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的实力自然不容小觑,但江家最引人注目的却是江亟。这不仅仅是因为江亟是江家唯一的继承人,更是由于他才貌双全。无论走到哪儿,江亟身上浑然天成的气质都能吸引一大波人的注意。而江亟的爷爷一早就把权利下放,交给这个孙子。江亟果然没有令任何人失望,他看准了市场形式,雷厉风行地对江氏进行一系列整改,使江氏在经济萧条时期完好无损地存活下来,并一跃成为同类企业中的佼佼者。
可以说,江亟是个十分有能力的人,但同时也是个极为可怕的人。这样的人,如果能得到他的帮助,自然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好事,可若是一不小心成为敌人,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那时候的事情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天。钟灵知道,如果回到那一刻,再让她重来一次,她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现在的她已经重获新生,她不需要不可以也不允许自己再活得像过去一样窝囊。那是她的上辈子,同她说了再见的上辈子,她不会再重蹈覆辙。
唯一令钟灵想不明白的是,当时钟家早已一落千丈,江家怎么还会同意和钟家结亲?江亟不是会轻易出手帮忙的人。不过,这也不关她的事情。虽然因为从前的种种,她可能无法坦然地与江亟做朋友,但钟灵也不想树立一个如此强大的敌人,她暗暗提醒自己,万不能得罪江家。
黑衣保镖守在车旁,钟灵走上车,突然怔了怔。这么巧,母亲身边的座位上不知安放了什么东西,只余下江亟身边的一个空位。
她下意识地不想坐到江亟身边,可又觉得把母亲身旁座位上的东西挪开有些不妥,一时间竟然只能愣愣地站在门口。
“阿灵,杵在门口发什么呆,赶紧坐下。”钟母嗔了她一句,钟灵脸颊忽然就热了起来,像是被人发现了小秘密一般。
她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江亟,他正安安静静地坐在位置上,深邃的眸子里波澜不惊,他微垂着头,似乎在出神,根本没有看自己。
这些事情只有她知道,就算母亲也同她一样重活了一回,母亲去世以后的事情,又怎么可能知道。江亟最先上的车,母亲上车之后多半不会选择江亟身边的座位,这也是十分正常的,她也无法预料座位上放置了别的东西,她想了想觉得是自己多心了,因为自己多知道一些事,免不了多想一些。
钟灵走过去,在江亟身边坐下。
谁也没有开口,汽车行驶的声音在耳边周而复始地回响。钟灵始终低着头,无意间瞥见江亟手上的白手套,她微微蹙眉。她曾听人说起过,江亟有洁癖,不喜与人接触,就连日常生活中都是戴着手套,也不喜欢别人同他靠得太近。
这多半是无稽之谈。钟灵知道江亟是许多少女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再加上江家的关系,不免把他传得神乎其神。圈子里的那些小姐们,最好她们的梦中情人对待周围一切人和事都十分冷漠,只对自己分外热情。可是,那只是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情节。现实中想要找个既有钱又帅,对周遭都冷漠只对你一个人热情的,根本不可能,除非是外星人。
车很快就驶到了医院的地下车库。
钟母笑道:“麻烦你们了,阿灵,还不快对这位哥哥说谢谢。”
钟灵正在出神,不防母亲叫她,愣了一下。她隐约记得钟氏和江氏在这段时间似乎有合作过一个项目,这件事还是她从前无意中听到的,她不清楚具体的时间。她是不是该替钟氏留个好印象?
仰起头,钟灵露出一个笑容:“谢谢,江亟哥哥。”
江亟原本一直保持着原先的姿势,并不搭话。听到钟灵那一声,突然一怔,骤然抬头,四目相对,钟灵僵在那里。那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他眼底波涛汹涌,钟灵一愣,再看过去,却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是错觉吧。他再次低下头去,神色淡漠而疏离,仿佛抬头算是对她那句谢谢的回应。
直到汽车开走,钟母才惊讶道:“你说那是江亟,江家的那个江亟?”钟母自然知道江亟的名字。
“是啊,妈妈。”钟灵点头。
钟母好奇:“阿灵是怎么认出来的呢?”
“妈妈怎么忘了,之前爷爷带我一起去望京,江亟哥哥也去了,我们还在一起玩过呢。”这是真话,可不知怎么的,这段记忆十分模糊,她总记不全,应该是年纪太小了吧。
钟母想到了什么,笑容和煦:“你爷爷和江亟他爷爷的关系不错,江亟也是个不错的孩子,要是有江家照顾我也放心,就是我们家阿灵现在年纪还小,倒是你姐姐和江亟年纪差不多。”
“妈妈。”钟灵领悟过来母亲说的话,有些哭笑不得。她打开车门,刚要上车,却瞧见角落里有人鬼鬼祟祟朝她们这边望过来,见钟灵看过去,就立刻把头缩回去躲到柱子后面。
会是什么人?钟灵扯了扯钟母的衣袖,压低声音:“妈妈,那边的柱子后面好像有人在偷看我们。”
钟母看钟灵模样不像撒谎,朝她所指的方向看了眼,虽然没瞧见人,却也不由心慌起来:“赶紧上车,我们马上回家。”
两人二话不说上了车,正要发动车子,却见角落里嗖地一下冲出个人影,是个女人。
钟母大惊,下意识地锁上车门。
“妈妈,要不要报警?”钟灵建议。
钟母犹豫的功夫,那人已经来到车旁,她一面拍打着车窗,一面朝车内挥手:“陈娟,陈娟,是我呀,快开门。”
陈娟是她母亲的名字,钟灵将手伸入口袋,眼睛却看向母亲。钟母脸上显现出不确定的神色,似乎对那人的样貌确有印象,只是想不太起来。
钟母放下车窗:“你是……”
“陈娟,我是九妹呀,咱俩还是当年的同学呢,你不会不记得了吧?”
