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没住院前，万凯对医院一直印象不好，觉得看病难、麻烦、服务态度差。住院后，他这看法在改变。尤其佩叹萧春，她不仅医术精湛、医德高尚，也是个令人动心的漂亮女人。
“萧主任，你真是个完人。”万凯对为他查体的萧春由衷道。
萧春笑：“啊，世上还会有完人？”
万凯认真地：“真的，萧主任，你年轻、漂亮，又是留学博士、科主任，对病人温柔、体贴。你可真是个完人！”久久看她。
萧春被他看红了脸：“我不是完人，好多事情我都无能为力，有时候我真苦恼。就说那个大学生司徒棣吧，多好的年轻人，可是我作为医生却没有把他救过来。”
万凯宽慰：“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萧主任，这不是你的错。”
萧春：“我有责任治好病人，我是医生。”
“萧主任，车颖还有希望吗？”
“她还有可能会缓过来，可还得花费不少，还是得要尽快地找到适合她的供血者。”
万凯默然，看见萧春手中拿的《中华血液病杂志》，封面有“蛇绕拐杖”图标问：“萧主任，这图标啥意思？”
萧春说：“这是医学的标志和徽记，在古希腊传说中，蛇是吉祥的化身，能够驱邪驱魔驱除病痛。传说中，古代神医手持缠蛇手杖为病人治病，手杖点到之处，病痛全无。当然，这不过是人类的一种美好幻想，抑或是一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追求。但手杖依靠其自身的魔力，已被世界卫生组织确定为医疗卫生行业的标志，继续向世人述说这个古老的传说，阐释其立足解除病痛、捍卫健康、崇尚美好的意愿和宗义。”
有其思才有其为，这些洋人大夫对缠蛇手杖的崇尚和中国大夫那“大医精诚”的信条是一脉相承的。古老的针灸、推拿和当代的激光、微波、海扶刀，不就是指到哪里就在哪里消除病痛么？住院时间长了的万凯也能说出一些医学术语。萧春认同万凯这联想，就想到那医学之“矛”和病魔之“盾”的永无休止的不断发展变化着的争斗，想到外国人能办的事情中国人也能办了，还有走在世界前列的。中国人与外国人20世纪50年代的一个想法不谋而合，并且完全通过自己的努力在世界上首先研制、应用了“高强度聚焦超声治疗系统——海扶刀”，这是具有我国自主知识产权的已经有系列产品销往国内外的大型医疗设备，可以不开刀治疗肝癌、乳腺癌、骨癌、软组织肿瘤和妇科疾病，已经做了数十万病例，连国外的病人也飘扬过海前来求治。自己要进行的血液干细胞移植虽然是困难重重，可毕竟已经有了成功的经验，自己又在国外学习过，应该而且必须成功！她感谢万凯这联想的提醒，增添了信心。也又想到医疗之外的因素，比如，血源、治病经费、家属的理解配合等等。血源确实是太少，人们的认识还有一个过程，社会的宣传力度还不够。经费也是个大问题，作为市政协委员的她已经写了提案，希望尽快建立白血病救助基金，目前还没有得到明确答复。家属的理解配合是可以做工作的，当然，也有极个别无理取闹者是其例外。万凯听萧春说了这些想法，佩叹而又着急，尤其担心青春年华的车颖：
“唉，车颖是个多好的女孩，我真想让自己那个供血者是适合于她的。”
萧春看万凯：“万凯，人说商人是自私自利的，可你倒是大公无私。”她对商人就有这种想法，经商的目的就是为了赚钱，唯利是图使他们常常不择手段。
万凯确实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不，我是自私自利的，为了商业利益，我啥事儿都做得出来。商人嘛，非利不动，不然咋能够赚钱？不过，我倒是被你感动了，我还真想为你们做点事情。”
萧春对万凯这个商人的看法在改变，笑道：“好呀，你好好配合我们治疗就是为我们做了事情。你知道吗，‘异体干细胞移植术’在我们医院和宁泉市都还是首例。”
万凯说：“行，我全力配合。萧主任，你刚才说了，治病经费是个大问题，是这么回事儿，治病嘛，肯定就得要花钱，我治病那20来万元不成问题。我想，我还要资助车颖治病，她不够的钱我全包了，也算是积点德。”
萧春看他：“真的？”
万凯点头：“真的！”
萧春感动了，对万凯刮目相看，双手握住他的手：“万凯，谢谢你，我萧春代表医护人员和车颖母女谢谢你！”
