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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平凡的人生很可怕吗?(1)

中国人真爱钱!但是,成为了有钱人,我们会非常幸福吗?当然,一旦成为有钱人,我们可以省去很多的麻烦。比如说,我们可以远离早晚高峰时挤公交车或是地铁的痛苦,享受司机开着高级豪华私家车接送上下班的生活;我们可以不用自己打扫房间的卫生;可以不用亲自下厨做饭;可以不用自己带孩子。总而言之,这种让周围的人服侍自己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一个年轻人,如果失去了梦想和希望,就不再是年轻人。说句不好的听的话,这样的年轻人和一棵小树、一只小猴子没有任何的区别。拥有梦想是人类的特权,是年轻人的特权。

1868年,日本通过明治维新走上近代化的道路。在此之前,日本一直处于由“士农工商”(武士、农民、工人、商人的身份地位依次降低)的第一阶层--武士所统治的封建时代。明治维新后,持续了将近七百年的封建时代就此结束,日本进入了“四民平等”的时代。

1876年,美国博士威廉·史密司·克拉克(Prof.WilliamSmithClark)应聘成为札幌农学院(今北海道大学)的首任副校长。在与学生的接触过程中他惊讶地发现,日本的学生竟然没有梦想!

其实原因非常简单--封建时代的“士农工商”等级制度早已经在日本人的心中根深蒂固,日本人认为自己的将来在自己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定格了。可是,随着时代的更迭,“士农工商”等级制度不复存在了,日本成了“四民平等”的自由世界。面对着如此巨大的变化,不仅是日本的学生,所有日本人一下子都茫然不知所措了。

于是,克拉克博士不断地鼓励学生们:“Boys,beambicious!”(孩子们,你们要胸怀雄心壮志!)从此,这句话成为北海道大学的校训,流传一百三十多年,直到今天。

在中国,于2013年3月就任国家主席的习近平也曾多次提到“中国梦”。但是,我在这里要说的,不是“国家梦”而是“个人梦”。

“成为一个土豪”也算梦想?

如果问中国的年轻人:“你的梦想是什么?”估计十有八九的人会回答:“我想成为有钱人。”这是我来到中国之后,感觉到非常惊讶的事情之一。其中的原因,我在下文中会做出解释--在日本,把“成为有钱人”当作自己梦想的年轻人已经非常少了。

仔细想一想,我们就会发现,中国人自从两千多年前的汉代开始,就已经有了“发财梦”。为了在来世也能成为有钱人,王公贵族们会穿着“金缕玉衣”下葬。而没钱买“金缕玉衣”的普通老百姓就抱着用铜钱做成树叶的“摇钱树”,一边入土为安,一边祈祷着自己来世能够成为有钱人。到了清明节或是中秋节的时候,中国人会在扫墓时烧纸钱,祈祷先人们在另一个世界能够过上富裕的生活。

从2009年至2012年,我在北京的一家日本文化公司工作。有一次,我应邀参加朋友公司的开业庆典。在路上,我走进一家花店,准备买个花篮以示祝贺,但是眼前的一切让我瞠目结舌--金钱树、发财树、招财树、富贵树、八方招财、金玉满堂……所有赠送用的花草都被冠上了与“赚钱”相关的名字。另外,在送花的时候,我们日本人会直截了当地说,“这是马拉巴栗”,而中国人会说,“这是发财树”。中国人真爱钱!但是,成为了有钱人,我们会非常幸福吗?当然,一旦成为有钱人,我们可以省去很多的麻烦。比如说,我们可以远离早晚高峰时挤公交车或是地铁的痛苦,享受司机开着豪华私家车接送上下班的生活;我们可以不用自己打扫房间的卫生;可以不用亲自下厨做饭;可以不用自己带孩子。总而言之,这种让周围的人服侍自己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不过,有利自然就会有弊。一旦成为了有钱人,那些被称为“富人债”的麻烦事也会随之而来,并且越来越多。比方说,会有很多想骗你钱的坏人像赶不走的苍蝇一样围在你的周围;骨肉至亲可能围绕财产的问题发生争执。十多年前,曾经享誉北京城的湖北菜馆“九头鸟”似乎就是因为钱的问题,最终导致一家人对簿公堂,相信很多人都还记忆犹新。

