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会在这儿?”她声音颤抖地问道。
赫秋淡淡地笑道,“晚儿,你又想捉弄我?”他将手递向叶晚晴,“走吧,一起去图书馆。”
时间仿佛倒退几年,回到了大学时代,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想去抓那只曾让她无限依恋的大手,可就在碰到他的刹那,似一阵风吹来,赫秋整个人竟如烟雾般散去,无影无踪。
叶晚晴惊叫一声,差点跳起来。望着空洞洞的房间,她额头青筋突突直跳。
鬼?
不会。
可他确实死了。
没一会儿,身体内那股奇异的愉悦让她莫名地镇定下来,这种感觉太美妙,她一下子觉得自己似乎什么都不怕了,似乎对一切都充满了信心。
精油,很神奇,比陈云逸的外伤药更胜一筹。
第二天,她的身体像是一下子回到了从前没受伤时的状态,除了肩膀还略微发疼,失血造成的眩晕消失了。
转眼三天过去,莫赤再没来过,就连莫明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每天,莎琳娜会按时过来给她换药、按摩。
一开始,她还担心莫明会发现莫赤的秘密,会突然冒出来叫人宰了她,可后来,她每日只觉得飘飘欲仙,对一切事都充满了信心,就算莫明真的站着她面前,拿枪指着她的头,也好像没什么可怕的。
她弄不清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随着身体的日渐恢复,活下去的希望越来越强烈。
不过,幻觉也开始频频出现。
最多的,还是那个男人。
她与赫秋的相识缘于斯坦福新生欢迎会,那时她刚入校,他已经大二。他代表老生致欢迎词,她代表新生宣誓心声,两人在台前相遇,点头微笑。
台上,他是万众瞩目的骄子,台下,他却是众星捧月的车神,他的身边总是围绕着一群群疯狂的粉丝们。那天,她站在几个同学当中谈笑风生,不经意间转头,与他的视线相遇,他颌首浅笑,温润如玉。她从不相信一见钟情,但在他们蓦然相视的一刹,她仿佛望见了彼岸花开的绚丽。他们相恋了。
他出生在单亲家庭,家中只有母亲,但他的朋友却天南海北。温斯顿杯的一场赛事,将时间永远定格在了那一天。
转弯时,他的车出了故障,车子在空中转了几周重重地摔在赛场中央,他被甩出很远。她疯了似地冲进去,男人紧闭的眼,苍白的唇,流血的额头,狠狠地敲击着她的心。只一眼,便成了永恒。
葬礼仪式很简单,出席的亲属只有他的母亲,但场面却是十分壮观。雨中,他的墓前黑压压地站满了人,全都是他的同学和车友朋友。他是私生子,对,是私生子。虽然他到死也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但叶晚晴相信,他是满足的,是快乐的,唯一的遗憾是不能孝敬母亲,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安排好一切后事,她黯然回了国。
叶晚晴闭着眼睛,赫秋苍白的脸渐渐模糊,奇妙的感觉突然袭来,渗入四肢百骸,发自灵魂深处的欣快,让她差点哼出声。
这个时刻,所有的烦恼都烟消云散,甚至能不能逃出这里都变得无足轻重。
她侧着头,醉眼迷离地望着莎琳娜,“精油有名字吗?叫什么?以后我也要买几瓶放家里。”
“大哥叫它极乐天使3号。”
“3号?”叶晚晴笑道,“干嘛叫3号,极乐天使不就好了?”
“因为它是第三代产品,第一代和第二代被大哥淘汰了。”莎琳娜毫无保留地回答。
“哦,”叶晚晴感觉飘飘荡荡,问道,“要多少钱一瓶?”
莎琳娜反复地沿着叶晚晴的脊骨边缘揉搓,“你想要的话,大哥肯定免费送你。”
“那算了。”叶晚晴低声喟叹。
沉醉于畅快的愉悦中,如梦似幻的景象也跟着纷沓至来。最多的,还是在M国,她和赫秋度过的六年时光。
明知都是荒谬的幻觉,她依旧放纵地让自己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莎琳娜已经离开,天又渐渐地暗了下来。
她背朝上趴着,甚至没有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笃笃的脚步声慢慢靠近,叶晚晴慵懒地扭头看去,血液在身体里咆哮着,瞬即冲到了头顶。
昏暗不明的光线下,赫秋,仿佛从幻景中复活了一般,真实地站在了她的跟前。
“赫秋”脸上浮出温暖的笑容,一如从前。他坐在叶晚晴的身边,伸出手掌,覆在了她光洁的背上,顺着柔软的线条,轻轻地抚摸。
被精油滋润过的皮肤,格外光洁细滑,好像轻轻一捏,都能捏出水来。
叶晚晴闭着眼睛,亲密的动作非但没让她反感与排斥,相反,一种更加强烈的愉悦,从身体的深处猛地升腾起来,却又空虚得无从寻觅。
叶晚晴自嘲地勾起唇角,呵!不过是幻觉!
当年她和赫秋情动之时,两人都不曾越雷池一步,赫秋温柔的目光,带着笑诠释对她的珍惜,他说要将她的美好留在新婚之夜,成为两人完美的圆满。
往事如烟,斯人逝去。叶晚晴不是个矫情的人,即便是赫秋入葬那天,她也没有落下一滴泪,只是,她的心从此便随着那具棺木沉入墓穴。她并非刻意这样,但她的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男人。
此刻,她觉得自己差不多是疯了,而且疯得无可救药,一个唯物主义无神论者,竟对自己的幻想充满依恋,竟能清晰感受到幻觉中的人在自己身上引燃的火苗。
她媚眼如丝,一扭头,正望进男人的眼里,墨黑的瞳孔周围,是浅浅的蓝,燃着欲望的眼底,却是森森的冷意。
在她警醒的目光之下,男人的手一顿,眼底划过一抹惊诧,似乎没想到她还处在清醒状态。
叶晚晴只觉脑袋轰地一声响,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陈云逸!你怎么在这儿?”
莫赤脸色一沉,随即笑了,“陈云逸?你的相好还真不少,刚才把我当成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