拎了鸡汤的赵鹃来到万凯病房门口。
万凯的手被萧春握着，这是双治病救人也包括治疗他的疾病的暖热的手，也是一双年轻女性温柔的手，心里发热：“甭谢，我这个商人完全可以做到这事儿，为了车颖为了你萧主任，我心甘情愿！”
赵鹃走进病房来：“万总，我给你送鸡汤来了。”
萧春见赵鹃来了，松开手：“啊，我下班了，还有事情，你们谈。”
万凯笑道：“萧主任，魏秘书一定在等你了。”
萧春红脸笑，出病房去。万凯目送。赵鹃用手挡他的视线：“呃，人家走远了。”
赵鹃送来的鸡汤很鲜，万凯赞不绝口。这一向，赵鹃闭口不谈公司的事情，万凯问她也不说。从她疲惫的面容看，万凯知道她的日子不好过，却又使不上劲。万凯见赵鹃的两眼红肿，关切地问，怎么了？赵鹃说是晚上看小说睡晚了。嘿，还有精力看小说，骗我吧？看着我的眼睛。赵鹃看万凯，泪水下落。
万凯把住赵鹃柔肩：“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鹃嗫嚅道：“万总，你就好好养病吧。”
万凯说：“我知道，你是怕我担心公司的事情，影响治病。可是，你要不告诉我，我会成天担心。”
赵鹃抹泪：“万总，都怪我无能，公司现在的运转很困难。”
万凯默然，又说：“其实呢，都不怪你，都怪我这个病。唉，这节骨眼上得了这病。”
赵鹃说：“对不起，万总，我不该对你说这些。”
万凯做笑脸：“赵鹃，你完全应该说。其实呢，你放心，公司的困难只是暂时的。还有，我听说了，财务主任不尊重你，我臭骂了他。”
赵鹃的眼圈湿润。
万凯喝了鸡汤，和赵鹃去到医院的楼顶花园俯视全城，看着，万凯的两眼蒙了，人生多好，生活多好！赵鹃道，万总，你也生活在其间！万凯感叹，尽管人间充满了争斗以至于拼杀，我还是喜欢人间。因为这种争斗给人快乐、这种拼杀给人刺激。看楼下宁泉市那交错的街道、匆匆的行人和长龙般的车辆：
“你看那些匆匆行人，他们看似漫无目的，其实都有自己的目标。不管他们是英年早亡还是百年沧桑，他们的一生都在为自己的目标而忙碌、争斗以至于拼杀。”
“万总，我理解你此时此刻的心情，但是，你为什么老是说要拼杀？”
万凯笑：“赵鹃，我说的拼杀是广义的，是指对困难、事业、人生而言。老实说，只要不是苟且偷安的人，只要是想干一番事业的人，都得要忙碌、争斗以至于拼杀的。”看赵鹃，“赵鹃，有句话我早想对你说了。”
“万总，你说。”
“赵鹃，人总是要死的，我要是死了，你一定要把公司办下去，而且一定要办得更好。”
赵鹃两眼潮了：“万总，你怎么又说死。”
万凯叹曰：“我得了这种绝症，是得要有这种打算。”
“人家萧主任说了，有了新的治疗方法，不再是绝症了。”
“萧主任是个好人。赵鹃，我对你说，你一定得记住了，我要是死了，你就把万凯公司更名，更换一个你喜欢的名字。”
赵鹃说：“你就是真的……”戛然止住。
万凯道：“说呀，我就是真的死了，是吧？”
“就是，就是出现那样的情况，万凯公司还是万凯公司。这是你一生奋斗的结晶，也是激励员工继续奋斗的动力。”
万凯笑了：“啊，你这样看，好，好！”
赵鹃说：“有人说过，我们每个人都拥有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之内活着叫一生，这段时间之外活着叫永恒。”
万凯思索：“在这段时间之内活着叫一生，这段时间之外活着叫永恒。对，这话说得好，有道理。只是，我万凯是不配这句话的，我万凯是不会永恒的，我们的万凯公司也是不可能永恒的。因为我和我们的公司都不是最优秀的，不是世人之楷模。我这一生嘛，优点不少，缺点也多，我是不求什么永恒的。唉，说真的，我现在真心所求是能够多活些日子，多做些我想做还没有来得及做的事情。”
赵鹃依到万凯身前：“万总，你会长寿的。”
万凯两目灼灼：“谢谢你，赵鹃。”搂紧了她。
万凯亲吻赵鹃，手朝向低处伸，又止住。他不能做糊涂事情，他得全力治病。回到病房后，他把要资助车颖的想法对赵鹃说了。
赵鹃瞪大眼睛：“啥，你要资助别人？你知道的，公司现在的资金好紧缺，从来没有过的困难！”
