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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合的比赛结果,还用得着我说吗?(1)

阴皇后,她已经离失败不远了。

接下来发生的故事,我个人持怀疑态度——按照老规矩,我先把事说完了,再唠叨也不迟。

话说,经过这几个回合的较量之后,阴皇后发现,她完全不是邓绥的对手。由于在正面战场上节节败退,阴皇后无奈,只好从地上转入地下,玩起了阴招——巫蛊诅咒。

从西汉写到东汉,我写过的女人故事也不少了,对很多事也算是见怪不怪了,然而令我感到惊讶的是,自始至终,巫蛊这种东西都像是一个挥之不去的阴影,时时刻刻笼罩在金碧辉煌的皇宫之中。我记得在吕后所处的时代,宫中是不流行这玩意儿的,当时虽然也有宫廷斗争,但参与斗争的人拼的都是实力——戚夫人日苦夜哭,把女人的常规武器用得出神入化;吕后四处活动,寻找高人相助,争取朝臣们的支持。

到了汉武帝执政的时代,情况就发生了变化,巫蛊开始流行了,你要是说你不玩巫蛊,你都不好意思出来混——结果玩来玩去,终于玩出人命来了,阿娇死了,卫子夫和太子也死了。还有汉元帝刘奭的初恋,司马良娣,她病死的时候觉得自己是被巫蛊害了,后来冯媛冯太后被傅太后陷害,罪名也是所谓的巫蛊诅咒。至于东汉初年,宫中很和谐,很有爱,所以就没闹出什么事。再往后,窦皇后掌控后宫,大肆陷害无辜妃子,还翻新了花样:生菟诅咒。

生命不息,斗争不止,明的不行,就来暗的,人形纸符,巫蛊玩偶,烧死你丫,爆你菊花!

这巫蛊诅咒,真是宫廷斗争的必备利器啊。唉,咒来咒去何时了,何不痛快来一刀?

大约在汉和帝永元十三年(101年),23岁的刘肇生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已经到了快要死翘翘的地步。古时候医疗卫生条件很差,再加上其他各方面因素的影响,古人的平均寿命一直不高,能活到50岁,达到半百之年,就已经是菩萨显灵祖宗保佑了,要是一个不小心活到了70岁,那更是了不得,“人生七十古来稀”,你已经是稀有物种了,送去动物园让人围观吧。

说起来还是现代社会好啊,七八十岁的老头老太一大把,还有盖中盖可以喝,腰也不酸腿也不痛,走路也有劲儿,一口气上个十楼八楼不成问题。所以说,皇帝其实也没啥好羡慕的,不就是美女多点钱多点而已么,哥只想多活几年,哥不想当皇帝。

话说,此时此刻,我们亲爱的刘肇同学躺在病床上,已经奄奄一息了。宫中御医来了一个又一个,可是看了都直摇头:唉,恐怕是没治了,把后事给准备了吧。

与此同时,在皇宫之中的另一个地方,有这样一个人,说了这样一句话——

阴后密言:“我得意,不令邓氏复有遗类!”(《后汉书·皇后纪》)

阴皇后什么时候能得意?只要刘肇一死,她就能从皇后一跃成为皇太后,到时候就得意了。她得意了想干吗?杀尽邓氏族人。

很不巧的是,阴皇后说的这句话,被邓绥听到了。邓绥得知此事之后,痛哭流涕地对身边的人说:“天哪,这什么世道啊!这些年来,我尽心尽力服侍皇后,该做的,我都做了,不该做的,我从来都没做,有哪一点对不起她,有哪一点做得不好?她不喜欢我哪一点,就跟我说啊,我改,我改还不行吗?我招谁惹谁了我,她犯得着要咒我全家吗?”

听了邓绥的话,她身边的一个贴身宫女赵玉赶紧给她沏了杯茶,说:“美女别哭,美女别哭!快喝杯茶暖暖身子,别伤心了!咱又没做过什么坏事,对得起天地良心,她要咒就随她咒,咱别挂在心上就行了,犯得着跟她一般见识吗?”

