽常在。”
安妮将车子熄了火：“告诉我，你叫什么？”
“我还没告诉吗？我叫李林，学的是外科，如果将来你的朋友、你的家人得了绝症想做手术，找我好了。”
“闭嘴！再胡说八道，我剥了你的皮。知道吗，其实我和你算得上半个老乡，我奶奶就是中国人。”
“真的吗？那我们真算是有缘了，今夜月光真好。”
“别睁着眼睛说瞎话，月亮早沉下去了。”
李林涩涩地笑：“你知道月亮沉到哪去了吗？一半沉在你心田，另一半沉到我心海，不信，你闭着眼，你就能看到，而且那么圆，那么亮，那么温柔……”
“前后矛盾！”安妮启动车轮。
半小时后，车子开进霍普金斯大学，李林却在车座上鼾声阵阵。安妮将他揪下来，他半醒半睡，口中喃喃自语：“怪不得我们中国人说，良宵嫌夜短，寂寞恨夜长。”
“什么意思？”安妮没听懂。
“不告诉你！”李林带着得意，走向密密的林荫深处。
安妮望着李林的背影，突然记起她来霍普金斯大学搜罗人才的任务，心中暗叫：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坏小子条件不错，就是他！今夜收获真是太大了。
踏着校园的星光，安妮走进自己的公寓套房，开了空调，进入浴室，用清凉的水丝冲洗身上的汗臭……血液里，莫名其妙燃烧着某种欲望，让她对爱情产生一种渴望。她想，自己是该开始一场新的恋爱了，青春如此短暂，时光又流逝如此之快，不能让自己的青春留下一段空白。人生，除了事业，不能没有爱情。
灯下，安妮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从佐田收藏室盗来的红木盒子，这种盒子近年来因红木原材稀缺导致价格疯长，涨势比黄金更为迅猛。尤其是被誉为木中极品的黄花梨，价格从几年前的每吨100多万元攀升到目前的800多万元。此盒就是不装东西，也值1000美元。
安妮没有急着启开盒子，而是去查找上面是不是真有诺斯教授刻下的字句。然而，无论怎么找，也找不出一个字母。
难道字体刻在盒子内？
琢磨了大半天，总算找到机关，红木盒子自动弹开。红绸布内，除了一只闪亮的银杯，还有一只金黄的汤匙。银杯上刻有精致花纹图案，线条比例设计尽展浪漫与华贵……
安妮凝视着炫目的杯子，顿时有种穿越百年的感觉。
安妮听父亲说过，俄国女皇叶卡捷琳娜用餐时最喜欢银制餐具，如果手中的东西真是女皇用过的，那么，她可真的发了。兴奋之下，安妮马上启开电脑去查信息，资料显示，虽然沙皇时代一些皇亲贵族、名门世家都用银器作为膳食用具，但沙皇用的却是铝制品，因为当时铝制品制作工艺复杂，消耗的劳动时间过长，因而铝制的比银制的更显华贵。沙皇曾经赐给门捷列夫一个铝制奖杯，以表彰他编制化学元素周期表的贡献，这就是铁的佐证。
红木盒子内，都没有诺斯教授刻写的字句，安妮有点失望，便将杯子丢到桌上。
用毛巾去擦头发上的水珠。擦着擦着，突然想起女皇叶卡捷琳娜的餐具一般都会嵌上钻石，马上找来放大镜。果然，汤匙有一圈闪闪的发光球……安妮血液奔涌，兴奋得手心沁出一层细细的汗。
安妮想，此时佐田一定知道除了损失一件价值连城的中国青花瓷杯，还失去一套同样价值连城的俄国餐具。这老色鬼绝不会这么善罢甘休，一定会采取非常手段。但愿老家伙真没有认出自己，否则，这事还真有点麻烦。
安妮穿上衣服，一时不知将东西藏在哪。看看天色渐亮，走到阳台上，将一个花坛的泥土扒开，把盒子包上薄膜，放入坛底……
一觉睡到中午，走出公寓。
盛夏的校园一片翠绿，苍松翠柏排开四周的喧嚣，将宁静与安谧锁在里面。绿荫下，安妮移动着轻盈的步伐，亭亭玉立的身材，美丽得像一朵纯白的菊花。