万凯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万凯公司还没有这点儿钱？再说了，我又不动用公司的钱，资助车颖的钱在我私人的账上出。”想到病危的插着多种管子的正输血的车颖和她那忧愁万分的妈妈，“赵鹃，我是下定决心要资助她！”
赵鹃撅嘴：“你这个人哪，见了漂亮女孩就心软就耍阔。”
万凯笑了，拍赵鹃的脸：“是嘛，我见了你就心软就耍阔呢。”
赵鹃说：“你耍阔，你给了我多少银子呀？”
万凯一叹：“赵鹃，都怪我，一直没有答应跟你结婚。否则，我死后我的财产不全都是你的了吗。”
赵鹃红了眼：“那，那你现在就同我结婚。”
万凯说：“倒不是不可以，可我现在这个样子行吗，萧主任会同意？”
赵鹃热了眼：“万凯，你别再说死了，我要你活着，万凯公司离不开你，你不会死，我天天都巴望你快些好起来！”削苹果喂给万凯吃，“医生说，多吃水果有利于健康。”
万凯吃苹果，看着赵鹃，好感动。
二十六
离开万凯这个令萧春感动了的商人，她又遇见了另外一个令她同情、埋怨而又无奈的商人。出万凯病房回到主任办公室时，那个百折不挠的柏科长又在恭候她了。昕林医药公司的这位年近五十的柏科长一见到她，不，一见到医院领导和其他科主任时都总是这么一张谦恭的笑脸。本来，他是坐在她办公室的沙发上的，一见她进门就腾地立起身来，弯腰点头笑着招呼。他每次来找萧春都是这样，谦恭的笑容一直布在脸上。萧春有时就想，时间长了他那面皮也会疲劳的呢。
柏科长笑道：“萧主任，忙呀！”
萧春好言劝导：“你看你，给你说过不要到病房来，医院有规定。”
柏科长连连点头：“是，是，听萧主任的。”把一摞药品广告放到办公桌上，“萧主任，这是我们昕林公司最近经销的新药，你抽空看看。”
萧春看这些装潢精美的药品广告，发现有的药名变了，可治病功能却是一样的。她曾经纳闷过，这是为什么呢？那次，她去参加市里的一个新药发布会，会上，戈主任做了使用一种新药的报告。她尊重戈主任，却对她的报告不敢苟同。这个发布会是推销这新药的医药公司主办的。吃自助餐时，戈主任主动向她敬酒，笑道，萧主任，我做报告时看了你的表情，知道你持异议。还没等萧春说话，她又叹道，有的事情你也许还不清楚，现在都搞药品招标，招上标的一些药品呢，价格都下来了，药厂和药商的利润空间就小了，做了不久就“死了”。于是，药厂就开发“新药”，其实是稍加调整，换了药名和包装而已。这样一来，价格就又提上来了，因为是新药嘛，最终吃亏的还是病人。你的异议呢，我知道，一定是认为这是个改头换面的“新药”，是不？萧春笑，戈主任，我可没有这么说啊。其实，她心里是这么想的，还想，戈主任也是老专家了，不该为其做这样的宣传。
萧春这么想时，柏科长恭谦地笑着，不厌其烦地对她介绍新药。萧春知道，这位柏科长在他们公司连年都是先进，对工作兢兢业业，他的工作就是销售药品，评价他工作好坏的标准其中一条就是其营销量。这仿佛是个难解的矛盾，从国家看吧，医和药不是同一领导和部门分管，医疗事业要发展，药品事业也要发展。药品生产、销售的税收是高的，这也是国家的财政来源。老百姓一直说看病贵，责任绝对不是只在医院。就比如这改头换面的“新药”吧，有关部门不批就上不了市呀，可就是批了。戈主任指着本资料对她说过，2004年，中国药监局受理了10009种新药申请，而美国FDA仅受理了148种。美国的148种新药中100%是真正的新药，而我国的10 009种当中，只有23种是真正的新药，只占0.22%。这是为什么？萧春也在报上看到了，有的批准新药的领导和专家从中得了不少好处，正在查处这事儿。戈主任说，一个新药的批准上市，按照规定最多花销二三百万元，可现在没有上千万元是拿不到批文的，想想看，这多出来的几百万元都上哪儿去了？是呀，上哪儿去了！有位院士直言不讳，老百姓看病难看病贵的原因是多种因素导致的，药监局也有责任。他说，一个普遍现象是，同一种药能有十几到几十个名字，单价从几毛钱到几十元不等，有时连他都弄不明白其中的奥妙。往往是一个药品换个“行头”改个名，摇身一变成了新药，“身价”立刻飙升。而事实上，这些所谓“新药”良莠不齐，坑害病人的同时，肥了那些医药系统的腐败分子。他特别提到，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出现少数败类，也与这有关系。还举例说，一个“罗红霉素”，品种就达40多种，自己当了40多年大夫，也几乎看不懂。他问，这些所谓“新药”五花八门，我就想不明白，这些批号都是怎么拿到的？这些问题到底谁来把关？这位院士说得好问得好啊！这还只是申报批文花的钱，再加上药厂、药商的自身的利润，还有开处方的大夫们私下得的钱，那药价咋会不高？萧春听说过，有的药品成本价也就二三十元，可到了病人身上就是一百多元了。所以，现在时时都在抓降低药价、让利于病人的事情。