“唉!”邓绥长叹一声,说,“我的难过与失落,还有我那深深的寂寞,你又怎么会懂?茶我就不喝了,你给我沏杯农药吧。”

“什么?农药?”赵玉闻言大惊,“那东西喝了会死人的啊,你要来干嘛?”

“那还用说吗?自杀啊!”邓绥的回答很干脆。

“不会吧,美女,你才20刚出头,正值青春年华,大好前程在等着你,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就想自杀了呢?”赵玉劝邓绥说,“你有啥想不开的,说出来让咱开心一下啊,何必要寻死呢?”

邓绥摇了摇头,说:“你不用劝我了,我不是因为想不开才要去寻死,恰恰相反,我是因为想开了,所以才要自杀。想我邓绥这一生,活了这么大岁数,浪费了这么多粮食,却从来没有为祖国、为人民做出过什么贡献,每思及此,伤痛欲绝。如今,我又被皇后误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我!”

说完,邓绥拿起一瓶农药,拆开包装,拧开瓶盖,“哗啦啦”地就倒了一大堆农药到茶杯里,再摇晃振荡了几下,说:“赵玉啊,你跟我混了这些年,名为主仆,实为姐妹。这杯茶,就是我们姐妹情义的见证,我把它喝了,也算是含笑九泉了吧!”

赵玉看了看那杯农药泡的茶,又看了看邓绥,赶紧扑了上去,下手抢夺茶杯:“美女,你不能死啊!为了皇后而死,实在太不值得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你要留着有用之躯,才能为社会做贡献啊!”

邓绥死死地抓住茶杯,说:“你别拦我!我今天非死不可!我就算不为皇后而死,也要为皇帝而死!子曾经曰过,妇人虽无从死之义,然周公身请武王之命,越姬心誓必死之分,我今日慷慨赴死,也算是死得其所!”

邓绥口中所说的“周公”和“越姬”的典故,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今天,尘洛若影老师要给你们讲两个故事。

第一个故事,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王,叫周武王。周武王有个手下,叫周公。周武王很小很小,周公很老很老。周武王虽然是王,可他当时却没什么权力,周公虽然是公,可他当时却有很大的权力。

周公是个活雷锋,他为祖国人民做了很多好事,而且做好事从来不留名。照理说,像他这样的人是值得尊敬的,但是,少数别有用心的不法分子对这位人民公仆怀有敌意,他们肆意捏造事实,歪曲真相,蒙蔽了广大人民群众雪亮的双眼。

更为恶劣的是,在这些不法分子的煽动、唆使下,有一部分不明真相的群众情绪非常激动,他们在网络上、电视上、报纸上公开发表诋毁周公的不实言论,甚至在打酱油的时候、俯卧撑的时候、躲猫猫的时候、以70码的速度稳步前进的时候,都从来没有停止过对周公的侮辱和谩骂。他们的这种做法,严重破坏了社会的和谐稳定,导致治安混乱,通货膨胀,五毛过去还能买个包子填肚子,现在已经连一颗糖果都买不起了。

当时,年幼的周武王身染重病,性命危在旦夕,更有一部分人趁机抛出言论,振振有词地宣称,一旦武王升天,周公就会公然谋朝篡位,夺取朝政大权。面对铺天盖地的谣言,周公看在眼里,疼在蛋上。

他百口莫辩,只能去烧香拜佛,向神灵许愿:“如果真的有人要死,就让我死了吧!我情愿一命换一命,情愿病的是我,武王可千万不能死啊!万能的神啊,请让武王获得永生,只要您肯显灵,我就把菊花献给你!”

周公许完愿之后,把他许愿的这段视频存在了手机里面,又把他的手机放在了神灵的牌位下面。在走之前,他还在那里摆了一朵菊花。

后来,周武王病好了,周公也从中央被下放到地方了。再后来,周武王发现了周公的手机视频,还发现了那一朵时隔多年依旧鲜艳灿烂的菊花,他顿时感动得泪流满面:“周公是多好的一个人啊,为了救我,连菊花也不要了,这份恩情,我要怎么报答?”

