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很慌,他何时来的,她浑不知。颤抖的手,紧紧攥住一根钉,籍此给自己勇气。他走到她肩边,拨开她手中那根钉,往上一抛,掌心接住掂了掂,闲闲说:“继续工作。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自己掂量着……”
说着话,手掌一倾,那根冰冷的铁钉,掉在冰冷的地面,发出冰冷的一声“叮”。像打在小若的心上,隐隐生痛。
他眼角余波淡淡往下瞟,那种冷漠与不屑,只当刚才暧昧的一幕,从未看见,或者从未发生。可是他的心,却无法平静。如地上那颗钉,掉地弹跳,滚落到更衣室的衣柜底,钻进黑暗的某个角落。
他俯视欧阳,他无视他的存在,自顾自地敲钉。
她,刚才,为欧阳……擦汗?
那亲昵的举动,让他思绪无法遏制地飘回记忆深处:那一天在商务车上,她为他拭去额角的汗,迷茫而温柔的眼神,温柔地触动了他冰冷的心弦……
“阿宽!”他突然抬头,朝外严厉地下令:“椅子拿来。”
小若抬眸,飞快地望他一眼,他的表情越发平静,额间的碎发垂下来快遮住那英挺的剑眉,她看不清他的眼睛。
三年,三年的时间,始终都无法触摸他的内心世界。
乃至于他何时生气、发火、气愤、发怒……
亦不得而知。
记忆里,永远是他那双温情脉脉的眼睛,微微一笑,和煦如春,带给她温馨安宁的世界。
不像此刻,他坐在陈宽搬来的椅上,环臂抱胸,悠闲自在的神色,眼底却隐隐带出一股杀气:“为了以防偷工减料,我监工。”
欧阳挥起手里的铁捶:“夏总,那麻烦你坐远一点,注意安全。”
两人皆抬头,四目相对,暗中较劲。居中的小若,只觉得心慌。
欧阳与夏微寒隔着丈许远,目光相持了一刻,明亮的灯光下,都有一双犀利的眼睛。表面看,势气相均。
但明显的,夏微寒那天生贵胄,锦衣玉食养出来,连骨子里都透出一股唯我独尊的气场,势强如虹。欧阳虽也名门出身,涉世未深,终究不敌。
他脸色开始发红,眼睛也泛红,都有想出拳狠狠揍人的冲动,而夏微寒始终都是那副处变不惊、悠闲笃定的姿态,唇角隐约含着一抹笑意。
僵局、冷场、空气稀薄,三人之间那紧绷的气氛,如拉紧的弓。
只听得高跟鞋,嗒嗒敲打光洁的大理石。
有人走近,“哟”一声,尖细而抑扬,像飘荡的秋千绳,瞬间将三人视线拉离、拉长。纪玉卿挽着2.55包,顺着走廊走来,挂脖的粉裙摇曳生香,圆圆的脸庞堆笑:“小若妹妹,好久不见。”可是让她乐开了怀呢,夏微寒居然让她做这等粗活。
小若回她一个笑,蹲下去,拿了一颗钉塞进合页孔。
她转过脸,笑着说:“寒,你辛苦了,我去给你泡茶。”就这样,她在旁端茶倒水殷勤服伺,夏微寒冷眼旁观。
小若蹲在地上,用力扶着门,欧阳嘭嘭地砸钉。
忽听得一声痛叫,却是她扶钉的左手一偏,被欧阳一不留神锤击,拇指微微凹进一个小窟窿,血珠一冒,瞬间滚出来一团,染红了整个大拇指。
欧阳来不及多想,拿起她手指,放嘴里一吮。
几乎是同一时刻,只听,“啪”一声,像是什么东西坠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