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神智时好时坏,疯时也疯,不疯时迷茫如隔云雾,世界于她,当真是没有一点点光明的迹象。
黑暗沉沉,沉沉黑暗……
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己把自己给埋没了。
也许,惟一能够记起的,便是夏微寒,以及杜小若,是这两个人给了她太大的刺激。
在朱颜还没有带她去西郊,她本来已经完全是疯了。
也许再也记不起夏微寒是谁,杜小若是谁。
可是,朱颜却带她去了西郊,让她看到了那样欢喜的场面,让她看到了绝望,是绝望刺醒了她,在绝望里她想要逃,逃得远远的,却又在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牵引着她跑向了医院。
而那个医院正是肖婷婷以前住过的,她跑到了楼顶,朱颜追到楼顶,是朱颜那一番话更让她受到了最深的刺激,她的神智昏迷又清醒,清醒又昏迷,瞬间跌入了地狱……
终生残废,对她而言,或许才是一生的归宿。
这是她自己选的路。
朱颜在警局,对来看望她的夏微寒直言说,“我就是故意这么做的,我就要让她看看,你们相爱的场面,这样她才能清醒,否则,她还会继续伤害人。”
“可是你这样做,也伤害了她。”夏微寒说。
“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你们能够好,就行了。我是看到婷婷的份上,帮助你们,我不需要你们的感谢,只要你们真的能够相守一生。”
朱颜依然深情的望着夏微寒,只是眼眸中多了一些连自己也察觉不到的了然。
夏微寒出来,看到刘俊候在门外等着探视。
他把手重重压在他肩膀上,“好好待她……”
刘俊淡淡的笑,“我会的,我会始终爱她。不像某些人,总以为有了几个钱,就对女人横行无忌。”
他后一句话,明摆是说给夏微寒听的,他也没有恼,只是回他一笑。
转身,走了。
小若和欧阳正在办公室谈起这件事。
欧阳大概的分折了一下,说道:“朱颜也许没有事,众人皆知,纪玉卿她是从疗养院逃跑,到了医院顶楼,而朱颜本着追她的前提才追到顶楼,并没有动手行凶。她的坠楼,算是意外事件,加之精神不正常,朱颜只是回来录个口供,很快就会无罪释放。”
“小若,你不要太担心。”
听到欧阳这样说,小若淡淡一笑,“她没事就好。”
从欧阳办公室出去,夏微寒在外等她,精短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烁着亮光。
今天太阳格外好,可是,两人心底有些怅惘。
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是不是有些故事的结局,一定要有人付出天大的代价,才能够让结局完美?
恶有恶报,善有善报。
这句话流传至今,也不无道理。
纪玉卿醒来的那天早晨,已是三四天后,麻醉药渐渐散去。纪老坐在床边,手握着她柔弱无力的手腕,“卿儿,都放下吧……放下了,那样你才会快乐……爸爸,一直都希望你快乐。”
她像没有意识似的,呆呆的望着床对面的墙壁,目光空洞,表情麻木。
门外,小若跟在夏微寒身后,轻轻走近,她依然保持那个姿式没动,心如死灰。
“阿姨,我妈咪给你煲的靓汤………好好喝的汤。”在小若身边,夏灿捧着汤煲,奶声奶气的说,一边的纪老伸手轻摸她的头,“乖,灿儿。”
随后,沈花妹牵着夏辉进来,闻到她的气息,纪老微微转过头去,又惊又喜,“花妹,你来了?”
她点点头,看着纪玉卿,她还在看着某一处一动不动。
“好些了没?”沈花妹过来,坐在纪老让出的椅子上面,一手轻握着纪玉卿,“卿儿,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但是一直没有机会,我想,我现在说了,你也未必听得进去,但是,我还是想要告诉你,卿儿,我是妈妈……”
纪玉卿倏地转过头来,定定地瞪着她!
沈花妹以慈爱的目光凝神着她,“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妈妈,由我来照顾你,好吗?”
