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心微笑着点头:“正是。”
“这我可不赞同。”一个满脸胡须的大汉粗声粗气地嚷起来,“皇上算什么伯乐?要我说,皇上太优柔寡断、心慈手软了。靖王为何会如此嚣张,这全和皇上的纵容分不开的!”
此言一出,众皆色变。
那书生急忙阻止:“这位兄台,可莫乱说,小心……”
“怕什么?”大汉无所谓地嚷嚷,“姬太傅可是个贤臣,他入朝为官后不久,便提出了个广纳言的建议,全国上下的百姓,无论他出生如何,都可以对朝廷所下的命令和制定的决策发表意见和建议。我说老弟,你是不是读书读怕了?有姬太傅掌权,我们说说又有何妨?”
姬无心心中一凛。
抱着此种观点的百姓,一定不在少数。自古功高震主,无论容栖岳多少宠爱她,只怕这些市井流言传入他的耳中,他也会不高兴,慢慢地对她生出几分猜忌之心。
容寄波心中冷笑:好你个姬无心,现在就懂得笼络人心了,将来就算是我做了皇帝,恐怕也要处处受你制肘。
姬无心表情严肃地说道:“大叔,你这话是大错特错!你们想想,若没有当今皇上的慧眼识英才,哪有什么姬太傅?一个才十三岁的黄口小儿,他就算有通天的本领、有治国安邦的能力,又有哪个会相信?若不是皇上大胆启用,全心信任,我想姬无心到现在也不过是桐州一名普通的商贾之子而已。所以说,真正高明的是当今圣上!”
众人一听,想想他说的有道理,于是纷纷点头赞同。
那书生忙不迭声地说道:“言之有理!言之以理!圣上能慧眼识珠,又大胆启用新人,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君王啊,这胸襟胆魄非寻常人能比!有此帝王,是我南椰国之幸!”
那满脸胡须的大汉闻言也不由自由地点了点头。
姬无心看向那书生,笑问:“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小生不才,姓江名一舟,乃砚城人氏。”那书生对姬无心施了一礼,态度甚是恭敬。
他见姬无心小小年纪却见识非凡,心中起了钦佩之意,有心结识,于是问道:“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我?”姬无心目光一闪,微微一笑,“我姓辛,叫辛无疾,就住在京城。”
辛无疾?容寄波差点笑出声来。
亏姬无心想得出来,将名字倒过来念。
“原来是无疾公子,幸会,幸会。”江一舟很是高兴,走过来,对姬无心施礼说道,“在下对公子之才十分钦佩,不知可否请公子赏脸一叙?”
姬无心一愣,继而笑道:“江兄如此抬举小弟,是小弟的荣幸。请坐……”
两人坐在街边的馄饨摊前,天南地北地聊起来。这一聊,两人竟发现很多志趣相似,聊得十分投机,彼此都对对方产生惺惺相惜之意。姬无心聊天时,对江一舟还有所保留,怕引起江一舟的怀疑和好奇。但是江一舟显然没有什么隐藏,十分坦诚,将自己所知所想尽数相告。这也让姬无心对他印象深刻,产生好感。尤其,当姬无心发现他在财政和户籍管理方面有独到而深刻的见解。
“我们应根据各省收支情况,调剂余缺,差役的要减轻免复。对灾区贫老要有抚恤救济,对有功人要有赏赐。权量市籴,评估物价,征收山泽坡池、关市、坑冶之税,赡军输,督漕运,分配百官俸禄支给。还有,我们南椰国,在户口登记方面还有待完善加强。我们要定期编造户口册籍,调整户数,了解人口及土地增减变化,对隐匿户口,侵吞土地等不法行为及时给予制止、纠正……”谈到户部的一些事宜,江一舟侃侃而谈。
姬无心认真地听完,点头赞道:“你这些想法很好。我们国家在户部方面的人才还是非常缺乏的。江兄,你既然在这方面有所专长,为何不出仕为国效力?”
江一舟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收敛,低头看着桌面上的那碗已经喝光的茶水,良久才轻轻一叹:“辛兄弟有所不知,在下前段时间一直在各国间游学,前几天才回到家乡砚城,可已错过了乡试报考的时间。”
“原来是这样。”姬无心有些疑惑地问,“据我所知,有些事也不一定不可能通融。也许你找下有关方面的官员,将你的情况好好说说,或许他们能让你参加乡试。”
“唉,辛兄弟,你不说还好,一说这个,在下就更气愤了。虽说在姬太傅的治理下,我南椰国官场上的风气已得到很大的净化和改善,可是那些贪官污吏仍大有人在。”
“哦?”容寄波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插嘴道,“这倒是奇了。你碰到了?不妨给我们说说。”
“唉,说来,实在令人可气。”江一舟说道,“当时,我一听报名时间已过,心里便急了,找到当时负责报名的官员,向他求情,希望他能看在我刚回来不知情的情况下通融一二,让我报个名。你们猜那官员是怎么回答我的?”
“怎么回答的?”容寄波兴致盎然地问。
“他当时下巴扬起,眼睛朝上,鼻子对着我冷哼了一声,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对我说,‘通融,你要本官如何通融?你家可有人在朝为官?’我摇了摇头。回答,‘小人只是一介平民,世代经商,没有人在朝为官。’他一听,脸就拉下来了,朝我嘿嘿干笑了两声,说道,‘本来呢,你只迟了一天,要说让你报上名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呢,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本官要为你报名,不知要上上下下打通多少关节才能成功。这个,你明白的吧?’”
容寄波好奇地问:“他那话什么意思?他想让你明白什么?”
江一舟看着他,苦笑道:“小兄弟,你不知也不奇怪,毕竟你还年幼,这官场上的黑暗岂是你能了解的?唉,他这意思,就是让我送钱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