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你吗?萨尔?”胖子颤巍巍的伸出手来,想要触碰萨尔恩科的脸,却又无力的垂下,说道:“是我啊,萨尔,我是...李胜龙。”
“胜龙?”萨尔恩科也是一愣,他松开手,认真的辨别着对面胖子圆脸,眉宇依稀之间,可以看出少年时李胜龙的模样,迟疑的问:“胜龙?真的是你吗?”
“是我,是我啊!不信你看,三哥!”胖子一骨碌站了起来,做出几个怪异的动作,时而腰转如蛇舞,时而直起如鹤立,时而展臂如大雕。
“三哥,这下你看到了吧,这是咱们小时候捡到存储器里面的武术表演,那时候咱们一起还练了很久,你不会忘记吧。三哥!”胖子激动的说着,看着萨尔恩科无动于衷,胖子急得抓耳挠腮,又在那一遍遍重复那几个武术动作。
可是没等他做完,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的抱住了他。
“胜龙!老七!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都记得,都记得!”萨尔恩科一下扑了过来,紧紧的抱着李胜龙:“你现在怎么胖成这样了,小时候你那么瘦!我就说这大耳垂看着有点眼熟。他们怎么都叫你赛奇?那时候不是跟着你父母去了萨佛星了吗?怎么又回来这里了?大哥他们过的好吗?”
“哎,说来话长!三哥!”李胜龙刚要开口解释,就被萨尔恩科一把拉住。
“走!我们边喝边聊!”萨尔恩科拉着李胜龙就要离开,边走边对站在那发愣的迪斯介绍道:“迪斯,这是我小时候的伙伴——李胜龙,我们七人里面最小的一个,那时候他又瘦又小,现在你看,长的多壮实。对了,胜龙,这是我的朋友——坦桑斯,尔散巴布拉八,迪迪斯,叫他迪斯就好!”
“还有库斯登克。”迪斯急忙补充道。
“嘿嘿,这小章鱼还挺有趣!”李胜龙走过来摸了摸迪斯的脑袋,开玩笑说着:“不要留锅盖头,以后要弄成我这样的朝天辫,更帅气了。”
迪斯做出一个凶恶的表情,看在是萨尔恩科的朋友面子上,没有发怒。
“三哥,我去给兄弟们说一声,咱们去喝酒!”李胜龙应道。
“这帮人这么没义气,还给他们说什么,走,开我的摩托车!”萨尔恩科拉着李胜龙就走。
“三哥,他们也有他们的苦衷,而且我这个老大也就是挂了个虚名。”李胜龙很坚决,说道:“我去去就回来,给我10分钟,”
“你呀,还是一副倔脾气,去吧,我在下面等你!”萨尔恩科松开了手。
路上,萨尔恩科给迪斯讲起了自己小时候的故事——那时候,他和另外六个小伙伴,要么是不服家里管束,要么是没人管,要么是家里放任自流,天天在一起玩耍,一开始只是在城镇周围嬉闹玩耍,后面跑的越来越远,上山打闹,下海捞鱼,飙车喝酒,翻找垃圾,无所不为,他们七个人关系就如同亲生的弟兄一般。之后,又有很长一段时间算是离家出走状态,天天等着天上的垃圾掉下来,找到有用的就卖出去,挣钱嬉戏,钱多的时候还在绿海中买过一座小岛,上面有他们七个自建的基地。后来,在萨尔恩科十五岁那年,老大,老二,老七都走了,一年以后,萨尔恩科也离开了萨利星。他们的小小伙伴们从此各奔东西,一别数十宰,天涯陌路。
故事讲完等了一阵,却不见李胜龙回来,萨尔恩科刚走出两步,却见一个胖子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说:“三哥,走吧!”
萨尔恩科看看胖子身后却是空无一人,不知他怎么突然这么焦急,也没有多问,带着李胜龙和迪斯,一路往旧居驶去。
落日的余晖尽情的挥洒在大地之上,房前庭院中的凉风吹走了热浪,小桌,马扎,茶皿,珍馐,美酒,朋友,往事全部汇聚于此,太多的回忆,太多的思念,在这里酝酿,发酵,升华。
“你们不吃东西啊,就这么干喝?你们喝酒不觉得辣吗?”迪斯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一回来就坐在这里一杯一杯的不停的喝酒,刚才他偷偷尝了一口酒,辣的直咳嗽,绝不再喝了,又大发了一顿电视里都是骗人的感慨。
两人笑笑,又一次举起自己手中的杯子,重重的碰在一起,旋即一饮而尽。从镇中买来的三瓶白酒,只剩下了一瓶。
这时两人才少许放缓了饮酒的速度,吃了一点菜。
“二十一年啦!三哥!我们二十一年没见了。”李胜龙喝了一口酒,感慨着:“真想回到那个时候,天天哥几个东奔西窜,无忧无虑,那时候的夕阳也比现在的要更美一些。”
”是呀!岁月荏苒,光阴如梭,一转眼二十多年了。那时候我们七个都不想长大。”萨尔恩科吃了颗花生米,认真的咀嚼着,千言万语不知该从何说起,只汇成了一句问候:“老七,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胜龙又喝了一口酒,才无奈的说着:“三哥,你看我这个样子像过的好吗?你呢?过的好吗?”