“萧主任，你看这药，刚出来的，价格是贵些，可抗感染功效特别好！”柏科长极力推荐，“如果你们的用药量大，你们的利润也高的。”
萧春不是圣人，科里每年组织春游、年终表彰，她也确实得过药商的赞助，借此全科人员聚会，清闲、放松一下，开个短会进行总结表彰，给医疗、教学、科研成绩突出的人以精神和物质奖励。只是，她个人绝不收受药商的钱财。她也知道，科里有的医生包括孔涛这个她欣赏的大夫，暗地里也收过药商好处。她时常在科务会上告诫大家，不能收受病人和药商的钱财，否则是要按照医院和科室规定严格处罚的！孔涛就对她说过，萧主任，你说的都对，可是人家都拿你不拿，人家说你是假正经。她批评了孔涛，提醒他不要因小失大，一个医生必须要有良好的医德。前些日子，戈主任他们医院就出事儿了，一个科室的主任被医药代表告发，查实的药品回扣有数十万元，被判刑开除了公职。那医药代表还供出了戈主任，戈主任也去检察院接受了询问。多米诺骨牌效应，又牵扯出其他医院的一些人来。宁泉市医院是大医院，难说不会有人被牵扯进去。市里重视此事，也为了保护一些人，限期让得过药商回扣的人自己去规定的地方上缴或是把钱寄到规定的账户上去，否则，一经查实，将视情节轻重给予纪律处分甚至于法律制裁。孔涛急了，来找了她，说他已经按照规定账户寄去了两千元钱。医院的书记也对萧春说，争取主动，如果得过回扣就及时上缴。书记并没有强迫她缴，她还是把药商赞助科室活动剩余的1 037元缴给了医院纪委。戈主任一分钱也没有上缴，至今相安无事。萧春心想，也许戈主任是被诬告了，觉得医生当中还是清廉的多，自己科室的老主任行医数十年，对病人亲切、细致，从来不收病人红包，就是有病人扔下红包走了，他也及时上缴医院，是医院的老模范。要是真如社会上有人说的医生是“白狼”的话，这么多的病人是谁救治的呢？都是给了红包才治疗的吗？宁泉市医院吧，每年上百万病人来就诊，满意率在百分之八十以上，当然，这里面会有水分，可应该说多数病人还是满意的。自己就这么认为，医生绝对要把病人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的，“大医精诚”这绝对不是一句空话，这是自古以来医家必须遵循的准则！实事求是说，当前医院的一些问题，有主客观的原因，怎么办呢？她也着急。说是要搞医药分家，医生开的处方到不属于医院分管的药店去取药，不知道能否解决根本的问题。
柏科长确实业务精通，每一个新药都介绍得清清楚楚，他来了劲，喋喋不休：“这些新药都是新研制的，成分跟早先的不一样。你看……”
萧春收回思绪，严肃道：“柏科长，我刚才已经说了，不要到病房来，医院有规定。”
柏科长连连点头：“对，对，不到病房来。我走了，萧主任，你再仔细看看，肯定有你感兴趣的新药！”回身走，到了门口又回身恭谦地笑，“您忙，萧主任，真是打搅您了。”
黄昏时刻，鲁新建叫了雪柔来到金碧辉煌的宁泉市大饭店，要了富丽堂皇的“豪杰包厢”，点了丰盛的菜肴和茅台酒。雪柔不解，新建，你疯了，到这么贵的酒店来？这可是五星级酒店！鲁新建笑而不答，他没疯，他得了意外之财。他正准备做晚饭时，门铃声响了。来人恭谦地笑问，请问，这是萧春主任家吗？鲁新建心想，萧春偷的男人竟然是这么个老家伙？瞪眼道，你是谁？找她干啥？我是昕林医药公司的，姓柏，柏树的“柏”，一个小科长，来拜访她。她不在，你找她有啥事儿？对我说吧，我是她老公。鲁新建的口气缓和，情知一定是上门来送礼的，哼，这个萧春，总是说自己清廉，原来背地里收黑钱！啊，请问您贵姓？我姓鲁。啊，鲁老师，您好！柏科长把一个信封交给他，我们很感谢萧主任，不成敬意。鲁新建接过那信封，松了面皮，请进屋坐！柏科长道，既然萧主任不在，就不打扰了，请您转告我们公司对萧主任的一点谢意。我走了，改日见！
