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要切合员工的层次需求
假如有一群极其优秀的人能够成长,并且很渴望成长,那么在这一类人身上,杜拉克的管理原则就没有什么不妥。可是,有一点却非常遗憾,它只适用于人性高层发展的人。
在杜拉克的管理理念里,假设一个员工在过去的生长期里已经满足了自己全部的基本需求。他获得了安全需求的满足,从而他没有焦躁、害怕;他得到归属需求的满足,将不会觉得被疏离、被排斥、被孤立或被群体抛弃,他适合这个家、这个团体、这个社会,他不是一个不受欢迎的入侵者;他在爱之需求上得到满足,将会有很多的好朋友,有一个舒适的家庭,他感觉自己值得被爱,也能够去爱别人——这里所指的是在企业里的一些情况,而不只是一般罗曼蒂克的爱情;他获得尊重需求的满足感,他感到被尊重、被需要,认为自己很重要,他感到自己得到足够的赞美,并且希望得到所有他应得的赞美与奖励;他获得自我价值需求的满足。事实上,这种需求不常发生在我们的社会,大部分人在无意识的状态下,都没有足够的自爱与自尊的感觉。
此外,好奇心以及吸收新资讯和知识的需求,是普遍存在的大众需求,而且在过去和现在都得到极大满足;或者说,如果他愿意努力的话,就可以得到满足,或至少获得一些教育熏陶。
可是我们接下来所面临的关键问题是,对另外一些没有获得需求满足感的人,或至少有几方面的需求未得到满足的人,什么样的管理方式才适合他呢?
打个比方,对一些在安全需求上固步不前的人,他们感到害怕,认为大灾难随时会来临,比如恐怖袭击。当员工不能互相认同、彼此猜忌、彼此怀恨时,该用什么样的管理原则管理这些彼此怀恨的员工呢?这种因为阶级不同所造成的冲突反抗,在法国、德国、意大利等地常常发生。
显而易见的,不同的阶级就应该适用不同的管理方式,我们不需要专门为低需求层次的人提出另一种管理理念。这里最主要的目的是想针对员工发展的高层需求理论有更明确的定义,这是人们在理想情况下假定的层次需求。
在这里,我们有必要强调并说清楚一点,杜拉克以及其他一些管理学者都只假设良好的情况、好的运气和好的机遇。如果我们以审慎而又较务实的方式来分析这些问题,可能会比较实际、科学一些。例如,怎么定义“良好的情况”以及“恶劣的情况”,是什么样的力量、什么样的变化使社会朝丛林退步而不是朝优美心态成长?什么又是一个简单的经济体所欠缺的?
这些我们终究会想像得到的,如果有一部分的人被谋杀,社会的整体结构都将因此而发生明显变化,原先平衡的工业社会可能会退化成丛林社会,或是一个狩猎场。
很显然,在这种情况之下,杜拉克的管理理论就不适用了。如果这时你还完全地信任别人,还假设人们都是诚实的、慈善的,都有利他精神,就显得极为愚蠢可笑。我在这种情况下,杜拉克的假设是不存在的。因此说,杜拉克的假设只适用于理想社会。
在杜拉克所假设的较高层次生活的人以及高度发展的人类,在现实社会中必然存在。不过,只有基本需求得到满足后,例如安全需求和归属需求均达到满足,才有可能追求高水准的生活。但如果这种基本需求的满足感,因为外在的环境变化而受到威胁或无法获得满足,健康心理的高层结构就将因此而瓦解。
另一方面,杜拉克总是假设有高度统合的综效协同原则和组织。这项假设很正确也很实际,可是,它适用于变动的环境吗?
例如,在食物匮乏的情况下,人们难道不会互相对抗争夺?我们已经观察过辐射尘掩蔽所内的混乱。谁该死?谁该获救?如果1000名员工之中,只有10位员工能存活,我当然想成为那10位员工之中的一个。但是每位员工都想成为10位员工中的其中一员时,谁来作最后的决定?
