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以南,你昨天没来补课,我不能因为你一个人耽误其他同学进步,这是复习资料,你去找何烨北给你补。我带你们班也有一阵子了,对贝以南你,我实在是无话可说,物理入门晚的很多,可我没见过有你这样的,学了大半年都没入门,每次考试都不及格。我觉得你这样的,得长时间让人带着。我儿子何烨北认识啊,高三(10)班的,咱们那栋楼到高三那栋也不远,课间休息时间太短了,但吃午饭到午休还有晚饭到晚自习这两个时间段,你不拖拉的话,还能凑个半小时出来去找何烨北给你补几道题。”何霹雳站在门口喝了几口茶对我数落道。
我手里拿着何霹雳刚塞给我的补习资料,嘴巴微张着,说不出话来。
何霹雳竟然让何烨北对我进行“一对一”的物理补习,我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哭,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刚才何烨北跟我指他房间在那儿,估计他早就知道何霹雳的计划了。
我承认我喜欢何烨北,在我动心后也不止一次私心地想跟那人有过多的接触,可是并不代表我喜欢让他给我补课。
因为补课这件事,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直接将我跟何烨北划成了两个间隔很远的阶级,这两个阶级的名字分别是“差生”跟“优等生”。
这样的差距会让我有种抑制不了的自卑感。
“还愣着做什么,何烨北在他房间里,你去找他把这补习册上的题全做了。”
何霹雳不耐烦地催了我一句,然后转身又对其他同学吼,“你们看什么看,题都做完了!我告诉你们,下次月考你们还有不及格的,以后就跟贝以南一样,给我天天去找成绩好的同学请教题去,人家愿不愿意教你们,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老师,那何烨北愿意教我吗?”我皱着眉头,冷不丁地问了句。
何霹雳乜着眼瞅我,很不负责地耸肩道:“我怎么知道?你自己去问他啊!”
……
我一口气憋在喉咙口,没话说了,这父子俩还真是各种让人“捉急”。
“门没锁。”
何烨北清冷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我吐吐舌头,拧开门把,拿着何霹雳给的那本厚厚的补习资料弯着腰走了进去。
何烨北正躺在床上,塞着耳机听歌,手里还拿着本数学奥林匹克竞赛书,我进来时,他眼都没抬一下。
高傲个什么啊!
我内心嘀咕着站在书桌旁一动不动,时不时地拿眼瞅某人。
何烨北依旧没有想理我的意思,我还没练就姜程瑞那样没皮没脸的本事,尴尬地待了一会儿再也坚持不下去,拿着东西扭头就要走,就听到何烨北喊住我,一副很不理解地说:“你站这么久,都没想过先坐下来把试卷上的错题改一遍吗?学习除了靠脑子外还得靠觉悟,没脑子又没一点觉悟的,哪学得好。”
何烨北说完从床上坐了起来,拔掉耳机,合上书踱步到我面前,拉开一旁电脑桌前的椅子,坐了下去。
虽然我也不知道我哪根筋搭错了喜欢上了何烨北,可是我真心不喜欢这家伙傲人的小样。
当即,我没好气地将试卷跟补习资料用力地拍在何烨北面前的桌板上,怒道:“我要会改的话,一开始就不会错了好吧!还骂我没脑子,你也就那样。”
何烨北拿眼横了我一下,不吭声了。
他理亏,我自以为是地想,却不知道何烨北不跟我争辩,是因为那时的他觉得跟我这种智商的人争是很掉价的事。
何烨北遗传了他爸何霹雳那雷厉风行的教学理念,很快就带着我进入了补课状态。他讲题时的语速很快,以至于我只要一开小差,就会立刻跟不上他的节奏,不知道他讲到哪儿,那时候总会被他瞪。
“贝以南,你得明确一点,你浪费的不只是你的时间,还有我的。如果对你来说,麻烦人是很正常的事的话,那希望你能为我考虑一下,我没那么多闲工夫跟你耗,所以请你好好听,别老走神行不行啊?”
离上次被训不到二十分钟,我又一次被何烨北训了。原因是我发呆了,没听他的解题分析。
听得出何烨北言语中的不耐烦,我识相地垂头小心翼翼地用橡皮擦擦掉错题,拿笔继续埋头苦作。因为刚才他分析时,我没认真听,所以题还是不会,瞎列了两个式子就再也写不下去了,想题想得头疼,连带着小腹也隐隐作痛,却又自尊心作祟,不想主动求某人帮忙。
最终还是何烨北自己看不下去了,动作粗暴地一把夺过我手中的笔,将卷子扯到一边,目光阴冷地盯着我,冷冷地问:“同学,你能解释下你为什么老走神吗?你上课也这样吗?”
