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给咸丰皇帝上折子保举塔奇布,说他忠勇果敢,发奋努力,深得士卒敬佩,想要对他破格提拔。还表明,如果此人有临阵脱逃之举,甘愿与之一同受罚。
曾国藩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让朝廷对他放心,因为清廷对汉人力量的强大依然心有疑惧,而塔奇布正是满人,咸丰帝见他保举满人,当然十分乐意;另一方面,塔奇布见曾国藩如此看重自己,自然心怀感恩,对他感激不已,在日后的作战中更加努力。
塔奇布在此后的作战中,打了不少胜仗,屡次救了曾国藩的性命。九江之战中,塔奇布虽英勇善战,城却屡攻不破,而部下的伤亡日渐增多。曾国藩与他相见后两人都哽咽难言,塔奇布发誓说,定要攻下九江雪耻!只可惜下令攻城后,他咯血死于军营之中,年仅三十九岁。塔奇布忠勇至此,一是出于建功立业之抱负,二来就是有感于曾国藩的信任和重用。
听闻噩耗后,曾国藩悲痛欲绝,亲自赶到他的军营中为他丧,并且写了一副挽联:“大勇却慈祥,论古略同曹武惠;至诚相许与,有章曾荐郭汾阳。”
对于其他将领,曾国藩也是推心置腹。李续宜生病时,曾国藩每晚都去看他,看到他睡得很好,就写信给弟弟一同分享这个好消息;李续宜因病去世后,曾国藩伤心至极,从自己的积蓄中拿出一万两白银给他的家属,以告慰他的在天之灵。
曾国藩曾说,在湘军中,将领和士兵之间要情同父子。这样彼此之间能够推心置腹、相互信任,不仅减少了很多内部摩擦,也使得领导更有效果,军队的作战力自然大为增强。
以柔化刚,英雄相惜
左季高待弟极关切,弟即宜以真心相向,不可常怀智术以相迎距。
——曾语良言
与领导自己下属的人相比,要和才干不低于自己的能人打交道更具挑战性。在当时,才智、地位堪与曾国藩比肩者寥寥无几,左宗棠就唯一与他在作战中成就相当的人物。他们同出生于湖南、手掌大权,不同的是曾国藩为人拙朴,左宗棠恃才傲物,脾气并不相合。
据说,有一次曾国藩看见左宗棠为如夫人洗脚。笑着说:“替如夫人洗脚。”左宗棠毫不示弱,反击道:“赐同进士出身。”曾国藩在科举上只是一个同进士,这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但是曾国藩也只是一笑了之。另有一次,曾国藩开玩笑道:“季子才高,与吾意见常相左。”把“左季高”三字巧妙地嵌了进去。左宗棠随即讽刺道:“藩候当国,问他经济又何曾!”
这些传言不足为信,但是也可看出两人的关系之紧张。但是曾国藩始终对左宗棠尊敬爱护有加,最终把他收入了麾下。
咸丰六年,左宗棠被任命为兵部侍郎郎中用,不久被总兵樊燮向湖广总督官文诬告,而官文竟将这案子报到朝廷。传左宗棠到武昌对质。咸丰帝甚至密令官文,“如左宗棠有不法情事,可就地正法。因胡林翼等人的辩诬求情,咸丰帝才下旨“弃瑕录用”。不久,曾国藩上奏朝廷说:“左宗棠刚明耐苦,晓畅兵机。当此需才扎亟之际,或饬令办理湖南团防,或简用藩皋等官,予以地方,俾得安心任事,必能感激图报,有裨时局。”
左宗棠正式成为曾国藩的幕僚后,曾国藩一再为他上报军功,上奏保举。同治二年,左宗棠被授为闽浙总督,同时仍然是浙江巡抚,已经与曾国藩可平起平坐了。三年之中,从一个走投无路的落魄之人升为封疆大吏,虽然左宗棠个人的才干不容小觑,但是若没有曾国藩的赏识,他是不可能做到的,对此左宗棠必然是心中有数。
而咸丰四年,曾国藩兵败欲投水自尽之时,是左宗棠一番话将他骂了回来,重振湘军。
湘军攻下天京后,曾国藩向朝廷上折子说洪秀全之子已经自焚而死了,但是左宗棠上折说他已经率领剩下的人员逃往湖州,以“幼天王”之名继续反清。清廷对曾国藩大为不满,下令追查。曾国藩和左宗棠由此断交。但是后世史学家认为此举可能是曾国藩与左宗棠两个人的合谋,一次转移并打消清廷对曾国藩“功高震主”的猜疑。如果结合他们此前彼此间的情谊,这也是极有可能的。