脚底的小道似一条刻意隐瞒而又露出尾巴的蛇，两个踩着“蛇”尾巴的大男生迎面向她走来，一个黄皮肤，一个白皮肤。白皮肤男生从她身边走过时，用生涩的中文对身边的黄皮肤男生大声说：“这妞的胸脯真伟岸，真不知将来什么男人有幸跟她上床。”黄皮肤男生说：“小心她割了你的舌头。”
“放心，她听不懂。”
可安妮偏偏听懂了，转身，用中文高喝两人站住，白皮肤男生拔腿狂奔，一眨眼没了踪影。黄皮肤男生却乖乖站住：“亲爱的安老师，我可什么都没说。”
“原来是你。怎么还没去火葬场？”
“我没钱啊，只要你给我5000美金，我马上去。真的，我发誓。”李林一脸认真。
安妮笑脸像花开：“你很缺钱是吗？”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有钱，我早住进骨灰盒里了。亲爱的安老师，你知道天堂是啥样吗？如果不知道，我可以给你讲讲。”
“我听着呢。”安妮还真想再证实一下，眼前这个来自中华大地的家伙配不配进美国中央情报局？能不能被她控制，成为她手下的第一个“兵”？
“昨晚上帝对我说，天堂就是一只骨灰盒。对啦，我还在盒子里看到你的灵魂，你的灵魂说我进错了门，那是你的家，正在装修，不久就会移居。所以，我劝你还是赶快把要办的事办了，免得到时措手不及。再见！祝你早日移居大发！”
李林还没等安妮反应过来，拔腿飞奔，不想，手机从口袋中掉落。安妮走上前，弯腰拾起，一台又破又旧的手机。
安妮按动字键，屏幕上，经电脑加工后的侧影头像，闪着红红的光……安妮想，怪不得这家伙开口一个钱，闭口一个钱。用这样的“山寨”手机，一定是个穷小子。
抬眼，安妮看到一个手推轮椅的老头，笑盈盈朝她移近，阳光照着他短小消瘦的身影，骨头外几乎没有脂肪，宽松的衬衫让他越发显得瘦骨嶙峋。他的皮肤因吸烟过度而呈茶黄色，深深的皱纹从眼角和嘴角向外延伸，让人想起雨果笔下的伽西莫多。出于礼貌，安妮亲昵地叫了他一声老师。
老头三角眼像两把利剑，刺得安妮心中发怵，她不得不低下头颅。的确，她不能不怕，眼底人出入白宫，权力大得可以站在国防部长面前大发雷霆，像她这样的小人物，能让他亲自大驾光临，算得上是一种极大的荣幸。
短暂的沉默后，老头直言不讳：“昨晚你是不是去了一个叫佐田的日本人那儿？”
安妮不知老头怎么如此快就知道这事，不由得遍体生寒。她双唇微微地蠕动，想不承认，却又怕激起老头更大的愤怒，只得嗫嚅：“您……是怎么……知道的？”
“今天警察一早来找我，说打断佐田大楼围墙上电线的子弹来自我们中情局的特制弹丸……在我部下中，在巴尔的摩市，只有你才也有那样的枪法，而且也只有你才会对佐田的文物感兴趣。我真没想到，美国中情局情报特工居然会抢别人的东西，你让我的脸往哪搁？打碎一只杯子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偷他的银制餐具？那可是俄国女皇叶卡捷琳娜用过的东西，佐田岂会善罢甘休！你就等着着进监狱吧，联邦法律人人平等，我可救不了你！”
安妮双腿微颤，先是认定自己完了，但转念一想，昨晚上她戴着面具和手套，车牌也是假的，绝不可能留下什么证据。最多只能算是一个怀疑对象。再说，中情局特工那么多，没有真凭实据，她就用不着这么怕。否则，警察早就来抓她了。
“老师，你误会我了，我是为弄清佐田身份而去的，我怀疑，这老色鬼就是我们一直搜寻的安插在我们美利坚的情报总头目。您先听听这个录音，听后相信您一定会原谅我的擅自行动。”安妮掏出自己的手机，佐田对那位年轻女孩所说的话清晰地回放出来。
老头脸上怒气转换成微微的笑：“这就好办了，既然你为了国家利益，任何人都没权力抓你。你还真有眼光，顺手牵羊，牵出那样值钱的东西。历史上说，俄国女皇叶卡捷琳娜，对钻石的痴迷更是几近疯狂，她有一本《圣经》，用银制封面，嵌了3017颗钻石。而外界传言，所用的餐具也都被嵌上钻石，如果真是这样，那套银制餐具你说能卖多少钱呢？”
