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自做自受,怨不得我!”姬超廉衣袖一甩,咆哮道,“滚,立刻给我滚!”
姬无心拉着姚婉怡的手,询问地看她:“娘?”
姚婉怡面色灰败,仿佛生了场大病一般。她眼眸空洞,黯淡无光,定定地看着姬超廉,却流不出一滴泪来。
良久,她惨然一笑,说道:“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的,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好,既然你无情无义,我又何必眷恋不已?从今往后,你我夫妻之间恩断义绝!只不过,我要提醒你,凡事不要做得太过。否则,迟早有一天你会众叛亲离,后悔莫及!”
姬无心没有想到她只不过是过来安慰一下姬含露,顺便说几句公道话,居然会得到一个父子决裂,夫妻反目的结果。这是她始料未及的。尤其是看到姚婉怡面如死灰一般的神情,她内心的愧疚便如洪水一般地袭卷而来。
“娘,对不起。”回到怡心园里,望着呆呆地坐在卧室里的姚婉怡,姬无心的心里很不好受。
“傻孩子。”姚婉怡深深地叹了口气,看向姬无心,眼中隐有泪光闪烁,“不怪你,要怪,只怪娘当初瞎了眼,嫁给这么一个负心汉。”
“娘,你很爱他,是吗?”姬无心犹豫了一下,终是问出了口。
“爱?”姚婉怡苦涩地一笑,说道,“年少时应该是有的吧,否则,我也不会不顾爹娘的反对,一心一意地要跟着他过。那时侯,娘恨不得天天能看到他,一日不见,就象丢了魂似的。嫁给他后,有一段时间,他对我还是不错的。只不过,好景不长。当我一连生了三个女儿之后,他就开始不回家了,到处寻花问柳。我责问他,他一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就将我睹得哑口无言。这些年来,我忍受着孤独、寂寞,痛苦和嫉妒,看着他娶了一房又一房夫人,看着他生了一个又一个儿子。我恨,恨自己的肚子不争气,恨自己为什么不能留住他的心,然后,我想尽一切办法,求卦问卜,寻访名医,只为了也能生一个儿子。我想,只要我生了个儿子,他一定会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娘,你……真的好傻。”姬无心心痛地说。
“是啊,好傻。”姚婉怡悲哀地看着她,苦笑道,“娘若有无心这般聪明就好了。唉,娘一直以为自己是因为没有生出儿子才不得夫君宠爱的。为了你爹,我甚至让你假扮是……”
她顿了顿,见四下无人,猛然抓住姬无心的手,满脸悔恨之色,语气急促地说道:“无心,娘要告诉你一件事,你恨娘也好,怪娘也好,娘都认了。娘……”
“我知道,我不怪你。”姬无心打断她的话,微笑着安慰她,“与其当个女孩,不如成为男儿。在这世上,男儿比女儿活得自由快乐多了。”
姚婉怡怔了:“你……你都知道了?”
“嗯。”姬无心笑着点头,“你看,成为男儿,是我自己的选择,与娘无关。娘,你不要自责了。”
姚婉怡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心中百感交集。
这些年来,眼看着姬无心一天天长大,也越来越出色,她在高兴欣慰的同时,也感到深深的忧虑。
这个秘密能瞒无心多久?随着她身体的发育,当她的初潮来临时,她这个做娘的该怎么向她解释她身体上的变化?
她被这些担忧日日困扰着,烦恼着,却没想到此刻姬无心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便打消了她所有的顾虑,平息了她一直以来的烦恼。
这个孩子,实在是聪敏得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可是,没有人告诉她,她又是怎么知道自己是个女孩呢?
姚婉怡看着这个几乎任何事都“无师自通”的女儿,陷入沉思。
曾经,她对这个表现异常的孩子常常感到有些惶惑和害怕,可现在,她的心中只剩下满满的母爱,只想一心一意地保护她,疼爱她,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哪怕她是神童也好,是妖怪也罢,她都不在乎了。她只知道,这个孩子,是她怀胎十月,辛苦孕育长大的亲生骨肉。
“无心,你要记住,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你的真实性别。”姚婉怡正色道,“尤其是不能让皇上知道。否则,就算他再喜欢你,也难免不会遭来杀身之祸。”
姬无心笑道:“我知道,欺君之罪不是闹着玩的。”
“不仅如此。”姚婉怡面带忧色,“南椰国的国君一向痛恨女子参政议政,不管这女子有多么出色,对国家立下多少功绩,一经发现,便立刻处以极刑,绝无转圜余地。”
“哦?这是为何?”姬无心疑惑地问,“难道容家历来有痛恨女人的传统?”
“我也是偶然间听你外公谈起过。不错,容家历来痛恨女人参政议政,听说和容家建立南椰国,登上帝位有关。不过,在南椰国的历史上曾发生过什么,娘也不大清楚。无心,你要记住,无论如何,千万不要在容家人面前暴露出你是女子这个秘密。不,不仅是在容家人面前,在其他任何人面前,都要保守这个秘密。当你有一天……有一天能全身而退,远离朝堂之时,你便找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和心爱的人一起隐居,再也不要过问世事,好不好?”
“娘,你想得太远了吧?”姬无心有些好笑地问。连她未来的归宿和生活状态姚婉怡都为她想好了,她真是服了她了。
“傻孩子,你不明白。”姚婉怡叹道,“你现在年纪还小,所以不懂。其实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就是能找到一个真心爱自己的男人,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
姬无心心中暗忖:我怎会不懂?我实际的年龄都快四十岁了。只不过,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尤其在这样一个男尊女卑思想充斥人们大脑的古代,女人要找到倾心相爱的另一半,也许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