信封里装了3000元钱，鲁新建悻悻地笑，打电话约了雪柔来到这大饭店里，还邀了姚得海。喝酒吃菜时，鲁新建对雪柔说了原委，骂道：“臭女人，不知道私下得了药商多少好处费！”
雪柔说：“现在哪里不是这样，这又算啥事儿呀。”
鲁新建说：“雪柔，吃，使劲吃。”
雪柔笑：“你当我是农民呀。”
鲁新建说：“呃，你现在可不要用农民来比喻了，现在的农民有的比我们富裕多了。”
雪柔笑：“那也是少数，大多数农民还是很穷。”
姚得海进来：“新建，你们都吃起来了！”
鲁新建说：“你也是，等你好久啦！”
姚得海坐下：“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是有事情，来晚了。”
姚得海一来就跟鲁新建闹酒，还硬要雪柔也喝，一瓶茅台很快就要见底。三个人吃得满面赤红，说起了“白狼”的话题。有个县医院的院长坐了牢；有个男医生让医药代表找女人玩，结果被敲诈了几万元，丢了饭碗。又说到了教育腐败，乱收费屡禁不止。说到了政府官员的大腐败，有的贪污上千万元，掉了脑袋。鲁新建又把话题扯回到“白狼”来，痛骂萧春。
鲁新建喝酒、吃菜：“吃，得海，吃光她那3000块黑心钱，下次送来我还收，还吃。”
姚得海眼前闪出萧春靓丽的脸，嬉笑道：“新建，你还想她不，她可是很有些姿色呢。”
鲁新建半醉：“女人呢，再有姿色也有玩够玩腻的时候。”
雪柔就黑眼瞪他。
鲁新建对雪柔笑道：“雪柔，你例外，例外！”又把话题转到萧春身上，“得海，我现在真是恨死她了，恨她那个野男人！我就是想我那女儿……”
二十七
新建的宁泉市政府大楼新颖、大气，楼前有宽展的石梯、巨大的草坪和停车场，通往大楼的平整的柏油路两旁新栽了绿树。费霞停放好宝马轿车，蹬石梯朝市政府大楼的大门走去。这幢大楼是她们飞霞公司承建的，被评为优质工程，为此，她很感自豪。当初，万凯公司也参加了修建这幢大楼的招标，竞争十分激烈，最终飞霞公司获胜。不过，银行大厦的工程却被万凯公司夺去了。想到万凯公司，费霞心里憋气，对方总是跟他作对。现在，又跟他们争夺火车站附近那黄金地块。按说，飞霞公司承建了市政府大楼，跟分管的市领导是熟悉的，可是，原先分管的那位副市长上调北京了，现在是文副市长分管，虽说是认识，但没有深交。她给文副市长打电话，手机总是不接，打到办公室吧，多数时候没人，有人也是秘书魏强接电话。
就要走到市政府大门了，这幢飞霞公司承建的大楼此时对她有一种肃穆、威严甚至是惧怕感。严肃的卫兵让她去传达室登记，传达室戴眼镜的老者用审视的目光看她，她想，自己的穿着太时髦了，后悔该穿着朴素些，就像市政府那些女干部那样。又想，现在的那些女干部的穿着也时髦呢。
“请问，你找谁？”眼镜老者问。
“啊，我找魏强秘书。”费霞笑答。
眼镜老者问：“你有介绍信吗？”
费霞说：“啊，我忘记带了。这样，我有身份证，行吗？”递过身份证。
眼镜老者看身份证，打电话，没有人接：“对不起，办公室没人。”
费霞失望：“唉，咋这么难找。”
费霞下石梯时，给魏强打手机，是“霞飞花园”竣工剪彩那天她向魏强问来的号码。手机内说，对不起，对方不在服务区。费霞叹气，这个魏强，跟文副市长一样难找。费霞灰心丧气了，找这些个当官的还是个小秘书都这么难，算了，那块地我们不争了。那个万凯太狡猾太黑心，我们是斗不过他的。回到公司后，她发牢骚。
老成的李正家说：“费总，气可鼓而不可泄。孔子说过，‘譬如为山，未成一篑，止，吾止也。譬如平地，虽覆一篑，进，吾往也。’”
费霞盯李正家，没好气地：“李正家，你在念经？”
李正家道：“我是用圣人的话给你打气。”
史晓颖听不明白：“啥意思呢？”
李正家说：“这是《论语》上说的，那个‘篑’字，是指又高又深的装土的竹筐。就是说做事情好比堆土造山，就只差一笼泥土，这预期的山就造成了，可是，这个造山的人却止住不干了，那我说这算不得成功。又说，虽然这个造山人才刚刚倒下第一笼土，但其志向坚定、勇猛进取，那我说必然成功。”
费霞盯李正家的面肌有了松动。
史晓颖哈哈笑：“李正家，你还有学问呢。”
李正家得意：“圣人之言是有其道理的。”
费霞乜他道：“你是说，我们不能功亏一篑？”