或许是她面容太慈祥美丽,或许是她声音太温柔动听,纪玉卿呆在那里久久回不过神来,只是看着她,静静的看着。
沈花妹拿过汤碗,一勺一勺喂她喝汤,小心替她擦试嘴角的流渍。
失去了下半身的知觉,她却觉得有些微暖意,正顺着心口慢慢溢出来,像那个温暖的汤一样。
门外的夏微寒和杜小若见了,微微缓了口气。
接下来,收购纪氏很成功。
本身,纪老也有心将事业交给夏微寒打理,所以在价钱谈得较为合理时,并没有像当年夏微寒决策那样,启动“毒丸计划”来反击收购。
“毒丸计划”是用来反击收购的一项商业策略,在夏氏开出八千亿高价之后,纪氏倒是大赚了一笔,根本就用不着启动“毒丸计划”来抵抗收购。
夏老给出的五年时间,由于天时地利人和,所以夏微寒只用了半年,便将此事做成功了。
现在,基本是两家公司合为一体,夏微晨任命为纪氏的总裁,而夏微寒依然为夏氏总裁,在这块土地上站得更稳更牢固了,发展的天地也更为方泛了。
夏氏飞机上。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原谅我?”夏微寒可怜巴巴的说。
他这几天,为了讨得佳人的原谅,佳人的芳心,可是下足了功夫。
先是给她送玫瑰,可小若说,她不喜欢玫瑰,只喜欢姜花,但是姜花已经将西郊整个院子都开满了。
那么多洁白洁白的姜花就种在她周围,包围着她,呼吸一口气,全都是姜花的香气。
他为她洗衣服,小若说,家里有洗衣机。
他为她煮饭,小若说,家里有仆人。
他为她梳头,小若说,家里梳头师傅。
他为她按摩,小若说,家里有按摩技师。
他为她穿衣服,小若说,别占我便宜……总之,她没有任何事,需要他来为她可做的。
她也不要他买任何东西来作为请求原谅的道具。
这就可难为夏微寒了。
想了很久很久,才想到,带她去古巴旅行。
他想,那里,是两人开始初吻的地方,美好的开始,也一定美好的结束。
飞机提交申请飞行航线时,还担心她不会去,却不想,小若点头答应了。
小若打开舷窗的挡板,看着外面的黑漆漆的天空,笑得十分好看的说:“想要我原谅你,其实一点也不难。你呢,若给我摘下一颗颗星星来,我就考虑原谅你。对你以前所做过的坏事,一笔勾消!”
“这么简单?”夏微寒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谁知她的愿望竟然这么小这么小。
他抱起她来,直走过吧台,躺在飞机舱内豪华卧室的大床中央,将她轻轻放在身下,“我们先到天堂,然后,过几天,我就摘天上的星星给你。”
“什么天堂?”小若一时不明白。
“我现在带你去飞。”夏微寒勾唇,暧昧的笑,“那个天堂是人世间最美的,但是一定要由我带你去,你愿不愿意?”
待领悟他不怀好意的眼神后,小若忽然一下子脸红,拧眉看着他,“好不要脸……”
“嗯,是在说我吗?”他居然装傻呢。这么大的男人了,好不要脸。
夏微寒手指绕着她散乱在床铺上的头发,含情地问:“若儿,是不是,我给你摘了星星之后,你就会原谅我?并且和我相亲相爱,一生一世?”
他的眼神温柔如水,小若凝望着,有些怔忡地出神。
飞机嗡嗡嗡穿过云层,似乎离目的地更近了。
而机舱内的两人气喘吁吁,做着世间最美妙的事……
从古巴回来之后,接着两人就抓紧时间拍婚纱照。
开平的碉楼,是最近审请成功的世界文化遗产,也是现今新人拍摄婚纱的最佳外景地。
在那中西结合的古色古香,雕花建筑里,无论是拍白色婚纱,还是中式古装都非常合适。
“来,看这里,看过来,哎,笑一下。”国际最有名气的摄影师,正在对着前面那对新人指指点点。而夏微寒的眼神凝着小若,就像胶片一样,放不开了。
“夏先生,你不要那么痴情,也不要那么紧张。放松——”
听到摄影师在前面说,夏微寒才发现,手心都握出一把汗来,不好意思地笑,“没办法放松,你不知道我第一次啊?”