后来左宗棠西征时,曾国藩与他人谈起他时,说:“放眼看天下,这个重任恐怕也只有左宗棠一个人能担任吧!”可见曾国藩对他的欣赏。而曾国藩死后,左宗棠评价曾国藩说:“谋国之忠,知人之明,自愧不如也;同心若金,攻错若石,相期无负平生。”
左宗棠虽然脾气暴躁、目中无人,与曾国藩也时有交恶,但他也为曾国藩的一片赤诚所打动,英雄相惜。此后他还极力照顾曾家,与曾国荃共同成为湘军集团的中流砥柱。
人生难得是知己。曾国藩与左宗棠两个人虽然脾性不和,却都是当时的英雄,对彼此都在心中敬重有佳,这不得不归功于曾国藩此前对他的一再爱护。
仁民爱物,体贴下属
凡人之生,皆得天地之理以成性,得天地之气以成形,我与民物,其大本乃同出一源。若但知私己而不知仁民爱物,是于大本一源之道已悖而失之矣。至于尊官厚禄,高居人上,则有拯民溺救民饥之责。读书学古,粗知大义,即有觉后知觉后觉之责。孔门教人,莫大于求仁,而其最初者,莫要于欲立立人、欲达达人数语。立人达人之人,人有不悦而归之者乎?
——曾语良言
得民心者得天下,百姓是历史的代言人,真正能在政治舞台上成就事业的人都要经过百姓的许可,而唯有仁爱才能得百姓。曾国藩是儒门子弟,笃信儒家的仁爱之道,同时受宋明理学思想的影响也比较大。他说“我与民物,其大本乃同出一源”,其实就是对朱熹思想的一个传承,得出的结论就是应该把对他人的仁爱当做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曾国藩在带领湘军对抗太平天国时同样以仁爱治军。他在镇压太平天国运动的时候被人称作是“曾剃头”,以示其残暴。其实,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说:“吾家兄弟带兵,以杀人为业,择本已自不慎,推于禁止扰民、解散胁从、保全乡官三端痛下工夫,庶几于杀人之中,寓止暴之意。”
对待好友,曾国藩也竭尽仁义之情。
有一次,好友邵惠西的夫人携带孩子来上海逃避战乱,曾国藩得知此事后秘密地派人把她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已出嫁的女儿都接了过来,还每月出银子为他们一家人租了房子,把他们都安置妥当。几年后,邵惠西的夫人和长子相继病故,她的次子和女婿送灵柩回故土,留下小女儿一人在家。曾国藩见她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就让夫人收她为义女,这样她就能受到曾家周全的照顾了。
曾国藩还对士兵关怀有嘉,他说,“吾辈带兵,如父兄之带子弟一般。无银钱、无保举,尚是小事,切不可使之困扰民而坏品行,因嫖赌洋烟而坏身体。个个学好,人人成材,则兵勇感思,兵勇之父母亦感恩矣。我待将官如兄弟,我待兵勇如子侄。”
在看到百姓饱受战乱之苦时,曾国藩几次欷歔不已:“近年从事戎行,每驻扎之处,周历城乡,所见无不毁之屋,无不伐之树,无不破之富家,无不叹之贫民。大抵受害于贼者十之七八,受害于兵者十之二三。目击心伤,喟然私叹行军之害民,一至此乎!故每于将官委员告诫,总以禁止骚扰为第一义。”
他自己爱护百姓,也告诫弟弟要心存爱民之心:“弟在军中,望常以爱民诚恳之意,理学迂阔之语,时时与异兵说及,庶胜则可以立功,政亦不致造孽。当此大乱之世,吾辈立身行间,最易造孽,亦最易积德。吾自三年招勇时,即以爱民为第一义,历年以来,纵未必行得到,而寸心绝不敢忘爱民两个字,尤悔颇寡。”
自己要有所成就,就先要帮助部属有所成就,自己要有前途,就先要帮助部属有前途。对待部属,要像对待自己的子弟一样亲,一心希望他们成才,希望他们有所成就,这样他们就会誓死以报。这就是孔子所言的“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
老子说:“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只有不是为自己而忙碌的人,才能够获得更为永恒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