“出手后，我分一半钱给您。”安妮听出话外音，只能忍痛。
“好好保管，不要让它落到警察手中。否则，后果会很严重。”说到这，老头看着天上的白云，突然改变话题，“前几天带来的人都是些什么人啊，笨手笨脚的……找几个有点头脑的人就这么难吗？你必须认识到，个人能力无论多强，不过是浅水中的小鱼虾。只有依赖一批死心塌地为你卖命的能人，你才可以做大海中的巨无霸，才能像章鱼一样具有高度发达的色素细胞，才能迅速改变身体颜色，才能喷出墨汁似的烟幕保护自己，才能左右逢源，逢凶化吉……对了安妮，刚才那个中国小子不错，晚上带他来见见我。”
“他……我没听错吧？”
“干我们这一行，最重要是应变能力，虽然手脚功夫也很重要，但缺乏随机应变能力就只能做打手。刚才，你捡到他的手机，对吧？这小子在演戏，我能肯定，手机是他故意丢下的，既然他对你有目的，你不妨来个假戏真唱……”
看到一群学生远远走来，老头将话刹住，推着轮椅慢慢向前走，口里喃喃说道：“这里风景真好……”
安妮看着老头的背影，心里暗骂：我就知道你真正的目的是想分到一杯羹。
“嘟嘟！”安妮口袋中的破手机蹦出一条短信：“拾到我手机的人，如果你是男生，我叫你大哥；如果你是老人，我认你做干爹干妈；如果你是女生，我认你做姐姐或妹妹，当然，做女朋友更好，只求你还我手机。”
安妮骂道：“小子，找死，看我怎么收拾你！”骂完，含笑输入一段文字：“你亲爱的安老师捡到你手机，想要，买点补品来换。”
午后的阳光耀眼得让人眩目，李林提着一袋水果，站在安妮的公寓门边，闭眼深呼吸，然后抬起手，轻轻地敲着门板，门开时，却不敢踏入。
安妮站在门边，双手抱胸，深蓝的眸子波光闪烁：“有事吗？”
李林晃着手中的水果：“亲爱的安老师，我是一个穷学生，只能用这点水果孝敬您老人家。还望您老人家高抬贵手，不贪不私……”
安妮咬着雪白的牙，身体挡在门边，眼睛像两把利剑，刺得李林脸色涨红，涩涩地笑道：“安老师，求你别这么看我好吗？中国男人脸皮薄，被漂亮女生看久了，不仅会发晕，还会心生异想。”
安妮手臂划动：“想要手机是吧，先给我把房间里的卫生清一下，不能留死角。当然，你有权拒绝，但同样，我也可以说我根本没捡你手机。”
李林带着得意踏进门内，立刻闻到浓浓的曼陀罗香味。他将水果在沙发上，突然改说中文：“知道吗，在我们中国人的传统观念里，女人的美丽并不仅仅是光洁粉嫩的皮肤和纤细苗条的身材，更多的是善良、大度和宽容。当女人的美丽把周围空气污染，把世界变成白森森的冷漠，那么这样的女人只能算是可怕的巫婆。除尘器在哪？”
“你没长眼睛吗？就在你的身后。”
“亲爱的安老师，眼睛可是长在脑前，不是脑后。当你站在讲台上讲课时，你能发现后面学生正指着你的背画王八乌龟白骨精吗？”
安妮横眉怒目大吼：“再在我面前放臭屁，我把你的破手机砸成碎片！”
“别！别！我给你背首诗，普希金的，只是不知你能否听懂。诗是这样写的：记得曾经美妙的一瞬，在我的面前出现了你，犹如纯洁至美的精灵！当睡梦中再次见到你可爱的倩影，我的心在狂喜中跳跃，冬眠的种子一夜间苏醒。但愿你不是昙花一现的幻影，能一生一世定格于我的心空。”
“俄语说得不错。这诗真是普希金写的吗？我怎么觉得不像。”
“我们各写了一半。”
安妮笑沫喷飞，眼睛扫到李林脚上，只见那双白里泛黄的球鞋被脚趾顶出两个大洞，她忍不住问道：“你来自中国内陆贫穷山区？”