李正家点头：“对。‘为山九仞，功亏一篑’，这句名言早在《尚书·旅敖》里就说过，那是说做事情要始终如一，不能半途而废，不能因为缺了最后一次取土，竟然前功尽弃。孔子推陈出新，将之说成是一种主观能动性。就是说，你的目标明确与否、意志坚定与否、毅力发挥与否是很重要的。”
费霞笑了：“李正家，你说得对。”
李正家认真地：“不是我说得对，是圣人说得对。”
史晓颖吃吃笑。
费霞说：“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目标吧，我们肯定是明确的；意志嘛，也是坚定的吧。毅力？是的，我们的毅力还发挥不够。哼，万凯，我就不相信你的毅力会比我强。”
李正家说：“对，我们费总是永远不会泄气的。”
费霞让李正家不要只是纸上谈兵，讲点具体办法。李正家说，那个魏秘书他不重金钱。费霞一筹莫展，来回踱步，那我们怎么办？李正家看费霞，我倒有个主意，男人嘛，一是钱，一是色，他总会喜欢其一的。费霞笑，李正家，你城府深啊，行，那你就去办。李正家点头应承。
李正家确实有办法，千方百计找到了魏强，而且把他请到了“琪春夜总会”的一间包房里。他打探清楚了，魏强喜欢唱歌、跳舞。入夜十分，包房内灯光柔媚、音响上乘，令人兴奋、陶醉。着装艳丽的服务小姐端来了果盘、酒水和中华牌香烟。
李正家恭敬地为魏强散烟。
魏强在“霞飞花园”竣工剪彩仪式上认识了李正家的，笑道：“李经理，谢谢，我不会抽烟。”
李正家就斟酒跟魏强碰杯，二人饮酒。李正家为能够请出魏强而高兴，古往今来，人情世故、礼尚往来都是少不了的，他为自己想到这一计谋而沾沾自喜。算起来，他和魏强还都是宁泉中学的同学，只是不在同一年级，而他们的班主任都是倪老师。他搜肠刮肚想跟魏强关系铁的人，终于想到了这层同学关系和倪老师。前年，他们一帮同学去参加倪老师的六十寿辰庆典，席间，听倪老师说，魏强这孩子可好，当年这个学生会的副主席每年都要去看望他，这次出差了还专门打电话来祝寿。就想，倪老师也许能够请出魏强来。就提了茅台酒和龙井茶去拜访倪老师，倪老师说，你这个小李呀，咋跟老师来这些？李正家说，这是学生感谢老师呢，学生现在不是富了嘛。说了自己是一家外资房产公司经理的事情。倪老师说，啊，你们这一行可是肥得流油啊！又道，你倪老师呢，退休了，学校又返聘去上课，还有一些学生家长请去补习，也不像早先那么清贫了。李正家说，现今国家重视教育，提高教师待遇嘛，倪老师理当富起来。倪老师摇头笑，一代胜一代，还是你们行啊！李正家就转弯抹角说到魏强，说想托魏强办一件事情。倪老师问，啥事儿？李正家犹豫一阵，没敢说那黄金地块的事，他知道，倪老师是很个讲规矩的人，就说，是自己的私事儿。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你托人办公事容易被拒绝，而私事呢常常会得到同情。李正家说，魏强现在是市长秘书，想托他帮助儿子找工作。其实，他儿子已经在他们公司工作了。倪老师说，不会给魏强添什么麻烦吧？李正家说，我就是见见他，能办则办，绝对不为难他。倪老师叹曰，你们这些当年的孩子现在也为人父母了，是啊，可怜天下父母心，那我给他打个电话，能办不能办我不好保证。倪老师没有魏强的电话，李正家赶紧把魏强的手机号码写给他，还说，倪老师，你就说你有个姓李的朋友有点儿私事找他，希望他接到对方电话后一定见一见。倪老师就照他说的给魏强打了电话，魏强当即就答应了。
魏强喝口酒，问：“李经理，你说吧，什么私事儿？倪老师从来没有托我办过事情，只要是我能够办的我会尽力办。”
李正家哪是私事，为的是购买那黄金地块的事情，可他这会儿不能说，火候还没有到，火候到了自然要说。经验告诉他，那时候说结果会大不一样。笑道：“这，也没，没啥事情。你魏大秘书呀，不好请，也就是看你太忙了，请你出来坐坐，休闲一下，放松放松。”
魏强笑：“李经理，看你，这样可不好。”
李正家说：“魏秘书，请包涵，实在是对不起了！”朝服务小姐使眼色。
服务小姐会意，出门去。跟着，一个穿着裸露的小姐进门来，挤坐到魏强身边，对他撒娇说，老板，来，我敬你酒……李正家悄然离去。
二十八
萧春在主任办公室脱下工作服洗手的时候，曹闵进来说，看，又超过了下班时间。呃，主任，你规定上班迟到要受罚，这下班延时是不是也该奖励呀。萧春笑。她并不想延迟下班，可事情确实多，这已是家常便饭了。萧春、曹闵走出医院大门，穿过马路，坐到公共汽车上时，已经华灯初放。