于是,周公就被周武王请回了中央。从此以后,周公和周武王在一起过着幸福的生活。

又过了很久很久以后,有一个名叫白居易的人,写了一首题为《放言》的诗:

赠君一法决狐疑,不用钻龟与祝蓍。

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

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周公是好人,可是最初却被误会成坏人;王莽是坏人,可是最初却被误会成好人。有道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第二个故事,也是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故事的主人公也是一个王,叫做楚昭王。楚昭王有个女人,叫做越姬,这位越姬就是越王勾践的女儿。

有一天,楚昭王开车出去自驾游,顺便带上了越姬一起去兜风。楚昭王飙车的速度超过了波音747,感觉非常过瘾,他得意洋洋地对越姬说:“爽吗?”

越姬说:“爽是爽了,不过你的速度好像超过了70码,万一爽死人了,该怎么办?”

“怕什么!只有屁民开车才会超过70码,像我们这种有身份的人,车速永远不会超过70码!就算爽死人了,飞上半空五米高二十米远,那又怎么样?打点一下就行了嘛!”

“我只怕你这样的快乐不能长久。”

“人活着就是为了及时行乐,只要自己过得爽就行了,管别人那么多干嘛!”楚昭王一手抓着方向盘,一手把越姬搂在了怀里,说起了肉麻话,“愿与子生死若此。”

越姬把楚昭王的手拿开,重新放到了方向盘上,说:“专心开车,车速放慢点儿,小心别出事了。好端端的,别轻易把生死挂在嘴边,这样不好。”

于是楚昭王渐渐放慢了车速……

后来,楚昭王生病了。在他生病的那段期间,有一天,他看见天上了出现一朵飞鸟形状的红云,遮挡住了太阳。楚昭王觉得很奇怪,就向高人请教,问:“这个天象代表什么意思?”

高人说:“是个不祥之兆,恐怕会损害大王您的身体。如果您能向神灵供奉将相的生命,就可以消除您的厄运。”

楚昭王说:“将相乃是国之栋梁,就像是我的左膀右臂一样,我怎么可以为了自己,牺牲他们的性命呢?此事不可。”

这时,一直跟随在楚昭王身边的越姬说:“大哉!君王之德。敢问先生,妾身能否代替将相牺牲?”

高人点了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越姬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对楚昭王说,“我记得,你曾经在我耳边,说,‘愿与子生死若此’。我当时虽然没有回答你,但其实在我心里,也早就对你许下了此生相许的誓言。我爱你,胜过爱我自己,今天,就让我为你而死,来兑现爱的誓言。”

说完,越姬挥剑自刎,倒在了楚昭王怀中。

第二个故事,到这里也就结束了。

这两个典故,就是邓绥所说的“周公身请武王之命,越姬心誓必死之分”。邓绥现在所处的状况,与当年这两个人颇有几分类似,她说出这两个典故,是否意味着,她真的愿意向前辈学习,牺牲自己的性命呢?

欲知答案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我们故事的主角,邓绥,邓大美人儿说完这两个典故之后,就抓起茶杯,张开嘴巴,贴住了杯口,眼瞅着就要把农药泡的茶吸进去了。

在这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赵玉忽然灵机一动,大喊道:“美女,住口!”

邓绥说:“你以为你叫我住口,我就不喝茶了吗?告诉你,我不用口,也照样能喝茶!”

说完,邓绥头一仰,就要把农药泡的茶往鼻子里面灌。赵玉赶紧纵身一跃,出手抢断了邓绥手中的茶杯,然后再华丽丽地转身,后仰,跳投,把茶杯扔进了垃圾桶。邓绥自杀未遂,觉得很伤心,很难过,就哭了:“呜哇哇……我活着还有啥意思,你就让我死了吧!”

赵玉把邓绥搂在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安慰她说:“乖,别哭了,啊。我之所以夺走你的茶杯,是因为我突然想起,我好像在不久之前,似乎接到了一个通知,说皇上的病可能已经好了。我本来想要告诉你,但是刚才情况紧急,我一着急,就把这事儿给忘了,现在才想起。”

邓绥把头抬起45度角仰望赵玉,哀伤是如此的透明和清澈,她眼中满含着泪水,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猫一样,蜷缩在赵玉怀里,弱弱地问:“真的吗?”