钟母怔了一下,当即打开车门:“你瞧我这记性,都认不出你来了,九妹,你这变化可真大。”
“是啊,说来话长。”九妹说着眼神黯下来,“我这些年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母亲素来心善,一听她如是说,便追问:“发生了什么,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兴许我还能帮上点忙。”
“还不都是我那个丈夫。”九妹一脸恨铁不成钢,“当年以为他是个有上进心的男人,没想到他却迷上了赌博,一开始还赢了几把,我劝她见好就收,可他就是不听,非要再去,结果每次都输。既然输了吧,我又劝他算了,就当花钱买个教训,他还是不听,非得把输出去的钱都赢回来,你说这怎么可能呢。”
钟母只好安慰:“你多劝着点,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该为了孩子着想啊。”
“我也是这么说的啊,可是现在哪里还来得及啊。”九妹急得流下泪来。
钟母道:“只要能收手,就不算晚,钱还可以再赚回来的。”
九妹哽咽:“其实我那丈夫现在已经后悔了,可是他欠了人家赌债,家里值钱的东西早被他败光了,根本还不出来,如今人家上门威胁,说是还不出来,就要砍了他的手,再把我们的孩子抓了卖去泰国当人妖,你说这怎么可以呢,我可就这么一个儿子。”
“这……”钟母也有些同情,“他一共欠了多少?”
“五……五百万。”九妹哭诉,“陈娟,我本来也不想开口的,可是,我实在是走投无路啊,我知道你条件不错,这点钱应该也没那么难,你能不能先借我点钱,有多少算多少,我以后一定会想办法还给你的,我要是有办法我是绝不会向你开口的。”
借钱?钟灵记忆中并没有这个人,她只以为真是母亲当年的同学。直到听到这里,她才恍然,这借钱可真会挑时候,偏偏是在她和母亲见了外公之后。她得想办法调查一下这个女人。
钟母手头本身有些钱,再加上刚刚父亲支持的那笔钱,五百万确实没什么大问题。问题是,这些钱都是有特殊用处的,她纵然同情也犹豫起来,毕竟五百万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九妹见钟母犹豫,便哭得愈发厉害:“我知道不该向你开口,其实本来是有一笔钱,还是我公公留下给孙子的,可是那笔款子被冻结了,非得到了日子才能取,眼下他们催得紧,我真怕唯一的儿子被他们带走,陈娟,你也有女儿,你一定能够理解我的是不是?”
“啊——”钟灵突然惊叫一声,满脸惊慌。
“怎么了,阿灵?”钟母一脸焦急。九妹也被她吓了一跳。
钟灵眼中蓄满泪水:“妈妈,不好了,姐姐不好了。”
“你姐姐怎么了?她不是在国外读书吗?她给你发信息了?”
钟灵抽噎着,掏出口袋内的手机,翻出一条短信:“妈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要不是这位阿姨说我都忘记告诉你了。我收到短信说姐姐在那边生病了,要我们汇钱过去,要好多好多钱,我给姐姐打了电话,可是没人接,说不定现在正在医院呢。妈妈怎么办呢,我们快去给姐姐汇钱吧。”
这短信可不是钟灵瞎编的,类似的短信,她还收到不少,有说她房租还未结清的,有告诉她有法院传票的,最离谱的是说她儿子病危,叫她把钱打到某个账号里。
九妹看着短信将信将疑:“该不会是诈骗短信吧,现在这类骗子可多了。”
钟母看到短信的内容,脸色已经不好了,此时听九妹这么一说心里更不痛快:“如果是诈骗,这钱就当送给骗子好了,怎么说也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只要她平安无事,损失一点钱算得了什么。九妹,你也有儿子,我能理解你,相信你也一定能理解我的心情。女儿要紧,你这钱我实在没办法借了。”
钟母迅速开车离去,想起母亲吓得不轻,她开口道:“妈妈,我们先回家再给姐姐打个电话吧,实在联系不上姐姐再汇钱也来得及,说不定真是骗子呢,姐姐很重要,这笔钱对妈妈也很重要啊。”
女儿说的对,她好不容请父亲帮忙,可不能这么功亏一篑。这件事情不处理好,以后她的两个女儿就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那样的日子不会比生病好过。
钟母将车开回家里,二人匆忙下车。
钟母询问管家:“先生在家吗?”
“太太和二小姐走了没多久,先生也出门了。”
去安慰他那几个好妹妹?钟灵不屑,无意间瞥见庭院里停着一辆陌生的车,这车她从前从未见过,会是谁的呢?“看来家里有客人来了。”
管家闻声点头:“是的,二小姐,有你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