萧春、曹闵下了公共汽车，拐进一条背街，朝曹闵的住屋走。萧春没有去接鲁艳，没办法，自己经常不能按时下班，就让女儿在幼儿园住读。萧春看到曹闵住屋的楼房了，这栋只能住十来户人家的旧楼前，草木杂乱，粗大的桉枝叶遮挡着昏暗的路灯光。曹闵一直住故去的男人留下这房子，她对这房子太有感情了。
进屋后，两人吃了挂面。萧春想泡浴，一看，那个木桶浴盆开了老大的裂口，笑道，曹闵，看，你那男朋友送你这木桶浴盆是个歪货呢。曹闵笑，立即打了电话。放下电话后，说，人家马上来修理。萧春乐了，想看看曹闵的这个男朋友啥样儿。两人看电视说笑，约莫半个小时后，有人敲门。曹闵去开门，来人是史晓颖。
史晓颖是从情缘咖啡屋赶来的。
之前，她正在跟总经理费霞喝咖啡说笑，有两个吹牛大王，其中一个吹牛大王说，我们家乡有个巨人，站起来头顶天脚踩地。另外一个吹牛大王说，我们家乡那个巨人更大，他张开口时，上嘴唇触天下嘴唇着地。那一个就问了，那么，他的身子在哪里呢？这一个问答说，我只能看见他张开的大口。费霞笑道，吃人的大口！史晓颖摇头，不，日进斗金的大口。费总，你不是商人吗，就得要把生意做好做大。你说那些世界财团吧，哪里才只是日进斗金啊！你看美国那个赌城拉斯维加斯，是个会生金蛋的沙漠鸵鸟城市。费霞去过拉斯维加斯，那里确实是进钱、花钱如流水，赌城每年交给州政府的赌博税收高达20亿美金，平均每天600万美元。税收就这么多，可以想见那些老板们又赚了好多。我反对赌博，人哪，还是得要勤劳致富。费霞说着，看表，这个李正家，打电话说马上就过来，咋还不到？她这么说时，李正家风风火火进来了。
费霞忙问：“怎么样？”招呼服务生，“先生，再来杯咖啡。”
服务先生端了咖啡过来放下：“先生，请。”
李正家喝咖啡：“费总，魏强倒是来了。”
费霞高兴地：“你有办法！”
李正家犯愁：“来是来了，可是人家对那女孩不感兴趣。”
史晓颖揶揄笑道：“那女孩一定长得不好，人家看不上。”
李正家说：“人家那歌舞厅里最漂亮的。”
费霞纳闷：“那为什么？”
李正家摇头。
费霞说：“看来，他是个正人君子，这就不好办了。这样，你去攻那个常兴。”
李正家摇头：“那个常处长早被万凯和他那个漂亮的赵鹃副总经理俘虏了。”试探地，“其实我想，魏秘书还是个单身，……”
费霞点头：“对，你给他找个好的。”
李正家犯愁：“不那么容易，他那胃口高。其实，嘿，费总，有个人对他倒是很合适的。”
史晓颖笑道：“谁呀？”
李正家邪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盯费霞。
史晓颖也盯费霞笑。
费霞红了脸：“李正家，你疯了，瞎说啥呀！”
李正家说：“我没疯，可不是瞎说，我看魏秘书挺喜欢你。”
史晓颖嘻嘻笑。
费霞道：“行了行了，别说了。”想起什么，“啊，第二次开庭是后天吧？”
李正家说：“是。”
史晓颖说：“这次够万凯受的。”手机响，接电话，“喂，……什么？……嘻嘻……好，我马上来！”对费霞，“费总，我有点事儿，去去就来。”
史晓颖接到的是曹闵的电话，那个木桶浴盆是她送给曹闵的。她是在医院急诊科认识曹闵的，那阵，曹闵在急诊科当护士长，一天晚上，史晓颖因急性中毒而人事不醒、大小便失禁，被送到医院急诊科抢救，值班的曹闵给她洗胃、输液、导尿、翻身、按摩、接大小便，前后守护了她两天两夜。从此，史晓颖与模范护士长曹闵成了至交，常有往来。史晓颖一来，就把那个木桶修好了。曹闵说，你真行，上那桶套很费力的呢！史晓颖笑道，我学过武功，这算不了啥，又说，二位，今后有什么事情说一声，定当效力。
经了曹闵介绍、讲说，萧春才知道了曹闵与史晓颖的关系，遗憾没有看到曹闵的男朋友。曹闵这个人，啥话都跟自己说，可就不说她耍没有耍男朋友的事情。
三个女人一起喝茶摆谈。
萧春问：“史晓颖，你为啥要服毒呀？”
史晓颖玩世不恭笑道：“萧主任，你知道‘情’为何物吗？”
萧春道：“应该知道吧。”心里却说，唉，谁知道这‘情’为何物啊。
史晓颖说：“对于‘情’吧，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理解。”
这倒是，萧春问：“你是怎么理解的？”
