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已经睡下了,时不时从他房间里传来低低的咳嗽声。
夏微晨站在门外,踌躇不前,几欲伸手去敲门,总是犹豫着停下。
自母亲去世,爸爸身体就一直不好……
“爸,您睡了吗?”终于决定问了,声音明显有点虚。
门里安静下来,隐约有夏老爷起床,披衣,穿鞋所发出来的声响。
“这么晚了,晨儿你怎么还不睡啊?”老爷子打开落地灯,开了门,很奇怪夏微晨深夜来敲门。
“爸,您先坐下。”夏微晨搀扶着老人,慢慢朝沙发走去,因为是父亲,所以开口之前必先斟词酌句:“小若刚才有打电话过来,问我宝宝的事。”
夏老爷精明的眼睛,透出股紧张之气:“宝宝怎么了?”
“她说宝宝不见了,而据医生那边回忆,说是下午,爸爸您老去看过宝宝,然后就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了?”夏老爷一听,脸色一沉,马上坐不住了,边拿拐杖边往外,“赶紧上医生找找。”
瞧着老爷子这举动,满脸焦急,倒不像是装的。
看这大半夜,惊动他老人家,夏微晨倒觉得自己太冲动,急忙将他扶了回来,说:“我去吧,我去就行了。爸爸您在家等我消息。”
无论爸爸有没有抱走宝宝,这趟医院是必须要去的。
有些情况还得当面问问乔治夫妇,那样才更清楚。
清冷的走廊,冗长的一条道,静静的空间,响起与这深夜十分不搭调的急促脚步声,夏微晨踏着凌乱的步伐,远远就看见小若,她把头倚在新生儿重症监护室门边,瘦弱、孤单。
这个女人,他看到的第一眼是非常排斥的。
长得那么细小,怎么看都入不了男人的眼,那双眼睛不说话时非常沉静,走在大街,平凡得让人根本就忘了她的存在。
但是——
她却是固执的,顽强的,认定一个人就坚定不移。大哥送过她很多珍贵的首饰,她一样都舍不得戴,给她订做的时装也一样都舍不得穿。但她也从未对哥哥说过:“你以后别再送了,我不喜欢。”他送的,她都接受,并且好好收藏。她也不会说讨哥哥欢心的话,比如:“我爱的是你的人,并不是你的钱。”比如:“如果有一天你一无所有,我的爱也依然不变。”
经过这些年,夏微晨渐渐清楚,爱情于她,做,远比说重要。
渐渐靠近她,从门口望进去,婴儿床是空的,而她的脸色苍白得让人心悸。
他声音很轻:“小若。”
她缓缓抬头,含泪笑:“你来了?”
“找不到了……丢了……”连名字都还没有取。费尽心思去孕育,那样艰辛,到头来却是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