“都是你们美国人害的。当初，我带着5万美金来到这所学校，交了3万美元学杂费，剩下的买保险，租房子，加之水土不服，老是生病，仅半年，5万美金就所剩无几。我想去找工作，但你们移民局对外国留学生有规定——在校学生必须学完一年才能在校外打工。如今，虽然已找到一份工作，时薪15美金，但每周只有10小时合法打工时间，根本无法解决昂贵的学费，所以，只能穿这样‘性感’的鞋子。”
安妮笑声像银铃：“这叫性感吗？”
“显山露水就叫性感，像你们姑娘们穿吊带衣一样。”
安妮笑得在沙发上滚，拿出李林的旧手机：“算了，别弄了，走吧，水果也带走。”
“女人吃水果美容，真的，还是留给你吃吧。我有点渴，能不能给我一杯水？”
“没水，回家去喝！”安妮想睡觉，只想将李林赶走。
“那我就不喝水，喝可乐。”李林弯腰打开冰柜，抓出一瓶罐装可乐，咕嘟一口气喝干，又干起活来。安妮抬脚踏住吸尘器：“说，手机是你故意丢下的？”
李林红着脸狡辩：“我有病吗？为了讨回这部手机，借钱给你买水果，却连水也讨不到一杯，只能去喝这又苦又酸的可乐。而我最讨厌就是喝可乐，因为一喝了可乐就拉稀。”
“那你现在怎么没拉呢？”
“快了，也许1分钟后，也许10分钟后。我怕路上来不及，所以，只能等拉完稀后再出门。你这里简直就是天堂，连空气都让人神清气爽，真想一辈子不出门，你同意吗？”
安妮脸上火辣辣地烧，想发火，却又不能。毕竟，被人爱是一种幸福的事，爱也不是一种错。只是，经历一次爱情的惨败，她才不会这么容易相信一个男人的话。她眼睛怒视着李林，生气地吼：“说，你到底怀着什么狼子野心？”
“你是说，我对你……我走，马上走，这该行了吧？”
李林放下除尘器，搓了搓手，转身朝门外走，安妮突然叫住他，从身上掏出500美元：“拿着这点钱去买双鞋。”
“这……”
“不要是吧？我可从来不强人所难……”
“恭敬不如遵命！谢谢善良伟大的安老师。”李林接钱时，脸上没有一丝羞愧。
“有一位富翁想请一个私人护理，每小时30美元，有兴趣吗？”
“真的？只是，我不是女人啊，怎么做啊？”
“如果你懂按摩，那就不是问题。”
“这个我还真懂一点。”
“行，晚上我带你去见他。”
“安老师万岁万万岁！”李林像一片叶子飘飞出门，身体轻得比飞絮还轻。的确，手机是他故意丢在草地上的，他之所以玩这场阴谋，除了对安妮产生爱意，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得知安妮正在物色一名护理工。他想得到这份工作，但考虑自己是男生，可能应试的机会也没有，便想出这种方法。为了得到安妮的同情，所以故意穿着一双破球鞋。
路上，李林看着500美元，大笑着对自己说：“已成功了一半，只要继续穷追猛打，胜利的旗帜定能在巴尔的摩上空飘扬……”
晚上，李林随安妮走进一扇高高的大铁门，安妮微笑地和保安打完招呼，带着李林穿过大厦后面的庭院，庭院走道处有一扇暗门，门内又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尽头，一扇豪华的橡木门，安妮举手按着门铃，一位女秘书引领他们走进明亮的大客厅。
客厅的窗边，一位老头面对电脑显示器，见他们进来，转过头，目光轻柔地落在安妮脸上，笑容和蔼可亲，打了一个手势：“请坐！”
“我给您介绍一下，他叫李林，来自中国，出生于中医世家，医科学生，我们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高材生。相信您这回一定满意。”安妮没有坐，站着。
老头逼人的目光扫了李林一眼，掏出一支雪茄，有条不紊地点燃，脸上笑容突然消逝。一阵令人窘迫的沉默后，他不紧不慢地说：“李同学，先给我按摩一下，可以吗？”
生于中医世家的李林，从小就掌握按摩中的推、擦、揉、捏、搓、按、拍等最常用的17种手法，所以按摩起来动作显得十分专业。按摩完后，老头拿出一张合同书：“李同学，你的按摩技巧的确一流，如果你同意，咱们签下一年的工作合同，时薪30美元，每晚3小时，每个星期工作三天。二、四、六晚上来我这里。”