毫无疑问,在秩序如此混乱的状况下,最后一定得用武力解决问题,可能是几位员工,也可能是全体。
任何增加恐惧与焦虑的事物,都会打乱退步和成长的动态平衡。任何变化都会有其两面效果,也就是说,每位员工既喜欢改变,又害怕改变。但如果你可以让自己喜欢改变而不害怕改变,那么,良好的社会状况是此项假设的先决条件。某些经济状况良好、身处于健全组织内的幸运儿,确实能达到以上的目标。
不过,杜拉克的理论并不适用于美国的大部分黑人,因为他们的生活环境并没有达到假设所需的环境。我认为,如果他们的经济状况良好,基本需求获得满足,就能达到我们假设的目标。
在这里有必要说一些杜拉克没有说出来的想法:所有的假设都必须更明确、更完整。每位员工都必须意识到,我们是幸运的、是受恩宠的,我们必须更实际、更有弹性地回应客观环境的改变,因为这世界仍持续运转,不断地转变,因此,我们可以运用好的管理原则;但明天的情况有可能完全改变,但我们不能期望良好的情况会永远持续,也不能认为在任何地方都是好的。
还有一些事情必须强调,首先就是沟通的重要性。语意学者会说,所有阶层都会发生良好的沟通和不良沟通两种情况。我想杜拉克如果把语意学理论纳入他的理论中的话,对他是有好处的。
也许我们可以换另外一种方式来说明以上所论述的:我们应该强调人性的积极面吗?绝对有必要,但必须是客观环境有此要求,而且是实际可行的情况。实际一点,我们也必须强调负面的情况,这也是现实而且客观存在的。
在我看来,杜拉克或其他专家所谈的一些基本理念太过一般化。当然,员工对安全的需求或关爱的需求程度也不一样,而且管理女性的工作与管理男性的工作有很大差异。如果我们将杜拉克的理念运用在比较落后的国家,如伊朗、叙利亚以及南非这些地区,就更能体会其中的不适应性,而且显得非常清楚。
实际上,在许多地区只有实行独裁式的管理才有用。
只有对一些胆小得厉害的人挥动皮鞭,一切才会有满意的结果。独裁者若采取人性化管理,就被认为是软弱而又愚蠢的家伙,至少是不符客观现实的。
因此,情况通常就会演变成这样,独裁者在学习宽大慈悲之前,一定要先严厉一些,使其组织员工遇到一些挫折。在骨子里很有强权精神的人,若要其接受别人的建议以前,挥动几下皮鞭会是明智的决定。
例如,如果我们探讨德国人在战争中的个性就会认识到,所有德国人,他们的性格都建立在很强硬、很严肃、甚至粗暴的假定上的。在一项研究中,个性不严厉的老师被年轻的小孩嘲笑,并且被认定他是一个差劲的老师,不值得尊敬。除非他能在孩子面前表现出独裁者的心态,否则这位老师就无法管束学生。
显而易见的,我们针对杜拉克的两项假设已经提出重要批评,并使它们结合起来。一是他的管理原则只适用于特定的人选;另外一点就是,他忽略了存在于某些人身上的卑劣性格、心理疾病、污点以及其他一些人身上普遍存在的恶劣性。
管理者应关注客观环境
马斯洛对一些管理著作在领袖方面所倡导的管理理念相当不满意。例如,罗格利克在书里所说,多数学者对民主教条有一种虔诚心,而不是依照环境的客观要求作为领导概念的中心内容讨论的。马斯洛认为应该使用的方法是,从完善(模范)环境的观点或是优美心灵管理的情境出发。
在以人为本的情况下,各种情境的客观要求都是绝对的控制力量,而且在这种情形下,根本没有其他的决定因素。同时,这也回答了下面的问题:在特殊情况下,谁是最好最称职的领导者?
在一个完美的情况下,假设团体里的每一位员工,对于自我和他人以及每个人的技巧、才华和能力都有完整的认知;对于任何问题的相关细节,也都有单纯的存在认知。假定所有人都有健康的人格,这样就不会有人过于敏感或感觉被侮辱,也没有人的自我过于脆弱,以至于必须使用某些手段弥补性格上的缺陷,如谎言和礼数等。假定所有的工作、问题和目的都已被每位员工内化,也就是说,工作或责任不再与自我分离,不再存在于个人之外,个人强烈地认同这份工作,这份工作已成为自我的一部分。
在这里,我们可以举一个很好的例子:假若你是一个心理学家,假若你非常热爱心理学,假若你天生就是要当一名心理学家,那么,你就能从工作中获得很大的满足感。因此,你一旦想像自己不再是一个心理学家,生命将会变得毫无意义,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不一样的人。如果没有这份工作,你就不是一个完整的人。
这种对工作以及使命的认同感,就是存在心理学的观点。也许很多人都还没准备好接受它,所以我最好是想出一个比较容易沟通的方法。其实它超越了工作和娱乐、员工与劳力、自我和非心理现实之间的对立。工作、假期以及使命的概念成了自我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如果精神真的升华到了这种完善境界,条件也达到了客观要求,那么所谓的存在型领导,从功能性的角度来看,这跟印第安黑脚族所特有的领导文化是一样的。这也就好比一群年轻人所组成的篮球队,拥有良好的团队精神,没有个人英雄主义。
