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了要头一颗,要命一条。
小杰以一副“壮士出征”的悲壮神情端着菜走上楼,来到畅风居前,小心翼翼地叩响了门。
“进来。”门内传来一声低沉的回答。不知为何,小杰听到这声音,心中莫名地感到一阵紧张。
他小心地推开门,半垂着头,恭敬地端着菜走进去。眼光略略一扫,他便将包厢内的情景印在脑中。
包厢内只有三个人。两个锦衣华袍的男子和一名大概只有六、七岁的男孩。
他心中暗暗有了底。估计这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大人带着孩子出游。只不过,小杰暗自诧异,怎么男孩的身边没有丫鬟婆子侍侯呢?
“把菜端上来。”一名白袍男子开口说道,声音低沉有力,正是刚才出声唤他进来的声音。
“是。”小杰将菜一一摆上,正想退下,忽听另一名黑袍男子说道,“你先别走,在一旁侍侯着。”
小杰心头一紧,忽觉有两道凌厉的目光射向他,不禁下意识地抬起头。
是那个男孩。
初进门时,那男孩正站在椅子上看向窗外,小杰只看到男孩的背影。此时,这男孩坐回桌边,椅子对他小小的身材来说还是太高了,他的两条小腿沾不着地,虽高高地吊着,但腰板却挺得笔直。小小的脸孔板着,不但没有丝毫滑稽可爱之感,反而给人一种凛冽不可侵犯的威严。他的目光严肃,直直地看向小杰。
那目光不见得有多犀利,但小杰却忽然感到刚才进门时那种紧张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了,仿佛心中最隐蔽的一角都被这目光洞察了。
“你叫什么名字?”那男孩开口问道。声音虽然稚嫩,却相比同龄人而言更加低沉。
小杰只觉一股紧窒感袭来,头一低,不知不觉地回避着男孩的目光,小心答道:“小的……小的叫小杰。”
“你是八宝楼的小二?”
“是。”
“是桐州人吗?”
“是。小人是土生土长的桐州人。”
男孩忽然跳下椅子,走到他的面前站定,问道:“那么你听说过姬府小公子的事喽?”
小杰惊讶地抬起头:“姬府小公子?小少爷是想问他的事吗?”
“你知道?”男孩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在桐州谁不知道姬家小公子的大名啊。”小杰一脸自豪,头也不知不觉地抬起来,想到平时在酒楼听到客人们对姬无心的谈论,不禁眉飞色舞,“姬无心这个名字还是他自己取的呢。这个姬家小公子不简单啊,小小年纪行为处事比大人还强,据说服侍他的人个个心服口服,将他敬若神明……”
“听说他只有三岁,能有多大能耐?我想不过是姬府哗众取宠,夸大其辞罢了。”那名白袍男子插嘴说道。
另一名黑袍男子也附和道:“是啊,小主子。我想那姬家小公子了不得也不过是比同龄人聪明一些罢了,却被人夸大渲染,传得神乎其神。他哪有小主子聪明……”
“闭嘴!”男孩忽然愠怒地转过头来,凌厉的目光扫向两人,声音陡然拔高,“你们忘了平时我跟你们说过什么?我讨厌固步自封的人,更讨厌夜郎自大的人,尤其讨厌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人!”
两名男子俱是二十多岁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闻言不但不怒,反而齐齐低头,面露愧色:“小主子教训的是,属下们受教了。”
男孩冷哼了一声,回头问一脸惊诧的小杰:“刚才你说的那些都是你亲眼所见还是只是耳闻?”
“呃,小人只是一个跑堂的小二,哪有福气见到姬家小公子啊?不过,姬家小公子的事,可是句句属实,小人没有丝毫夸大。”小杰似是十分不满刚才两名男子的话语,瞪着双眼说道,“姬家小公子不但聪明绝顶,而且心地善良,品性高洁,是我们桐州的骄傲,就连远在京城的皇上都听闻姬家小公子的名声,亲下谕旨封他为太子侍读呢。”
男孩见小杰说的事情都是自己都已清楚的,脸上便开始浮现出一缕失望。他沉默着望向窗外,目光悠远深长,轻声吟道:“百啭千声随意移,山花红紫树高低。始知锁向金笼听,不及林间自在啼。好诗,真是好诗。这样的诗,我三岁的时侯,可写不出来。”
转头又看向小杰,耳边忽然回响起刚才小杰口口声声对姬无心赞叹的话语,那满怀钦佩的表情浮现在脑海,不知为何,令男孩的心底生出几分不快。满腔郁闷无法排解,男孩转而将目光瞟向桌上的菜,皱起了眉头,语含讥诮,“你们八宝楼号称为南椰国十大酒楼之一,就只有这几个菜提供给客人吗?”
小杰一愣,急忙答道:“回小公子,这些菜可都是八宝楼的招牌菜,普通人家若想吃一顿可要花费几年的收入呢。”
“你强调菜价高昂,是怕我们吃不起吗?”黑衣男子满脸怒气,神情不屑,“我家小主子身份尊贵,富可敌国,这点菜岂会入小主子的慧眼?”
小杰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答话。
“怎么,你们八宝楼就这点水平?”男孩剑眉一挑,语气森寒,“去将你们老板叫来!若不让本少爷满意,我就让你们八宝楼从此关门大吉!”
姬府,怡心园。
高大的香樟树下,摆着一张石几和几只石墩。石几上沏着芬香的绿茶。一只蜻蜒停在一只秋千上,那秋千在浓密的绿荫下轻轻摇晃。
清风微拂,花香浮动,好一片明媚春光。
姬无心身上盖着条薄薄的羊毛毯子,躺在绿荫下的一张躺椅上小憩。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三年了,她发现自己开始喜欢起目前平静的生活。现世的她,为了生存和发展日夜拼搏,哪有这样闲适的时光休息?
再世为人,她感触于世事无常,人生苦短。世事羁绊,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有这样的时光,她只觉倍加珍惜,一分一秒都是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