李林心中狂喜，如此，一个月就能拿到1300美金，就可以解决一半学费。所以，他没有多想，也没有提出任何附加条件，握笔在合同书写下自己的名字。
老头让李林先走一步，说与安妮有点事谈。
李林一出门，老头手中的笔管轻轻敲打着合同文件，眼睛看着安妮：“中国非过去的中国，未来世界，能与我们美利坚叫板的不是西欧，更不是俄罗斯，而是中国。所以，总统先生教导我们，必须永抱忧患意识。正是因为这样，美国两大情报机构都在努力培养人才，争夺线人。过去，FBI聘用的条件必须是美国公民，必须具有亚洲专题研究生学历，其研究课题是有关中国军事、国家安全和经济领域，而且在校平均学分不低于3.2，必须对中国情报分析有浓厚兴趣，拥有在外国、尤其是在华语地区生活和从事有关工作的经验，所有职位均要求雇员搬到首都华盛顿居住。但现在，他们招募对象不再局限于美籍华人，对象更宽泛，条件更宽松，锁定的目标除了在美国的外国学生、科学家和公司人员，重点目标包括中东国家、中国、前东欧国家、印度、以色列、日本、巴基斯坦的留学生和访问学者。他们关注更多中美复杂多变的经济关系，尤其是尖端科技成果如何形成。FBI官员说，美国目前面临的威胁形形色色，而且非常严重，不能仅仅让一个机构负责情报收集。他们要吸收的对象不能仅限于攻读核子物理学、纳米科技、航天动力学等领域的中国留学生，而且也不拒绝历史系或英文系的学生。因为这些人对中国政府的政策和方针更感兴趣，也是收集中国情报的重要力量。现在，舆论及民间抨击我们CIA对中国的情报工作基本上是失败的，所以，我们也得调整方向，重点培养一批华人‘谍鹰’，让他们成为探测中国经济领域和军事领域的‘谍鹰’，给我们带来源源不断的情报。这小子不错，待你们学院放假时，你带他去趟俄罗斯，就算是实习吧。”
“去俄罗斯干吗？”安妮问。
“最近，我得到一个消息，一位前苏联飞机动力设计师，有一份图纸想出手。你是最佳人选，你的任务就是，先证实图纸的真假，如果是真的，无论花怎样的高价，你都得将之拿到手。”
安妮虽然并不想去俄罗斯，却不敢拒绝。
走出大楼的安妮，被李林拦住：“亲爱的安老师，从今夜起，我会将你视为冉冉的星辰，将绵绵情丝连接长空，把自己变成一片绿叶，随暖暖的春风飘进你的窗口，轻轻钻进你的心灵。”
安妮抬手，手却停在半空：“以后再在我面前油嘴滑舌，我割了你舌头。我真怀疑你来霍普金斯大学不是读书的，而是来追女孩子的。”
“你还真说对了，我们老祖宗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我不来这里，又怎么能认识你这样‘颜如玉’的大美女呢？”
安妮对于这样的话听得太多，自然不会像初恋少女那样容易被甜言蜜语迷失本性。她一只手搭在李林肩上，直言不讳：“这么说，你已经爱上我了，是吗？”
月光照得安妮的脸如同一块洁玉，李林色色地笑：“将距离拉得这么近，不会是想让我暖暖你的唇吧？”
安妮抬腿踢出，李林装模作样蹲在地上痛苦地呻吟，安妮快步向前走，李林迅速追上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如果你够大胆的话。”
“还没有我不敢去的地方，去哪？”
“解剖室。”李林想利用那特殊环境让自己阴谋得逞。
“这样的地方我还真没去过，带我去见识见识。”
李林心花怒放，心想，到时吓一吓，定让你朝我怀中钻……
解剖实验室位于学校东北角，上下两层，整座楼掩映于遒劲茂盛的梧桐树叶片丛中，即使在白天，整座大楼也是阴暗暗的，显得有些阴森。