“真!比珍珠还真!”赵玉轻轻用手拭去邓绥的眼泪,无限爱怜地说,“你刚才不是说‘周公身请武王之命,越姬心誓必死之分’吗?既然皇上的病已经好了,你就不用搞什么‘身请心誓’啦,要留着有用之躯,好好服侍皇上啊!”

“好姐妹!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邓绥感动得泪流满面,把头埋在赵玉的胸膛,放声大哭了起来……

第二天,神奇的事发生了:原本奄奄一息的和帝刘肇,居然奇迹般地痊愈了,腰也不酸了,背也不痛了,腿也不抽筋了,走路也有劲儿了,一顿饭吃了三大碗!果然是冥冥之中,必有神灵保佑啊!

和帝病好之后,有一天,他突然收到可靠情报,说阴皇后在皇宫里面玩巫蛊,铁证如山,不容置疑。于是和帝就派人去查,这一查不要紧,竟发现了阴皇后的惊天大阴谋,简直是恶贯满盈,罪行滔天,砍她十次都不足以抵罪啊!

除了挖出阴皇后这个幕后黑手之外,经过专案组的调查,还揪出了阴皇后的同党,她的那些兄弟姐妹啊,七大姑八大姨啊,统统都有罪,统统都该死。

于是,阴皇后和她的那些同党,就真的死了。同党的死法比较正常,他们都死在了狱中,至于阴皇后,她死得比较有创意——忧死。

后来,阴氏家族就被驱逐出了京城,流放到了偏远之地。

至于我们的主角邓绥,在巫蛊案发的时候,她恰好得了一出门就会死的病,一直躺在床上静养,所以跟这件案子毫无关系。巧的是,等到阴氏家族被驱逐之后,她的病就好了,又能出门走动了。更巧的是,阴皇后忧死之后,和帝突发奇想,就决定将她封为新皇后。邓绥非常谦虚,说自己何德何能,怎么有资格担当重任,但在和帝的强烈要求之下,她最后还是勉为其难,不得不接替了阴皇后原来的位子。

史书上记载的故事,就是这样。至于可信度嘛……咱们还是容后再议吧。

现在是考证时间,亲爱的读者们,请跟我一起,去探究历史的真相。下面,让我们来回顾一下《后汉书·皇后纪》当中的记载——

阴后密言:“我得意,不令邓氏复有遗类!”

然后,这句话就被邓绥知道了,再然后,邓绥就说“周公身请武王之命,越姬心誓必死之分”,闹着要去寻死。史书里所记载的这段故事,真的可信吗?

我觉得不可信。首先要注意到的一点,就是“密言”这两个字。什么叫密言?假如我随便跑上大街,高呼“我要裸奔”,这算不算密言?当然不算。为什么不算?因为大家都听到了,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那么,什么才算密言呢?话说出来,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除此之外,谁也不知,才能算得上是密言。

现在我们要问了:既然是密言,那邓绥究竟是怎么听到的?邓绥不可能长千里眼顺风耳,更不会有什么摄像头窃听器之类的高科技手段,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在阴皇后身边安插了卧底。

那么,我们不妨再追问一下:这个卧底,究竟有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能窃听到如此机密的内容?

我觉得没有。不妨来换位思考,假如你是阴皇后,你会怎么做?

各位正在听我讲故事的读者,你们的答案如何,我并不知道。但是,如果让我来回答这个问题,我的答案是:我若要谋害邓绥,我绝对会做得非常小心,绝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我内心的想法和计划,我只会告诉我最亲近、最相信的人,任何可疑人物,都会受到我的监视和提防,他们休想从我口中得知任何情报——就算真的被他们知道了什么情报,也只会是无足轻重的、甚至是虚假的情报。

我目前的智商只停留在小学三年级水平,这么简单的道理,连我这么笨的人都懂,阴皇后好歹也在皇宫里混了这么多年,她难道会不懂吗?

这个所谓的“卧底”,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还要打上一个问号。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有卧底,就算这个卧底真的打探到了重要情报,那么请问,这个卧底是谁呢?

为了回答这个问题,不妨让我们来看一下另外一段历史原文:(阴皇)后外祖母邓朱出入宫掖。(永元)十四年夏,有言(阴皇)后与(邓)朱共挟巫蛊道,事发觉……(《后汉书·皇后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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