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走投无路,她惟有感恩地领下他这份情。公寓在十八层,防卫设施齐全,装修高档。可她睡不着,入梦头就痛,父亲的影与他的影纠缠着……
次日下午,她抱了一大束姜花走出花店,去墓园。在父亲的墓地不远,新立了一块豪华的墓碑,面刻大楷:“妻肖婷婷之墓”左下角小字:夏敬立。微寒两字隐去,肖婷婷一生中渴望做他的妻,死后总算夙愿得偿。
她想到她们的第一次见面。
夏微寒约她共进晚餐,外面长长的走廊上时不时传来,“嗒嗒”几声,似有人在踱来踱去。夏微寒按铃,管家进来低语着,他看了眼小若,说:“去叫她进来。”
当她轻轻推开包间门,小若一下子愣住。
她长得真漂亮!
屏风在他们进来时被移至一边,人从屏边过,苏绣牡丹大团嫣红的花朵映出她笑脸,如五月红莲。细眉青翠,一对含情的美目顾盼生辉,琼鼻樱唇脸色红润,细卷褐发一半挽在脑后,用镶钻发夹优雅束起。紫色吊带衬着她纤腰如柳,婀娜多姿。
小若看得呆了,夏微寒站起身,大手一伸,气定神闲为她俩介绍:“肖婷婷,我女友。”
“杜小若,我朋友。”
一字之差,生命中最美丽的东西,她可望不可及。
三人客气地共用晚餐,小若心口堵得难受哪里还有胃口,推故退席。还在大街上行走,就接到夏微寒来电,拥挤不堪的人群,她听不清他在那边说什么。匆匆收线,匆匆回家用力掩上门,孤单地靠在门后哭了。那一晚,夏微寒再没来电……一直以为他为她而离婚,原来一切都错了。原来那个她,不是她……
从墓园出来,孤零零一个人坐在高高的堤坝上,身后似有黑影悄悄袭近,她像有感应,蓦然回首。他已伫立在坝上,俯视她的脸:“既然在这儿碰上了,那现在说给你听,也是一样的。”
单手插裤袋,掏出一张薄薄的纸,他左手背表盘下青色的狼纹狰狞凛冽。他将那纸扬起,神色淡漠:“君上酒店新聘了一位高水准的钢琴师。”
小若立起来,双手接过那张辞退信。
他声音冰冷:“还有一事,关于你上月薪水,酒店经理说,你月半有请假,薪水会相应减少。人为损坏一本琴谱,从薪资里扣除……你所得的,是一百五十五块。”
小若低下头去,又闻到鼻子发酸的气味。
他转过身即走。高高的水坝上,她望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苍茫雾水中。可朦胧的视野,又见他温柔轻抚她的手背,低低说了一声:“瘦得像纸。”
而此时,她虚弱的身子比纸还瘦,似乎风一吹,瞬息无影。
她去君上酒店财务部,领取那一百五十五块现金,刚走出那扇办公门,见电梯外边长长的过道上一行人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她想择路,却逃不了,摆在眼前的只有一条。不知是死,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