由于尸体来源紧张，解剖教学只能是几十名学生围着一具尸体。胆大的男生总是占据有利位置，女生们胆小，多数人只能远远地观看，因此，学院不得不在晚修时间开放实验室，给好学的学生创造自修条件。
站在门边，福尔马林的气味扑面而来，走进去，宽敞大厅，墙壁贴满人体解剖图谱，花花绿绿的彩色器官图案，像是从人体内掏出来挂在空气中的。向左走，一条长长的通道，通向解剖室。解剖室的北面，一只透明的玻璃柜，里面摆放着人的整体骨骼，每一块外面都被涂抹上了亮亮的清漆，有些发青，呈灰褐色。室的南面，玻璃柜里摆放着瓶瓶罐罐的化学药水和各式各样的解剖工具。室的中央，长长的不锈钢解剖桌，三块白布，盖着三具人体，风吹动布角，似是白布下的人体在呼吸。
森森的气氛，渗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李林笑问安妮紧张不，安妮耸动双肩：“的确有一点点，但并不可怕。”
李林戴上一次性手套，揭开白布，一丝不挂的裸体，白得恐怖。安妮虽然吓得倒退几米，却并没有朝李林怀中钻。
白色的裸体暴露在晃眼的灯光下，躯体干燥，像是压干了水分。李林说，她是昨天用飞机自乌克兰运到这里的，脖子部分被切断，胸前被纵长地切开，从咽喉直到腹部，右边鼻孔残留着干涸的血痕。今天，当教授打开她胸腔时，没有一样器官，却发现两公斤海洛因。
“太残酷了，这些人简直没有人性！”安妮皱着眉骂道。
“我的导师说，在乌克兰，有一个地下组织利用尸体制造备用的‘医疗配件’——包括骨骼、肌腱、韧带、皮肤、角膜、围心囊以及心瓣膜。他们对骨骼进行脱脂和清理后，经过削、锯、磨等程序，将它们打造成需要的形状，再经过消毒、包装，通过各种途径向全世界40多个国家出售，掏空的尸体再高价卖给毒贩，毒贩又转手卖给医学院。根据你们美利坚整形外科学会统计，每年都有来自各地的超过100万块人体骨骼被用于移植，上千公斤研磨成粉的皮肤粒子用于美化唇部和减少皱纹。我真怀疑，你用的化妆品就混着人体骨粉，能不能让我闻闻你的嘴，看有没有这种东西？”
安妮身体微微颤抖，胃肠蠕动，似想吐出酸味。她暗暗发誓，回家之后一定将所有的化妆品统统扔掉。
李林的嘴逼上安妮的唇，安妮一掌拍去：“滚远点，否则，我马上让你变成解剖桌上的人体！”
“可以啊，请让我先宣布遗嘱。我……李林，中国人，在我死后，体内所有的器官都无偿供给活着的人，其中，我的骨头在磨成粉末后，送给我亲爱的安老师美化唇部。”
“你真恶心！”安妮转身欲走。
突然，有脚步声传进两人的耳膜，李林以为是学院自修的学生，没有大惊小怪。然而，当他转头时，两个蒙面人，两支乌黑的枪，抵住安妮的头部，将安妮逼回解剖室。
“想活命，别出声！老老实实跟我们合作！”
李林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不要逞强。他轻轻地笑笑道：“先生，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们只不过是学生，不知能给你们什么帮助？如果能……一定效力！”
李林的冷静，让安妮感到吃惊，也让她对他的身份生出疑窦。
枪口移开，声音带着命令：“去，打开这尸体的头骨。”
“当然可以，只是我不明白的是，你们自己动手不是一样吗？”
“别废话！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李林操起解剖刀，没有一点恐惧：“先生，您指的是这具吗？这位乌克兰女士，白天就打开了，我亲眼看到教授取出两个膜袋，听说已移交警方。”
“闭嘴，快点！”
李林不想毁了女郎的面相，从侧面下刀，将头颅一分为二。
