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俯身蜻蜓点水般亲了亲她的眼皮,揽着她靠在怀中轻道:“独孤谦所说的时间尚有九年,难道黛儿在这九年的时间内,竟每日提心吊胆想着念着么?而且他还说会有破解之法,既然是上天的安排,那就自有他的道理,如今我们只等着就好。”
黛玉伏在他怀中默默叹息的点了点头,咕哝道:“你说让我放心,但是清婉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如何能放心的了?”水溶点头,他自然明白黛玉的心,叹笑道:“既然已经将她生了下来,那平白的担心又是何必?”
黛玉埋首在他怀中蹭了蹭脑袋,也算是同意了他的话。是呀,天劫既然已经注定,现在担心也是与事无补,倒不如趁着现在陪着她开开心心的生活!
清暗梨花香缓缓在殿内流淌,稍稍被脂粉抿去些清雅,珠翠碰撞玲珑作响,黛玉轻托着香腮静坐在高位,时不时的目光瞟向水溶。看的水溶含着丝无奈的笑了笑,将手中的含鼎绿茶放在她的手中。
殿内舒缓的淡绿色冰绡轻纱金丝勾戈相挽,蝉翼清透视之脑清心缓,礼部尚书手中握着缠金丝的红色名册逐名念过。念过的女子步履纤纤,品格端方微敛眉目上前叩拜,微微含羞的眉目期盼着圣颜的垂怜。
从辰时开始的选秀直至太阳掠过飞檐露出明亮的光芒,仍未见到水溶和黛玉有留下的牌子。觑眼相望,水溶黛玉意兴阑珊眼眸平静的望着,那些相陪的臣属不觉几分惴惴的望着尚未念至名字的秀女!
渐渐瞳眸宛如秋霜萌覆,美玉雕琢出来的面庞清丽脱俗,自有空谷幽兰绝世独立的风采让人禁不住自相惭愧。水溶望着那些或是眉目或是唇瓣或是轮廓,含着柔弱颦痕的模样皆有几分肖似黛玉,唇边含着丝冷漠的笑容,修长的手指轻扣扶臂,淡漠无声!
长长的队伍到底也有走完的时候,黛玉拿过绣帕掩饰住略有些疲倦的面容,垂眼望着水溶留下来几个堪称清秀衣饰简朴的端方女子,那些臣工看着到底留下几个皆松了口气!
“工部侍郎之女姚淑元赐予裕成王为正王妃,兵部侍郎之女李秀宁赐予辅成王为正王妃,吏部侍郎之女于芳宁赐予宁成王为正王妃。”余者三名秀女亦皆册封为三位亲王侧王妃,上官云蓝挑眉看着水溶和黛玉淡漠的面容,又看了看意欲攀结面有菜色的众臣,忙拉过绣帕掩住勾起的唇角。
好狠的招数打着皇室选秀的姿态,约莫着京城到没到年纪的秀女皆送了上来。此番被刷下去的秀女再也没有参选的资格,只怕那些急功近利的人儿现在悔的肠子都绿了吧,水溶黛玉的耳根怕是有好些时候安静了。
“独孤哥哥,你和海蒙妹妹一路保重!”黛玉依依不舍的看着正欲离去的独孤谦和海蒙,那海蒙更是眼中包着泪水的抱着黛玉呜呜咽咽的哽咽道:“明明这次来是想着让姐姐陪我们回去海中国的,没想到竟还是不能同行。”
“这有什么舍不得?改日寻了空档姐姐定会去海中国寻你玩耍。”黛玉轻拍着她的脊背安抚着,眼角的泪水却禁不住滑落下来。
独孤谦深深的眼眸落在黛玉如玉的面庞上,许久方才道:“玉儿妹妹好生珍重!”黛玉泪盈盈的点头道:“独孤哥哥放心。”独孤谦的眼底凝聚着太多的担忧和不舍,静静的望着黛玉许久终究还是默叹了声,拍着海蒙的肩膀,道:“咱们该走了。”
海蒙胡乱的抹去泪水,恋恋不舍的看着黛玉又看了看立在她身侧的两个奶娃娃,到底坐上了轿子离去了。独孤谦骑在马背上,头未回地道:“云意殿那儿有幅画卷,玉儿妹妹得空去取回来。”言毕便率着众人远远的离去了。
云意殿的正殿青瓷瓮中放着卷画,黛玉上前缓缓展开,眼眶蔓延着湿润的光泽。那上面手中握着糖葫芦仰头满脸天真笑容的正是当日年幼的她,牵着她小手的却是少年时候的独孤谦。这么一卷画勾起了黛玉尘封多年的记忆,那时候的天真年少呵,如今却越发的越走越远了。
恍惚间,她已经是天璧皇朝的皇后,而他是海中国的国君。字里行间笔画图案勾勒出来的人物画带着绵绵数不尽的情意,他的心黛玉并非不懂,而是今生无以为报。
微风过荷叶翻滚起伏溢出独有的清香顺着纱卷风声缓缓袭来,暗色的镇纸石压住欲随风起舞的宣纸,纸上画着层层墨荷荷叶,水清婉看着上面挽着宝相髻的人儿,欢喜笑道:“娘亲画的是清婉。”
黛玉明眸善睐瞥了她一眼,颔首笑道:“清婉倒还能识出你的小模小样儿。”水清婉只顾着兴奋地道:“哇,娘亲画的好像,娘亲什么时候学的画人物的?父皇不是说娘亲画人物十分的不行么?”