史晓颖说：“‘情’是蜜汁，甜透人心；‘情’是匕首，刺穿人心。他这么一个人，压根儿就没有进入我要与之恋爱者的名单，是他死缠着我，说我慢慢会喜欢他。”
萧春说：“你就喜欢他了？”想到了自己跟鲁新建的事情。初恋时，倒真还有那么点蜜汁的感觉；而现在呢，还真是有把匕首在时时刺痛着她的心。
史晓颖说：“不，我没有。可他却隔三岔五来找我，没话找话说，我也只哼哈应答。老实说，我对他这种坚韧劲倒是在心里喜欢。”
曹闵说：“所以，你最终还是跟他好了。”
史晓颖叹气：“是呀，这就是女人的软弱之处。他追求我一次比一次热情，眼巴巴的神情中露出乞求，我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干吗这样对待人家呢？不谈恋爱交个朋友不也很好么？那个星期天他又来约我出去玩，我就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他好高兴。可是，我被‘情’迷住了，破了只此一次的例，陷了进去。他得到了我，我拥有了他。在那段日子里，他是我的小羊、奴隶，我是骄傲的公主、冷美人。可是，那一天，我出差回到我们共同的家时，惨了，我看见他和另外一个女人赤身裸体躺在床上，我那浸透蜜汁的心被突然捅进一把刀子。……”
萧春同情地：“你就服毒了？”
史晓颖点头：“我被你们医院救过来后，心情一直不好，真想去看心理医生。”
萧春理解史晓颖的心情，自己对心理医学也有了解，就说：“我倒是自学过一些心理医学。”
史晓颖说：“真的，你不是血液病专家吗，怎么也学心理医学？”
萧春说：“其实呢，医生治病，一是要治疗病人的病体，同时呢，也得要使病人有一个良好的心态，这会有利于对疾病的治疗。”
史晓颖求助道：“萧主任，你从心理医生角度给我看看？”
萧春笑，心想，我自己的事情也理不清呢，又跃跃欲试，想从心理医学角度为史晓颖做个分析：“好吧，我试试，我觉得吧，你俩出问题的关键是混淆了性与爱的界限。他对你的追求呢，很大程度上是一种性追求，为了达到这一目的，他就甘愿做‘小羊’、‘奴隶’，千方百计讨好你，甘愿让你随意抽打他。而你在这样卑微的追求者面前，则认为自己是魅力无穷的高贵公主，有一种自我价值满足的优越感，进一步强化了你心中原有的高傲、矜持的潜意识，处处以高傲的高扬鞭子的公主自居。”
史晓颖连连点头。
曹闵笑道：“萧春，你还真当起心理医生来了！”收拾碗筷去厨房。
萧春发现自己的分析引起了对方的重视，来了劲儿：“殊不知，你们一方的卑躬屈膝，势必促使另一方骄矜、傲慢心理的发展，这样孕育的爱情之果是畸形的酸涩果实。你俩相处在一起之后，天长日久，卑微者觉得已经达到了预期目的，其卑微的心态逐渐消失，原有的骄矜心理露出头角，他不再是任人抽打的‘小羊’和‘奴隶’了，甚至反过来要颐指气使了。而这时候，他遇上了另外一个女人，或者是另外一个性目标。所以，他敢于在你面前展示他和那个女人的关系，他反过来狠狠地抽打了你一鞭。”
曹闵端了茶水过来，给萧春一杯：“我看他根本就是一个专事女色的坏人。”
萧春点头：“曹闵的分析有道理。而当时一直处于骄矜、高傲、昏昏然心态的你呢，怎么会容得下‘小羊’、‘奴隶’”反过来抽打你这个高傲的公主呢？你觉得天旋地转，愤然、悲伤而又无可奈何，所以……”
史晓颖佩服萧春的分析：“所以我就服毒自杀，以求保持自傲、自尊。”大口喝茶，畅快地笑，笑出眼泪，“有理，有理！我为什么要对这样的爱而耿耿于怀呢？完全没有必要啊！谢谢你，萧主任，谢谢你对我的心理治疗！”
三个人碰茶杯，饮茶。
史晓颖说：“萧主任、护士长，我史晓颖别的本事不大，这挥拳踢腿倒有两下子，今后有什么需得着的尽管说，我两肋插刀相助！……”手机响了，是费霞找她，就告辞走了。
史晓颖走后，萧春、曹闵继续着刚才的话题。萧春叹道，可真是旁观者清当事者迷，我对别人说得头头是道，对自己的事情却一筹莫展。又思念起在幼儿园的女儿鲁艳来，上周六，她去接鲁艳，幼儿园的阿姨对她说，鲁艳夜里蹬被子，大概是做了噩梦，半夜里哭叫妈妈，嚷着要同妈妈睡！惊醒了其他小孩，有的也跟着哭，寝室里乱了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