死者的大脑还较完整，表面覆盖一层胶状的保护层，光滑得像一只黑色水母。
但头颅里什么都没有。
蒙面人用枪逼着李林继续下刀，刀锋切处，从腹部深处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物品——一座小小的金质人形雕像。
看到金像，安妮马上想到文物，难道毒品只是一个烟幕弹？难道这两个家伙是佐田的手下？猜想金质人形雕像可能是从下阴塞进去的，安妮不由得骂出声来：“该死的狗杂种！简直没有人性！”
因为安妮说的是法语，两个蒙面人听不懂，便问李林安妮说什么。李林用英语说道：“她说，金像之所以没取出，是警方想放长线钓大鱼。”
两个蒙面人对视了一会儿，收起那尊雕像慌忙朝外逃窜。李林掏出手机要报警，却被安妮制止。
“那尊雕像一定很值钱，我们想办法抢到手。”安妮说。
“开什么玩笑，刚才差一点命都没了。”
“懦夫！”安妮冲出解剖室。
李林追到阴森森的林荫道上，两个蒙面人从大树下闪出来，再一次用枪指着李林的头，对着他恶狠狠地骂：“狗杂种，敢骗我们，不想活了！等会儿我们就挖下你的眼角膜。”
“两位大侠，人的角膜分为五层，虽然角膜移植的成功率位于异体器官移植之首，但角膜移植能否成活，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角膜取割除手术，必须由掌握娴熟的手术技巧及手术经验丰富的医师操作。你们想要我的角膜，只有两种方法，一是杀了我，二是挖下我的眼球。前者，你们必须背着我的尸体出去，但你们能把我背到目的地吗？就算能，你们还得去请他人操刀。而后者，因为你们不是外科医生，取我的眼球就会损坏眼角膜，拿了也没用。这样行吗？只要你们放过我，我源源不断给你们提供角膜。”李林胡编乱造。
“你小子还骗人！”蒙面人抬手打了李林一记耳光。
安妮悄悄旋开胸前的纽扣，一股浓郁的曼陀罗香味释放出来，两个蒙面人包括李林，拼命吸着鼻子，谁也没有去想这种香味是一种追命杀手，能在5秒之内让人手脚无力，10秒之内失去知觉——这种香味来自美国中央情报机构实验室，主要成分为高浓度乙醚，却除去了刺激之味。
两个蒙面男人发现不对时，安妮的腿扫到他们身上，两人像木桩一样倒下去。
安妮夺下那尊金像，拖着李林狂奔，李林只恨自己少生了一条腿……
寂静的校园一角，李林气喘吁吁地坐下来：“我们惹祸了，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真没想到你这么贪，这么白痴！”
“不要不知好歹！我是为了你。我看你那么穷，想让这东西卖点钱给你做学费。”
“是吗？没骗我？突然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开始对我生出好感？”李林又胡言乱语起来。
“我对你除了可怜，只有讨厌和恶心！小子，既然这么穷，俄语说得那样好，有没有兴趣在这个暑假随我去一趟俄罗斯？虽然赚不到大钱，但至少可以解决你下一期的学费。”
“只要你给我买来机票，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愿意。”
“这可是你说的，如果我让你去杀人，你敢吗？”安妮试探道。
“这要看条件和动机，如果你把我当成杀手，一条人命一个亿；如果你把我当男友，我不收一分钱。”
“小子，凭你这句话，姐给你买机票。回去吧，很晚了。”
李林站起来，走不到20米，又走回来：“完了，我房门钥匙丢了，能不能去你那住一晚，就一晚，行吗？”
安妮怒道：“别在我面前玩花样！”
“不信，你搜我身好了。”
安妮伸手在李林衣服外上下摸了一两遍，终于答应李林去她公寓房住一晚。