由于长期在日本当记者的原因,我采访过很多日本的有钱人。每当我问他们:“成为富翁后,你觉得幸福吗?”没有一个人会没有任何附加条件地回答:“幸福。”

比如,我曾经采访日本最大的啤酒制造商朝日啤酒株式会社前董事长樋口广太郎先生(1926-2012)。1987年,在樋口先生的领导下,朝日啤酒株式会社推出了被誉为“二十世纪日本最热门食品”之一的啤酒“SuperDry(超爽)”。这种啤酒所引发的“啤酒革命”,不但使正面临倒闭危机的朝日啤酒株式会社转危为安,而且让这家公司一举成为日本首屈一指的啤酒制造商,而樋口先生因此成为了当时的日本首富。所以,在对樋口先生进行采访的过程中,我也问了上述问题:“成为富翁之后,你觉得幸福吗?”结果他抿嘴一笑,然后拉着我的手来到了董事长办公室隔壁的房间。在这间房间里,摆放着阿玛尼、香奈儿等世界知名品牌的高档领带,数量足足有100条以上。

“哇,这真是太壮观了!”我不由得感叹。谁知樋口先生竟然说:

“如果你想要的话,这些高档领带我统统送给你!不过,我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把你的年龄和我交换。”

看到我一脸不解的表情,樋口先生接着说道:“说句自夸的话,不光是高档领带,高档汽车、大块的钻石,我想买多少都能买得起。但是,世界上有一种东西是不论我用多少钱都买不到的,那就是‘青春’。所以,如果你能把你的‘青春’给我,我可以把我所有的财产都给你。”

其实,当时的我虽然已经算不上年轻了,但是至少比樋口先生小四十岁。在那次采访之后不久,樋口先生就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在中国,也有很多拥有成功故事的有钱人,阿里巴巴集团创始人、前任集团主席马云就是其中的代表。2010年9月,马云在天津夏季达沃斯论坛上做了一次演讲。那次演讲的精彩程度之高给我这个外国听众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演讲的内容大致如下:

20世纪80年代,我连续三年都没有考上大学,最后好不容易考上了杭州师范大学。读大学的时候,我每个月打工挣九十块钱。然后,我把这些钱攒下来买了人生中的第一辆自行车。当时我有一个梦想,就是要在五年后买自己的房子。其实,在我看来,生活中的每一件小事都非常美好。那时的我的确很穷,但是我觉得每天都过得非常幸福。现在,我变成了一个身家亿万的富人,却要每天面对各种各样的烦心事。

大学毕业的时候,我去二十多家公司找过工作,可是他们都拒绝了我。于是,我就开始考虑,要不去美国留学读个MBA吧?结果,我申请的美国高校也都拒绝了我。通过这段悲惨的经历,我领悟到了一点,那就是世界上的“牛人”真的太多了!

三十岁的时候,我开始在杭州当地学习英语,而且一学就是九年。后来,我感觉IT时代马上就会到来,所以,在十年前我创建了属于自己的IT公司。当时,我对于网络商务一无所知,所以没有人会听我的话。但是到了现在,全中国的人都愿意听我的,这真是人生最大的讽刺。

在公司成立之初,我遭遇了一个又一个的失败。直到四年前,公司还处于亏损阶段。在那段时间里,虽然我的情绪很低落,但是我一直没有间断过对失败的研究。后来,我得出了一个结论--不失败就是成功。