“你别老盯着我看,我就不走神了。”
我小声地嘀咕道,憋了一肚子的少女情怀无从说。
何烨北惊愕地看着我,忽而冷笑一声,说:“我不盯着你,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在做题。你以为我想盯你啊,要不是我爸他……”
“你爸你爸,你不想教我就直说,有必要这么不耐烦吗?我去跟何老师说不要你教我了。”
“大姨妈”这小妖精,就是那么容易激起人的情绪,我暴躁地打断何烨北的话,也不知在赌什么气,胡乱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抱在怀里就朝门口走。
脑子里乱糟糟的,整个人木讷地就朝门板撞了上去,怀里的东西掉了一地,额头涨痛着,我沉默地蹲下身子,手捂着自己的肚子,眼眶下意识地就湿润了,有点想哭。
最后还是何烨北将我拉了起来,将地上的东西全捡起重新塞回我怀里,那只我觉得好看的手里拎着我的书包,房门被拉开,何烨北将我的书包丢到了大厅,指着何霹雳他们补习的客房说:“你走。”
“你凶什么凶,我自己会走。”
我红着眼生气地朝何烨北号道,也不怕何霹雳他们听到,心酸得不得了,拎起地上的书包,根本没去客房直接朝大门走,边走边忍不住哭出声来,还是越哭越大声的那种,仿佛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委屈,我难过,我不爽。
开门的声音响起,我以为是何霹雳他们听到声音走出来了,索性哭得越来越大声,却没听到何霹雳的声音,就听到一个女生嗓音清甜地问:“出什么事了?”
许久后,当我被何烨北瞪着把眼泪逼回去,我才吸着鼻涕蹲在地上呆呆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长发女孩,何烨北的目光则紧紧地盯着他家那空掉的客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杯水被递到我面前,那女生友好地朝我笑着说:“你哭了这么久,嗓子都哑了,喝点水吧?”
我没有伸手去接那水,因为肚子疼得使不上力气,于是就直愣愣地蹲在地上,眼神毫不忌讳地盯着那女生瞧。
我第一眼就认出了她就是上次在餐馆跟何烨北一起离去的女孩子,那头又长又黑的长发太让人印象深刻了,这会儿见了正脸,才发觉原来这世界上真有姜程瑞所说的,长得一副不食人间烟火味的女孩子,清纯得要命。
“烨北,何叔叔让我跟你说声,他有事出门了,估计晚上才回来,让你中午自己弄点吃的。他走得急,好像忘了跟你说了。来你家补课的同学好像都散了,她,是谁啊?”
那女生跟何烨北说完,然后望着我,小心翼翼地问道,语气中带着探寻的意味。
“我爸的学生。”何烨北简短地说。
“哦,她还没走啊。”那女孩意味深长地说道,又仔细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对何烨北的话存有疑义,忽而又微笑地对何烨北仰起脸来,“烨北,反正叔叔不在家,中午的初中同学聚会你一起来啊,高三时间忙,大家难得有时间聚在一起。”
“陆夏,你来就想说这事?”何烨北抬眼问那女孩道。
他们俩自顾自地说起来,仿佛我完全不存在似的,我尴尬得不知如何自处。
想就这么不动声色地走掉,可是脚上又使不上力气,心里又好奇这女的跟何烨北什么关系,所以最终我也没移动过一下身体。
那边,那个叫陆夏的女生微愣了下,摆手:“也不是啦,帮你爸传话,然后就是这个。”
说着,陆夏的手熟稔地放在了何烨北的手臂上,继续怂恿道:“去去吧,你要不去我也不去了。”
“你不是很想去吗?林志申也在。”何烨北咕哝了声,陆夏脸上的表情顿时尴尬起来。
两人顿时都沉默了。
我却在这诡异的气氛中,竟然莫名地在刚才何烨北的话中嗅到了几丝酸味,同时心也揪紧了几分。然而我还未适应这突然的酸楚,就感觉到一股热流自小腹直往下涌,钻心的疼痛紧随而来,我顿时满面苍白,全身无力地蹲在地上爬不起来,哀求地看了下何烨北,说:“我疼。”
何烨北只是错愕地看着我,眉头下意识地蹙起,他不知道我哪里疼。
我痛得神经都开始麻木起来,眼睛紧紧地盯着一动不动的何烨北说不出话来,眼泪一瞬间又掉了下来。我突然肯定地发现,何烨北绝对一点都不喜欢我,因为他感觉不到我那想死般的疼痛。
最后还是那陌生的女孩先发现了我的不对劲,惊惶地大叫起来,“烨北,她裤子上全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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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那个来了,你把她抱到浴室去,我回家给她拿套我的衣服。”陆夏着急地说道。
我痛得睁不开眼,看不到此刻何烨北脸上的表情,只是感觉整个人被抱了起来,从一个空间转移到另一个空间。
“止痛药在我书包里,帮我拿。”
陆夏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我紧紧地揪着何烨北的衣领,艰难地睁开眼,微弱地喘息道。
然何烨北拒绝了我,一边忙着在浴缸里放热水,一边冷着脸骂我:“你蠢啊,那些药吃了对身体不好。”
我被他放在地上,一手捂着疼得不行的肚子直不起腰来,一手揪着他的裤腿,像个要不到糖的孩子哭喊着:“疼的又不是你,你当然不知道有多疼啊,我妈都给我吃,你凭什么不给我吃。你就算讨厌我也不能看着我痛死的,你这是不道义的……”
最后就只剩下了哭,痛得只知道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