“切!”小若伸拳打他肩膀,“什么第一次啊?你和纪玉卿都拍了两次了?”
夏辉和夏灿也在旁边笑:“爸爸好坏,妈咪不要饶他。”
“那是……被逼的嘛。”夏微寒将她揽过怀,脸贴在她发际,一手搂过俩宝贝,“来,灿儿,辉儿,我们再靠近一点,靠近一点。”
“好,这个姿式非常好!全家福!”
摄影嚓嚓地按快门,留下一张张经典的照片。
婚礼那天。
小若穿着夏微寒亲手制作的婚纱,从来料,到剪裁,到缝制,全部由自己亲自动手。
夏微寒曾在美国学过服装设计,对这门学问不算生疏,反而十分在行。
在一旁监工并且亲临现场指导的是著名华裔设计师冠以“婚纱女王”著称的VeraWong女士,她设计的婚纱,简约,时尚,个性,是众多女孩们梦寐以求的婚纱,还曾为美国克林顿夫妇的掌上明珠设计过一袭珍贵的婚纱。
“好了吗?”坐在化妆室,小若侧过脸去问化妆师,伸手扯了一下雪白的婚纱,对于生了两个孩子的妈妈级人物来说,这是她第一次做新娘,心里无比激动。
总算上完妆。
在她站起的瞬间,蓦然发现,那层薄纱似的料子,在灯光照耀下宝光流转,闪动出粉红、微黄、浅紫,炫丽无比的色彩!
小若轻轻低头一看,由腰部及裙体以下,竟然是一颗颗璀璨的钻石,切割成五角星状,呈扇形排列,像天空里的星星,结满了在白色的纱裙上,装饰得如此让人炫目。
他真的为她摘来了星星!
“这套婚纱要多少钱?花去你不少银子吧?”小若问正从门口进来的夏微寒。
他只凝神着这一刻她的美丽,婚纱与钻石将她映衬得如天外飞仙,美得令人屏息!
“夏微寒?”小若叫道,伸手去推他,今天穿得这样齐整,纯白的礼服衬得他活脱脱一白马王子,可是看着她,竟傻了似的,她到底是在嫁帅哥,还是嫁傻瓜呀?
“嗯……”他终于回过思绪,脸庞微微一红,再次听明白了她的话,深情地在额上印下一吻,“若儿,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件文物比得上你更珍贵,更让我珍惜。”
小若娇笑:“夏微寒这张嘴又开始抹油了。就是不知道是豆油,还是花生油?”他笑着说:“油吗?我不觉得啊,若儿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他用手指抚她的小嘴,轻轻描绘着那美丽的唇形,留恋往返。
外面有人进来催,“夏总,你怎么还在这里打扰新娘子,你应该到教堂那边去等待。”
“我来看我太太………”夏微寒上前理了理梳理得整整齐齐,盘起来的乌黑发丝,盖上雪白色的头纱,为她戴上手套,这才放心地先出去了。
仪式过后,是沙滩自助餐,那一晚,海滩边尽情狂欢。
酒店里,小若才脱下祝酒的旗袍,只听门上啪一声响,她扭过头去一看,夏微寒溜了进来,脸孔绯红,一只手扶在门上,“若儿……”两目灼灼的看着她,迫不及待的样子。
“你怎么就上来了?”小若见他眼眸深情如浓雾般化不开,不知是紧张,还是怎么,她往后退了一步,“夏微寒,我还没有洗澡……”
“一起洗……”他将她抱入浴缸里,让温暖的水湿润着各自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