除此之外,我还懂得了另外一件在生意场上非常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一定要满足客户的需求。所谓的做生意,仅此而已。所以,不要问我“成功的秘诀是什么”,问这样的问题真的是太愚蠢了。

进入IT行业之后,我又体会到了一点,那就是世界需要永无止境的创新。所以,生意人一定要拥有创造力,并且要经常用自己的大脑思考问题。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够获得无限的商机。

至于金融危机、通货膨胀之类的事情,还是让国务院总理去操心吧。生意人要是有时间管这些事儿,还不如把这些时间用在提升个人创造力上。

现在,我非常讨厌那些获得了MBA学位的人,当然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是带着一些羡慕嫉妒恨的。我想告诉所有人,要是有时间去美国读个MBA,还不如去参军锻炼锻炼身体。所以,在我们公司里,那些获得了MBA学位的人不会受到任何的优待。毕竟我们公司想要的是拥有梦想的人。

前段时间,我儿子满17岁了。在他生日的当天,我生平第一次给他发了一封邮件,内容是:“从今以后,我不再是你的父亲,而是你的朋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到了能够做出这种事的年纪了。所以说,我现在的梦想就是健健康康地过完下半辈子。最后,我要再次强调一句:“青春时代的穷生活中的每一件小事都非常美好!”

由此看来,无论是日本首屈一指的富翁樋口广太郎,还是中国的大富豪马云,每个有钱人都无法通过财富来获得幸福。2013年春,马云卸任阿里巴巴集团主席,由此退出商圈。换句话说,他自动放弃了一条能够让他变得更有钱的道路。

樋口广太郎和马云的例子告诉我们,想成为有钱人的梦想是一个特别虚幻的梦想。只有放弃“发财梦”,树立一个属于自己的“独立梦想”,才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当梦想第一次被宣布死刑

接下来的内容可能会有些长,因为我想说说我自己的梦想。日本的很多习惯都是受中国文化的影响而产生的。比如,每年农历七月初七的“七夕”。每到这一天,日本的小学老师就会做一本小册子,让班上的所有学生都在上面写上自己的梦想。班上的很多男孩子都会在小册子上写“将来我想成为棒球选手”。这是因为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职业棒球选手都是日本最了不起的英雄。

另一方面,很多女孩子们会写“将来我想成为空姐”。之所以女孩子们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在当时,空姐这个职业是日趋国际化的日本的象征。如果一个女孩子能够成为国际航班头等舱里的空姐,那么将会有很多坐头等舱的有钱人给她介绍“富二代”。这样,她就会华丽地变身为“灰姑娘”故事里的辛德瑞拉。

可是我非常讨厌每年都不期而至的七月初七。因为我每次都会在小册子上写“将来我想成为钢琴家”,而在此之后,我都会毫无例外地遭到同学们的冷嘲热讽:“一个不会弹钢琴的人竟然想成为钢琴家?!”听到这样的话,我真的想狠狠地还击,但是我做不到,因为我的确不会弹钢琴。于是,我陷入了对自己的深深的厌恶之中。

自从6岁上小学时起,我最喜欢上的课就是音乐课。每次看到音乐老师弹钢琴时的优雅身姿,我就下定决心,以后无论如何都要学习弹钢琴。记得当时我曾经多次恳求音乐老师教我弹钢琴,但是她总是委婉地拒绝我:

“在学校要学习的是唱歌,钢琴要在家里学。如果每位同学都像你这样让我教钢琴的话,我会很为难的。所谓的教育,必须对每个孩子都平等。”

于是,我回到家对母亲说:“我想学弹钢琴。”母亲先是愣了一下,立即开始训斥我:“男孩子应该学习打棒球或者踢足球!”可是,我依然死乞白赖地央求道:“无论如何,我都想学弹钢琴!”接下来,一直用武力说话的父亲终于在忍无可忍之下登场了:“你是个男人,说话别像个女人一样!”父亲大吼了一声,然后一拳把我打倒在地。

