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送送你们。”叶晚晴随在他们身后,顺便开了客厅的灯。
到了大门口,张亮打了个噤声的手势,他凑到门镜看了一会儿,转头对赵华摇了摇头。他并不急于开门,而是凑到门缝处仔细地倾听。
张亮把赵华推到自己身后,三人成一条直线排在门口。接着,他一手持枪,一手拉开了房门。
咔咔咔……
微弱的声音,并没有点亮走廊里的感应灯。
强烈的不安和恐惧,暴风般漫天卷地,叶晚晴觉得,她的心跳,快要超出了身体的负荷!
“撤!”与此同时,张亮回头大吼一声。
这吼声,瞬间惊醒了感应灯。
不足3米宽的走廊,亮如白昼,他们的对面,站着三个高个子的黑瘦男人,个性分明的五官一看就是外国人,他们每人手中端举着一把加了消音器的手枪,枪口,正对着张亮。
火光乍现,如夜里炸开的星辰,刺得叶晚晴双目生疼。
张亮魁岸的身躯剧烈地颤抖了几下,赤红的血珠从他的身体飞溅迸出,他的胳膊痉挛着,想要把门关上,可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门板时,千疮百孔的身体,如一片凋零的树叶落在了地上。
眼前的一切像是慢镜头,慢到她能数的清自己的心跳声。
那个老家伙真是傻透了,一秒钟,足足一秒钟时间,他本可以闪到一旁,躲开那些子弹。干嘛还要堵在门口吃枪子儿?他关什么门,为什么不开枪揍他丫的!叶晚晴眼眶发烫,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她明白,张亮这是用自己的生命给她和赵华争取时间。
她的胳膊被赵华拽得太紧,丝丝拉拉地疼。他们飞快地奔到沙发旁,沙发被赵华用力一推,横在了屋子中间。
叶晚晴喘着粗气,跟赵华蹲在沙发后面,眼前全是张亮倒下去的景象。她的头顶被赵华轻轻地压低了,耳边是他青涩的声音,“别抬头。”
闷闷的枪声戛然而止,走廊和房间静得让人毛骨悚然。
“头儿!他们上来了!张哥要不行了!”赵华低声汇报。
话音刚落,一枚子弹自沙发当胸穿过,凉飕飕地带着风。赵华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去,鲜红的血,已在胸口绽放,他身子一歪,倒在了叶晚晴身旁。
“姐……”轻声的呼唤很快被淹没了,汩汩的鲜血从他的口中喷出。
叶晚晴跪在地上用手托住他的头,那双牛犊似的清澈眼眸静静地凝视着她,带着无尽的留恋与牵挂,猝然合上。
她似乎听到了心裂开的声音,萦绕脑海,震耳发聩。有生以来,她第一次感到彷徨和无助,大脑像是停止了运转。仿佛,倒在地上的就是她的弟弟,至亲至爱的弟弟,那一声没有喊完的呼唤,始终回荡在她的耳边。
突然,一颗子弹咻地射穿她的肩膀,她的手一震,接着脑后一阵剧痛。
深夜,公寓楼的16层灯光如炬。
叶子皓赶来时,赵华和张亮的尸体已经被救护车拉走,只留下满地的血污与杂乱,几名警员正在勘察现场,收集证据。
他匆匆掀起警戒线钻进屋内,里面的场景让他的心跳漏了半拍。
刑侦队长周毅眉头紧锁,站在门里,盯着地面上的血迹一言不发。
“老周,找到我妹妹了吗?”叶子皓暴躁得想杀人,但长久以来的沉稳素养让他看起来仍是镇定自若。
“还没有。从监控录像看,他们是乘坐电梯去了地下车库,然后上了一辆白色的面包车。在本市,这种车不下30万辆,车牌又被遮住了,大海捞针啊。而且……”周毅顿了顿,“对方很狡猾,中途找了条没有摄像头的路,换了车。”
“你怎么知道他们换车了?”叶子皓惊跳。
“监控画面虽然有些模糊,但我可以肯定,副驾驶的位置原先有人,是一个穿黑衣服的瘦子,但过了西井路十字路口后,不仅副驾驶的位置空了,连司机也换了。”
“西井路,过了西井路车朝哪个方向走了?”
“朝北。”
考虑再三,叶子皓沉吟道,“老周,你知道莫赤这个人吗?”
“莫赤?”周毅摇了摇头,“不知道。”
“几天前我接到上边电话,说莫赤回国了。”叶子皓夺过周毅手里的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上个月,我去南部执行任务,端了一个毒枭的老巢,他叫莫北,你听说过吧?”
“莫北被你小子给逮住了?”周毅顿时笑了。
“嗯。”叶子皓猛吸了一口烟,“莫北有个弟弟,叫莫赤,S国赤龙会会长,背景深厚。”
周毅的眉头拧成了川字,“你的意思是莫赤绑架了你妹妹?”
“他就是冲我来的。”叶子皓闷声说道。
周毅思忖片刻,问道,“对了,你妹妹这几天都没回家,你知道她去过什么地方吗?”
叶子皓心中暗惊,“小晴几天没回家?”
就在这时,叶子皓的手机响了起来。
一个陌生的号码。
叶子皓望着手机屏幕,立刻警惕起来,他瞅了一眼周毅,把手机拿到耳边。
“喂?”他屏息问道。
“叶大指挥官,晚上好啊。”
“你是谁?”
“你猜?”
暮秋,市郊的丽山披上一身梦幻般的红衣,漫山遍野层林尽染,叠翠流金。丽山的深处终年不见人影,茂林蔽日,景致更是迷人。
山脚下的树林中,隐藏着一栋暗红色的小楼,几乎与满山的火红融为一体,三层的楼体,从外观上看更像是一座碉堡,十分坚固。
小楼的周围,不时出现几个穿着迷彩服的壮汉,有恃无恐地背着M6突击枪,四处巡逻。
黄昏时分,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在枝杈间躲躲闪闪地射入小楼二层的落地窗,倾洒在窗边男子的身上。
他坐在一把藤椅上,面前是一张根雕古桌,桌上放着一杯新沏的绿茶,袅袅地冒着热气。
洁白的西装使他看起来出尘脱俗、飘逸洒脱,他的目光凝视着那山边抹绚丽的晚霞,黑色的瞳仁被映成了金棕色,高挺的鼻梁下,殷红的双唇藏着笑看众生的闲适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