黛玉神色微晒,微眯眼睛道:“你父皇当真如此说?”水清婉看着黛玉不善的脸色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咬着唇瓣咯咯傻笑了两声,旋即跑散开去,笑道:“许是女儿听错了,再没有的事儿。”
黛玉眼儿圆瞪的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许久方才忿忿的回过头来欲再执起画笔画的时候,却突然觉得头发晕,急忙晃了晃脑袋,却见眼前的飞纱越发的恼人。眩晕的手软脚软的跌坐在椅子中,唬的紫鹃和含影急忙上前急声问道:“皇后娘娘您怎么了?”叠声吩咐小宫女去请了太医和水溶前来。
最后的印象便是疾步匆匆而来的太医还有那挺拔的身影,几乎飞掠过来的抱着她在怀抱中,落入熟悉的怀抱中,黛玉便合上了眼皮晕了过去。
“黛儿,黛儿。”水溶的唤声让黛玉从迷蒙中清醒过来,看着熟悉的帐顶和垂落的帏帐,方才睁眼便被抱着靠在熟悉的怀抱中,黛玉转眸看着水溶喜怒不定的脸色,软软的手拉着他的手臂,问道:“我怎么了?”
昊泽和清婉围着趴在床沿上,想要拉着黛玉的手臂却被水溶挥了开去,清婉嘻嘻笑着看着水溶不见喜怒的面容,咯咯地道:“娘,娘,哥哥和清婉就快有个小弟弟了。”
黛玉惊讶的抬头看着水溶,却见水溶的面容黑了一半,满心的喜悦席卷而来,纤手轻轻覆上小腹眼睛绽放出的光芒那样的耀眼夺目,许久方才轻笑道:“真好!”
“好?我瞧着没什么好。”水溶的面容没有丝毫的喜悦,只是手指微颤的轻轻拢着黛玉的衣襟,拉过锦被与她盖好,侧首看着王太医怒声问道:“王太医不是说那些汤药可以阻止受孕的吗?”
这个,这个,王太医的额头冒着涔涔冷汗,苦笑声。虽说水溶让他开的汤药是避子汤,但是,有孩子这个事儿还是要问他们夫妻两个。
“王太医先下去吧。”
黛玉的话让王太医如蒙大赦般的急忙躬身道:“微臣告退。”
黛玉直起身子清透的眉眼瞪视着水溶,道:“有孩子难道不好吗?昊泽和清婉都已经这样大,再有个弟弟妹妹来陪着他们也不会这样的冷清,你那些朝臣也不会三言两语的说宫中子嗣单薄了。这样几端都好的事儿怎么溶瀛偏就这样不高兴?还是你心中到底是厌倦了咱们母子三个?”水溶听着黛玉连珠炮似的声音气笑道:“黛儿在浑说些什么呢?”
“父皇有没有厌倦我们我不知道,但是绝对没有厌倦娘亲。娘亲没见着,方才父皇看到娘亲昏倒,手颤的几乎抱不住娘亲。”水昊泽缓缓溢出笑容,带着调侃的语气看着水溶扫过来的厉眸,又道:“孩儿明明记得娘亲身子轻的很。”
“闭嘴!”水溶低吼一声,水昊泽耸了耸肩,侧首望着偷笑的紫鹃和含影笑道:“这可不是孩儿浑说,明明是父皇做过的事儿做什么要否认?”水溶修长的手指指着殿外,冷冷地道:“出去。”
水昊泽点了点头拉着偷笑的清婉笑叹道:“罢罢罢,如今父皇是有了弟弟就不待见咱们两个了,咱们还是乖乖的走吧。”那背影还真有几分萧条之感,黛玉咬着唇瓣抑住满腔的笑意。
“想笑就笑出来吧。”水溶疲惫的揉了揉额头,这样的儿子真的是,他箍紧黛玉在怀抱中,俯下的唇瓣吻住她勾起的唇角,轻叹道:“半丝面子都不予我留下,真真的拿你们三个无法了。”
温柔缱绻的吻让黛玉闭上眼睛承受着他的温柔,好半晌方才睁开眼睛伸手扯着他的唇角,努力扯出些弧度,嘟嘴道:“溶瀛笑笑,我不喜欢你这样扳着脸,有孩子是好事儿,黛儿喜欢生咱们的孩子。”
水溶意思意思的勾起了唇角,黛玉不满嗔道:“笑还没哭的好看。”水溶清朗的眉头微微挑起,道:“那要不要我哭给黛儿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