虽然倒在了地上,但是我依然没有放弃我的梦想,嘴里一遍又一遍地嘟囔着:“钢琴!钢琴!钢琴……”后来,母亲在家里的冰箱门上贴了一张从报纸上剪下来的照片--一张以在越南战争中失去家园的难民为拍摄对象的照片。从那以后,每当我提出要学习弹钢琴的时候,母亲就会把我拽到冰箱的前面,指着照片对我说:

“好好看看这些可怜的人吧!世界上有这么多可怜的孩子,他们连饭都吃不饱。虽然我们家这么小,你有父母,弟弟和妹妹,而且大家都身体健康。所以,你就不要再对我说什么‘想学弹钢琴’之类的奢侈的梦想了!”

母亲在家里对我们这些孩子的基本教育方针,并不是让我们树立远大的目标,然后鼓励我们“一边看着上层世界,一边努力奋斗”,而是让我们看着“下层世界”,教导我们“奢侈是一个人最大的敌人”。这是当时很多日本家长普遍采取的教育方式。

换句话说,这是像我父母一样在二战后贫穷的日本农村长大的人的共同特征。可是在我看来,这样的教育真是太狭隘了。

记得在那一年圣诞节,母亲给我买了一身棒球服,并带着最终通牒似的语气对我说:“这是圣诞老人送给你的礼物。”就这样,我在父母的强制之下进入了棒球学习班。虽然,在那之后的3年时间里,我每天都会去打棒球,但是我完全无法融入棒球的世界。

几年后,我的妹妹上小学了。那时,她对钢琴没有任何的兴趣。可是尽管如此,母亲依然对她说:“女孩子必须要学弹钢琴。”然后,母亲为妹妹买了一台价格比钢琴便宜很多的“电子琴”,让妹妹学了起来。

这台电子琴勾起了我对钢琴的无限憧憬,于是我再次恳求父母:“我也想学钢琴。”但是我得到的结果依然是母亲坚定的摇头、父亲严厉的批评和一顿痛打。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买了一本乐谱,然后趁妹妹不在家的时候,独自学起了电子琴。

上高中的时候,我和一直十分宠爱我的外祖母之间有一份“债务协议”--我向外祖母借一笔钱,三年后等我考上了大学,用打工挣来的钱还借款。凭着这一笔借款,我买了一台非常便宜的立式钢琴,然后用剩余的钱报名加入了一间离我家不远的音乐教室。在一间满是孩子的音乐教室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这让音乐教室的院长感到无比的惊讶。但是,当我说完了自己的“悲惨经历”,并且恳求“无论如何都请您让我学钢琴”时,院长先生终于接受了我的请求:“我明白了。既然如此,我亲自教你吧!”后来我才知道,这位院长先生有着和我类似的经历--在战后贫穷的长野县长大,怀揣着“无论如何都要成为男高音”的梦想离开故乡来到东京,最终进入了日本最著名的东京艺术大学男高音专业学习深造,所以他才能够如此理解我的心情。

在当时的我看来,院长先生点头接纳我的那一刻是我有生以来最高兴的瞬间。如果用一个成语来描述我的状态,那一定就是“欣喜若狂”。从那以后,我终日沉浸在钢琴的练习之中。不过,不久之后,那位院长先生对我说出了这样的话:“你的声音条件非常好。所以,别学钢琴了,跟我学声乐吧。”毕竟他是一位毕业于男高音专业的声乐老师,比起教钢琴,他当然更擅长教声乐。所以,在一个小时的钢琴课上,我会“被迫”练习演唱45分钟。虽然我明确地表达了“还是想学钢琴”的愿望,可是他回答我说:“不,在声乐方面,你一定前途无量!”就这样,我和他做了长达一年之久的“交涉”。没想到,在一年之后他竟然告诉我:“钢琴要从5岁练起,才有希望达到很高的水平。你已经18岁了,所以无论你怎么努力都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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