黑脚族舍弃总体权力型领导人(例如美国总统,每件事都要管),他们宁可依据不同需要选择功能型的领导人:在战争时期,就应该挑选一名大家公认最擅长作战的领导人;在股票市场暴跌的时期,就必须挑选一位能提升股价的领导人。
这是非常有道理的,也是非常符合逻辑和理性的。事实上,每种情况下所需的领导才能不同,每个人的能力和长处都不一样。我们不可能期待最善于举办太阳舞节庆的人,同时也是出任加拿大政治代表的最佳人选。
黑脚族人对他们自己以及对其他族人的想法非常客观,他们了解彼此的才能,总是能针对某一件特定的任务,挑选出最符合条件的人选,完全不去考虑他在其他工作上的表现是否良好。我们可以把它称为功能性的领导方式,或者称它为存在型领导。它满足了客观环境的客观要求,符合总体的与心理面的现实。
印第安黑脚族的存在型领导还有一个特别之处,就是若非经由族人针对特定情况所挑选出来的人,就不具有任何权力。也就是说,在通常的情况下,他无权影响任何人或命令任何人;只有在特殊的情形下,特定的一批人有意给他行使权威,他才有权力指挥其他人。
领导人与团队之间形成一种给予和奉献的关系,因此被挑选出的领导人客观地认为自己是此份工作的最佳人选,团队也客观地认为他是这份工作的不二人选。他们拥有相同的目的,领导人就像是团队的护理员,发出信号,协调团队成员朝向共同的目标迈进,他不能乱发号施令、滥用权力,试图控制或影响其他人。
事实上,存在型领导人是被众人推举为团队的仆人,负责组织团队,在正确的时间、地点发出正确的信号。在非必要的情形下,印第安黑脚族人决不会刻意挑选领导人。在某些情况,没有组织的团队同样能运作得很好。
在此等情况下,团队与领导人之间的关系与我在其他管理著作中所看到的相差甚大。例如,在黑脚族的存在型团队中,团队成员面对领导人的态度是感激而非怨恨。他们很明白,团队之所以交予领导人这份重责大任,是因为他恰好是最适合的人选。而领导人自己也很清楚,在客观的环境下,他是最适合此份工作的人选,出于心中的责任感,不论喜欢还是不喜欢,他都会尽全力去完成这份工作。
这和美国的政治情况区别很大,在美国政治制度中,美国人倾向于选择他们自己。例如,大部分的人都是自己主动出来参加角逐。如果这个人拥有强烈的想要成为州长的野心,他就会公开对外宣告“我要做某州州长”,接着就会举办一连串的竞选活动,和其他也想竞选州长的候选人相互对抗竞争,这就产生了竞选活动以及激烈的对抗。
从存在心理学的观点来看,这是一个非常不适当的做法,也是非常危险的做法。这些做法之所以有着很大的危险性,因为它把权力留给那些追逐名利的人。在美国,这些自行出来竞选的人,只是想要拥有控制别人的权力欲,而不见得是最胜任的人选,他可能一点也不谦虚,不需要别人催促他就站出来角逐心中想要的权力。或者,就像我在一些有关领导阶层的文章中所提的,一个权力欲强的人就不适合、不应该拥有权力,因为这种对权力的强烈需求,会让他滥用权力,最后造成对别人的伤害。或者说,他如此地渴望权力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也许人们或他自己并不自觉,不过一旦他被推选为领袖,就会忘记所有客观条件的要求,当初的竞选诺言大都会成为美丽的童话。因为他只是单纯地为自己着想,只是为了一己之私才出来竞逐这个职位的。
与此相反,我们推选出的存在型领导是被公认能帮忙解决实际问题的最佳人选,可以成功完成人们所交付的任务。换句话说,他是一个对客观环境的客观要求最有察觉能力的人,可以把自己变成“没有自我”的人,完全为他人着想。这样的人心理比较健康,不会命令他人或控制他人的生活,也不会一心一意想要成为人们的领导。他并没有刻意地想要满足自我的私欲,他只是一个被大家找来解决困难的人;他觉得这是他的责任,觉得是在帮别人一个忙,而不是像现在大部分的政治人物,都是自己站出来角逐心里想要的职位,追逐权力欲望;这种注重得失、沽名钓誉的人,不应该被赋予权力。
最佳的权力赋予对象,是一点也不喜欢、不享受权利的人,因为他不会滥用权力,不会假公济私或把它拿来当作炫耀的战利品,更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这些也是匮乏型领导者的动机(拥有很强的领袖欲),他们否定和忽略团队、环境和工作的实际要求。如果一个人完全没有想要当领导人的欲望,就是最适当的领导人选。反过来说,如果一个人一天到晚就迷在当官上,那对他来讲是很危险的,我们也应该怀疑他到底是否胜任这份工作。
简单说来,存在型领导者和匮乏型领导者之间的本质区别在于,前者是别人赋予其权力,而后者属于自行寻求权力;前者被赋予把工作做好的权力,而后者是在寻找超过他人之上的权力。
存在型权力是指做应该做的事,完成应该完成的事,把应该负责的事妥善完美地处理好。更明确地说,存在型权力是可以促进、保护以及强化所有的存在价值,包括真、善、美、公正、完美、秩序等。存在型权力可以使我们的世界变得更美好,让我们的世界更接近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