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闷头应着,“嗯。”
“我说过的,七天之后,不能再让我看见你背后的伤疤,七天,是我能够等待的极限了……”蝙蝠山居士抬手揉了揉眉心,仔细便能瞧见,他那一双媚眼因多日以来的失眠熬得微红。
他很疲惫了。时间过得太快,无论他如何抗拒,始终奈何不了岁月悠悠。
只听得他幽幽然的叹息,“小鹤鹤曾经受过那么多的苦,我实在不忍心让他再继续痛苦。”
闻言,唐宁手臂一抖,紧握的树枝光荣骨折了,赫然抬头盯着他,“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元鹤是豫国的三皇子,怎么会出现在姜国?”
满脑子都是儿女情长,倒把憋在心里多时的重大事件忘了,挫!
“看来,你该忘的不该忘的都已经忘了啊。”蝙蝠山居士靠上椅背,藤椅细微的咯吱了一下,看起来似乎是累了,“十年前,小鹤鹤是被豫国皇帝送到姜国作质子的,三年之后才回到豫国。”
质子?人质?!
攥着树枝的手越发用力,指甲里都是不经意的抠下来的树皮。唐宁的脸色极其难看,从满口的冷空气里咬出几个字,“你都知道的对不对?当年,是谁打得他一身的伤?难道是姜国皇帝囚禁了他?虐待他?”
蝙蝠山居士一只手臂搁在额头上,声音很轻的答:“两国多年交战,姜国人都把怨恨撒在小鹤鹤身上了,多少人欺负过他?只怕数也数不清了。”
数也数不清,数也数不清……
他竟然被自己的父亲放弃,小小年纪背井离乡,还遭受了那么久的虐待!那些人好狠啊,好狠……
蓦然有种酸楚涌上胸腔,心力交瘁得发不出声音。
“那时候,你不也对他……唉,一晃眼都十多年了……明明是光阴似箭,偏偏又度日如年啊……”声音越来越轻,抖直了耳朵才能听得清楚,风一吹,就散了去。
似有若无的声音在耳畔飘荡,唐宁不敢肯定那句是幻觉还是怎么的,揪住他的衣袖惊问:“那时候我对他什么?”
莫名觉得,这句话是个关键。
雪狼的身影忽然飘了过来,弹开了她抓在居士身上的手,刻意压低声音道:“主上要休息了,你先回去!”
“可是……”话还没说话就睡着了?搞啥啊!唐宁不甘心的靠过去,却被雪狼毫不留情推开,“主上休息,不得打搅!”
卧槽……这叫什么破事儿啊!
唐宁怒目横对着雪狼,望见挡住身前的胳膊,脑子一热,抓住他的胳膊就咬了上去。把心里的不甘、疑惑、恼火、疼痛、怨念、以及一切不好的情绪,全都发泄在这只狼腿上。
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咬了半天,雪狼这厮愣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愕然,这古代的男人都是铁打的啊,一个两个三个的全都不怕疼!那啥,装的吧都?
不过,唐二小姐若是知道她这一口咬下去,日后将会发生那些令人无力哭喊的事情,只怕是宁死也不肯咬他的。
雪狼冷眼睨着她,“够了么?”
唐宁松开口,大喘粗气,“够了。”
“那就离开。”
最后瞟了猫咪大叔一眼,抖着身上的外衫扭头就走,惊觉身后那到冷电般的目光依然射在身,扭头瞪眼,“看什么看,这衣服是你主子给我的……”她格外嚣张的提着衣襟抖了抖,“现在已是我的,我的!”
横个毛横啊,谁他妈的不会横啊!
雪狼明显的怔了一下,有什么东西一瞬闪进他深冷的眸子里。
薛宁,唐宁,清宁。
三个人名搅得她心神不宁,在院门口顿足,望着那间已生了少许感情的土屋,踌躇徘徊。
“谁能告诉我,我他妈究竟算是个什么玩意儿……”五指扎进头发里,用力拉扯,扯落一地的断发。
哪怕清晰如此的疼痛,仍也理不清一丝心绪,便选择转身离去。
山寨规模挺大,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处处都有人把守,大概是卓元鹤还在他们手里的缘故,所以,并没有人挡住唐宁的去路。
枝繁叶茂得令人烦躁不堪,唐宁没有去处,一个人来到后山拿草木出气,望着脚下被踩烂的枝叶,眼泪哗啦啦奔腾出来。
不知是踩累了还是怎么的,双腿无力强撑不住,一松倒地,脑袋埋在双膝间抽泣。
收在衣服里的狼牙坠子枕在胸口,硌得肉疼。就是这玩意儿,令她觉得,她一无所有。
一道暗影悄无声息的落在她面前的岩石上,纯黑的斗篷在山风中鼓动,发出细微的布帛摩擦之声。
良久,良久。是唐宁忍不住先打破了山野间的宁静,昂起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美的脑袋,幽怨的道:“我说你懂不懂什么叫跟踪啊?要保持距离知道么,你整这么近,我想装作没看见也不行!”
即便看不清楚模样,唐宁还是知道这个黑斗篷就是雪狼,或许是心理作怪,她觉得他身上有一股子狼味。至于狼是什么味儿,她也说不上来,但他身上的肯定不是血腥糜烂气味。
雪狼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感情,是淡淡的漠漠的疏离的味道,“主子吩咐你的事情,不要耽误了。”
唐宁侧头瞅着他的眼,声音在风中断断续续,“还有六天七夜的时间,你怎么知道会耽误,没有人知道下一秒将会发生什么。”
举目眺望,满眼的郁郁葱葱,树涛蜿蜒,唐宁甚至分辨不清,三皇子府究竟在哪个方向。
那日被困在网子里带进来,目睹了金牛山里的错综复杂,她就明白为何朝廷几番派兵围剿,金牛寨仍能相安无事至今。
金牛山山脉错综,山形复杂,岔道极多,步步设置机关陷阱。就连他们自己人进出,也要步步小心谨慎,稍有差池,便会血肉模糊。
凭借她与卓元鹤二人之力,要想从这里逃出去,真可谓是难于上青天。而萧然冰与唐思凯那帮人,就算想要来营救他们也绝非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