“当年我可是第一个说再也不想回到这个鬼地方的人,可是现在又回到了这里,和你们抢着捡垃圾,你觉得呢?”萨尔恩科笑笑,两人又都沉默了。
等了好久,李胜龙才开始讲述这些年他的故事,萨尔恩科生日过后不久,萨利星的环境进一步恶化,李胜龙的母亲不得不做出了移民萨佛星的决定,而为了移居所花的代价很大,等母子二人在萨佛星稳定下来时,积蓄也花了七七八八,李胜龙只好偷偷拿出他们从石龙公司挣到钱,看到电子钱包里面长长的数字真的把他母亲吓了一大跳,惊喜慢慢冲昏了理智,一直不怎么管李胜龙的她,主动请缨帮助李胜龙看管财产,拼命的挥霍着财富,他俩的生活品质直线上升,李胜龙钱包中的数字也迅速的缩短,年少发迹的他对金钱并不敏感,任由他母亲支配挥霍,等到他25岁那年,当住在豪华大宅中的中年夫人发现卡里只有个位数时,当她发现已经无法支付高昂的女佣费用时,当原本围着她的年轻小伙子都纷纷离去时,李胜龙也把一纸脱离关系的协议放在她的面前,这一辈子的生养之恩,已全部还清。
李胜龙离开那座大宅,从朋友处凑到一笔启动资金,又做起了资源生意,因为有关系支持,不出三年又做到风生水起,不想最后他的母亲又一次跑了过来找他,一时于心不忍的李胜龙又一次收留了他母亲,却不想两年后,她母亲竟然勾结他的副手,使用阴毒手段,把公司据为己有,他再次一无所有。无奈之下,他只好求助老大,当时老五,老六已经在萨利星混的小有成就,老大牵线之下,他和老五,老六又做起了垃圾分类处理的生意,没过两年凭借独特的检测设备又一次大赚一笔,在一次外出时遇见了被副手抛弃流落街头的母亲,百般无奈之下又一次给予了她正常的生活,不到半年,他的检测设备等核心商业机密被窃取,调查才知是他妈又一次将情报出卖给了他的竞争对手,老五老六知道后大为震怒,碍于兄弟情面没有对他妈痛下杀手,只是请他出局了,兄弟分崩离析,而他母亲拿着出卖商业机密得来的钱继续在萨佛星上挥霍,再无容身之地的他他选择回到萨利星。
尽管李胜龙说起他的故事语气云淡风轻,可是萨尔恩科却能听出其中的风云诡谲、心酸无奈。第一次落魄如果说是少不经事,第二次是重磅打击,第三次就是跌落深渊。
“有时候我真的怀疑,她是不是我的亲生母亲,我甚至偷偷去做了基因检测!”李胜龙喝了一口酒,良久才吐出一口浊气,说道:“很遗憾,确定是我的生母,为什么别人的母子都能母慈子孝,舔犊护子,她却被财富冲昏了双眼。”
萨尔恩科拍了拍他的肩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叹了口气,陪着李胜龙又喝了一杯。
“三哥,你知道我为啥要改名吗?”李胜龙也叹了口气,说着:“因为我没有脸再见五哥、六哥,本来我们做的是独家生意,可惜我妈把我们的商业机密出卖了,现在竞争对手都分蜂拥而上,原来有的优势也不复存在,生意越做越萎缩,他俩没有骂我一句,可是我心里有愧啊!我回来以后只好改了姓名,带着一帮落魄人,躲得远远得捡垃圾。”
萨尔恩科站了起来,天边夕阳也慢慢变得昏暗,微带醉意得他说着:“胜龙,我想给你说个故事,远古冷兵器时期,两个国王之间发生的战争,一个势力强大,武力雄壮,一个坚韧不拔,锲而不舍。两国之间大大小小战役发生了十余次,每次都是势力强大的一方获胜,最惨的一次,弱小国王的父亲和妻子都被俘获,弱小一方的国王每次都如坠入深渊,可是当他一次次从深渊中爬出来时,一次次的以卵击石般战斗中锻炼了他的军队,提升了作战能力,而强大的一方越来越骄傲、自满。最终,第十八次战役,弱小的一方一举成功,围困敌人于河畔,强大的国王因为自己的骄傲自尽而亡,弱小的王国吞并了它的领地,从此统一了版图。你知道我一直不善于安慰人,但是我想说,是个男人,不管每次跌的多深,摔的多狠,都要站起来,继续向前行,继续向上爬,不论多苦多难,从头再来。
“三哥,胜龙已经死了,现在在这个世界上的,只有赛奇,我不在背负我的名,我不在背负她的生死,不在背负去她娘的亲情。”李胜龙或者说是赛奇大声的咆哮起来。
“好!不管你叫什么!不管以前如何!我愿与你一起从头再来!”饮尽了杯中酒的萨尔恩科也附和起来。
“三哥,我这些年好苦啊!”
“三哥,我真的能站起来吗?”
“可以的,我也要从新站起,就在前几天我也遇到了打击,很多道理也是刚刚想通。”
“三哥,没酒了!”
“我原来在地库藏着还有,咱俩去找找!”
“三哥,这酒怕是过期了吧!”
“你懂个屁,酒是沉的香!”
“三哥,你怎么也回来捡垃圾了?”
“我啊!说来话长......那一年,我参军之后......”
那一夜,两人不知喝了多少的酒,说了多少的心酸,回忆了多少的往昔.....
第二天清晨,迪斯是在地库无数的酒瓶发现两个烂醉如泥的家伙的,又花了半个多小时才把两人扔到了床上,酒呓的萨尔恩科嘴中还不停的重复着一个词:“从头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