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青萝的死讯,顾连城的面色越发的苍白,她伸手紧紧拽住齐澈的衣袍惊恐地问:“死了?竟然死了?我拼命拉住了她,拖她上岸……怎么会死呢……怎么会……”
齐澈见她面色惨白、情绪不稳,忙坐于床边柔声安慰:“这事原本就怪她不守宫规,竟违命引你去池边,就算是没有落水也要依宫规领罚,依旧是小命不保。你不必为一介下人担忧,先好生将养着,这两日可宝珠宝婵日夜伺候着,你要再不醒,可要苦了她们了。”
听了他软语安慰,顾连城总算缓和了面色,仍是心有余悸地说道:“可她也是爹生娘养的,就算是身份卑微,怎么着也是人命一条。”
“命由天定,她的命乃是造化所致,怪不得别人,你且放宽心。贵妃娘娘已妥善安葬了她,这些小事情,不须你来操心。”齐澈边说边接过宝珠递上来的汤药,待宝婵扶她倚着软枕坐了便亲自奉汤送药。
望着递到面前的药味浓郁的汤碗,顾连城顿觉面颊一热,忙伸手接了低声说:“有劳王爷了,我自己来!”
齐澈见她略带娇羞的模样,不由觉得好笑,复又想起昨晚她右臂所现的那抹朱砂,心内竟莫名觉得松了口气。既然她是楚云挑的人,自然对他无害,况且她天真憨直,少了官家女子的做作娇弱,再配上不俗的容貌,多少让他觉得动心。或许只止于心动,他心中所爱,唯有郑锦瑟一人。
见她皱眉将汤药一饮而尽,齐澈也放宽了心,柔声安慰了她几句便起身离去。
顾连城半卧于床,瞥见他昂藏的身影消失于门边,这才暗暗松了口气。想她为何如此倒霉,好不容易才逃脱师兄的魔爪,如今又落入楚云设下的圈套,还陷入了皇帝与王爷的争斗,上天待她可真是凉薄!这些日子来,她觉得自己演技越发纯熟,完全可以与登台的戏子相媲美了。
说起青萝之死,实际令她大感欣慰,这真是多亏了楚云。他自小是皇子的伴读,时常在宫中行走,昨日虽未受邀赴宴,因担心她在宫中出什么纰漏,便悄悄地前往宫内打探,谁知竟如此凑巧,就在与她在新月池边碰面的时候被细心的青萝发觉。
当时楚云唯恐她身份暴露,无奈之下便起了杀机,毫不留情地将青萝抛下池中,为免事情不可收拾,只好委屈了顾连城顺便把她也推入池中,并让她事后把戏做足,以免惹人生疑。
顾连城讶异于楚云的狠心,平常看他一派儒雅温润的模样,但为了他妹妹的幸福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这样深沉的兄长之爱真真是令人惊叹又艳羡。如果秦仲也能如他一般,那么她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此地步,为何这世事的好事总是落到别人身上?为何上天不能给她一点点的眷顾?
青萝之死对皇宫里的郑锦绣来说无疑是件烦心的事情,作为她贴身的使女而言,她必会对楚双璧心生怨怼,只是没料到她竟如此不识实务地引她去了新月池。即使这些日子皇帝并未对郑锦绣起疑心,但她也一直惴惴不安,加之近日皇帝又总往皇后的宫中走动,令她心中更是惶恐不安,暗想着难道这有可能是皇后设下的陷阱,除掉她身边的宫人,又离间了她与皇帝,好个一石二鸟计!只是她未曾想这个楚双璧为了皇后竟如此舍身卖命,看来往日真是小瞧了她去。不过既然她嫁给了齐澈,等这阵子风头过了,想整治她也并非难事!
顾连城因溺水而病了半月有余,宫内的帝后二人赐了好些珍惜药材,又赏了好些珍奇珠宝绫罗。这丰厚的赏赐被搬入府的当日,府内的下人简直惊得合不拢嘴,当年齐澈领兵平西南藩王之乱立了大功也未见如此丰厚的赏赐,而今这位王妃不过是落水卧床,竟得了如此厚重的赏赐,说起来还真是有违常理。
齐澈对此倒是毫不在意,他懂得帝后二人的心思,皇帝是心疼所爱之人,而皇后是因连城落水重新获宠,自然对她心生感激,只是他们不知,他们现在所心系的并非楚双璧本人。这让他觉得心中痛快至极,若是皇帝知道他心心念念的敬王妃并非楚双璧,不知他心中该作何感想?思及此,一种莫名的快感油然心生,日后他不用再对这位假楚双璧冷眼相对,也不必因她是皇帝的人而耿耿于怀,甚至可以一同入宫时对她举止亲密一些,好让皇帝也尝尝被人夺了所爱的痛楚!
自打落水以来,顾连城见齐澈心情颇佳,对自己也是温柔体贴,难免觉得受宠若惊,不过也因此放下心来,可见她的身份并不曾败露,接下来便可安心度日了。但事情并未如她想得那般顺利,她才痊愈不久,宫里便传来了消息,说是皇帝染了风寒,竟一连几天无法早朝。皇后为此心情焦虑,便命人请她入宫排忧解闷。接到这等苦差事,顾连城心中又开始不安起来,上次入宫差点泄露身份,还连带着要了青萝的小命,而这次入宫,也不知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