想到“阴谋”马上就可以得逞，李林心花怒放。
明亮的房间内，安妮看着金像，猜不出为什么要用这种形式置入体内，唯一的理由就是金像属俄罗斯一级文物，只有这种方式才能逃过安检。她后悔没有将两个家伙移交警察，只是，如果那样做，这尊价值连城的小金像就不能归她所有了。
李林说，还是找个隐秘的地方藏起来吧。安妮说，那你不许偷看哟！说完，走入卧室。
安妮从卧室出来，外衣没有了，毫不顾忌在李林面前晃动雪白的裸背，金发红唇，炽热得像七月阳光，美丽得像一朵高雅的白菊。
“你身上到底喷了什么香水，这么浓？”李林体内某种欲望被挑起，眼睛色色的。
“无论什么样的香水对皮肤都是一种慢性毒药，所以我从不用香水。”
“吹牛！难道你是‘香香女’不成？”
“想证实吗？闻闻我的脚趾，脚趾上不可能洒香水吧？”深蓝的眸子波光荡漾，肢体像一部情色文稿。
“你在诱惑我吗？”李林眼睛里燃烧着两束火焰。
“那又怎么样？”玉腿伸过来，高高地跷起，修长，白嫩，性感，闪耀着魔幻的光泽。李林抬眼，立刻被幽蓝的双眸和薄薄的红嘴唇锁住，色心继续扩张。伸手，抚上去，头慢慢朝下低，唇齿触到肌肤，鼻翼下的曼陀罗香味愈加浓烈，体内荷尔蒙无限延伸，又无限地膨胀……
“怎么样，没骗你吧？我的体香是天生的，不过，我警告你，吸多了，你会晕的，我的前生是黑色曼陀罗。”
“是吗？那我偏要多吸点。”李林没有抬头，嘴唇朝上部移动。
“你弄痒了我……放手……”
李林没有放手，心智已被曼陀罗浓香牢牢操纵，热吻朝上滑动。
“放肆！”玉腿长伸，李林仰面朝天，安妮则爆发出爽爽的笑。
李林仰身地板上，看着天花板，不紧不慢地说：“在我们中国，像你这么野蛮的女人，都被授予‘母夜叉’、‘恶婆娘’的美誉。”
“这里是自由、人权的美利坚，不是男权霸道的中国。”
李林跳起来：“你们美利坚真的民主吗？我们中国唐朝就产生了伟大的女皇，你们美利坚出过吗？还是等你当上女总统之后再来讨论世界女权问题吧。刚才，明明就是你在诱惑我，难道不是吗？”
安妮红着脸，笑道：“我以为你是阴阳人。”
“这也对，你没见过我身体，怀疑理所当然，现在我脱衣让你检查一下。”李林快速脱去衬衣，然后去解皮带。安妮转身朝门外逃，李林更加得意，“别走啊，我不会吃了你的。”
安妮从阳台抓起一样东西，返回，带着挑衅性的口吻：“脱啊，怎不脱了？”
“我的身材很棒的，你站好，别晕倒。我可真脱啦。”李林装模作样去解皮带，却是不敢脱。
“我还真想看看你的皮是牛皮做的还是猪皮制的。要不要我来帮帮你？”安妮脸不红心不跳走上前，手中的墨水瓶突然对着李林的胸肌狂扫，黑色的墨汁像油漆一样涂在皮肤上。
李林抹了抹脸，满手墨汁，安妮却笑得在沙发上乱滚。
“如此美妙的乳汁，你也舍得，真让我感动。你说，是去洗掉呢还先保留几小时？对，应当保留几小时，让药性慢慢渗进毛孔。对不起，先借你的床睡一睡，你不会反对吧？”李林一边说一边朝卧室里走，安妮跳起来，伸手抓住李林的手臂，李林突然转身，身体倒向安妮的怀抱，体上黑黑的墨汁一半转移到安妮吊带裙上。
安妮气得发晕，李林嘻嘻哈哈：“对不起，我没吃饭，身体有点飘。我们一起去洗洗吧。”
“你有种，等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你！”安妮首先冲进浴室。
李林心想：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不能被宰，万一这白骨精让我赔她一条裙子什么的，我可赔不起。
轻步出门，逃命似的逃到月光下，然后去找那串被他故意挂在小树枝上的钥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