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哀求的声音夹带着掩饰不去的不甘和不信,甚至她连水溶的半丝圣颜都未曾见到,定是黛玉刻意阻挠。从来都对自己容貌期望甚高的成言,在御林军的压制下努力想要挣脱出来,这样狼狈的挣扎让黛玉微嘲笑容溢出,微微挪了挪身子欲避开轿帘。水溶伸手扣着她的腰身靠在怀中,手臂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她的纤腰,轻笑道:“安生些,你喝醉了!”
渐渐远去的声音水溶清冷的眸光陡然间威仪四射,淡淡吩咐人将方才回话的太监押下去,抱紧了黛玉在怀中。垂眸望着她懵懂迷蒙的眼睛,修长的手指轻抚着她嫣红的脸颊,温柔的笑意溢出唇瓣。
黛玉脑海中混沌不明,只能睁着迷蒙的眼睛望着他俊朗迷人的笑容,咕哝叹道:“溶瀛日后不许对着旁人笑。”不知道水溶回了句什么,只听着他温柔的附在耳边道:“黛儿醉了,我倒是头一遭儿见到黛儿醉了,模样竟是这般的可爱!”尔后的记忆只停留在他抱着她放在榻上,便扯过锦被裹着自己沉沉的沉入梦乡之中!
爆竹声后碎红满地灿若云锦,含影紫鹃服侍黛玉更衣梳洗,黛玉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明黄色的凤袍拂袖散开翩跹而立似是凤凰于飞,珠翠辉煌华贵至极的凤冠熠熠折射出光芒。紫鹃惊叹的目光望着黛玉,轻轻笑道:“虽说不是头一遭儿见到皇后娘娘如此妆扮,但是今日瞧着还是觉得十分的耀眼尊贵,所谓母仪天下应就是说皇后这样的风范吧。”
黛玉拢了拢绣着龙纹的袖口,看向紫鹃嗔道:“今日这样休息不足的样儿也能让你夸至如此的地步,你这哄我呢!”西洋镜中的人儿虽然凤袍加身,但是面上却掩不住睡眠不足的倦色,她左瞧右瞧也瞧不出什么好看的地方!
含影一侧扑哧笑道:“皇后娘娘的姿容本就天下仅有,紫鹃姐姐原也没有说错。”将黛玉腰间的玉带系好,透过穿衣镜中望着水溶含笑背手立在身后。黛玉冲他微微笑笑,紫鹃和含影识趣的领着殿内侍奉的宫女躬身退了下去!
水溶握着黛玉的小手仔仔细细的看着,牵着她温柔浅笑的朝着床边走去。黛玉讶然抬头相望,水溶已经探手将枕下的红包取出交到黛玉的手中,黛玉啼笑皆非的抬头嗔道:“怎么今年还有呀?”年年新年的时候水溶都会包了红包送与她,她抗议根本无效。
说是如此说,黛玉却拿过红包拆的不亦乐乎,水溶失笑的握着她的手,笑叹道:“等回来再拆也来得及,今儿是初一总不能头遭儿就与满殿的王爷大臣来个下马威吧。”黛玉明媚的眼眸眨了眨,赧然笑笑将红包收了起来放在手中,扬首道:“那我回来再看,我们走吧!”
“爹爹,娘亲!”水清婉糯糯软软的声音传来,人已经跑了进来,单膝跪在地上娇声道:“清婉给爹娘拜年,祝爹娘事事顺心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抱着陶偶娃娃的水清婉,暖黄色锦袄同色织锦百褶裙,挽起的宝相发髻上只簪着两枚福禄康泰的玉簪子,清妍娇丽的俏脸蛋玉雪可爱!
水溶将女儿抱在怀中亲了亲,看她踢蹬着小身子要往黛玉怀中去,水溶却将她箍紧在怀抱中,一手牵着黛玉向外走去,道:“你娘亲今日身上的行头很重,清婉还是乖乖的待在爹爹的怀中就好。”水清婉乌溜溜的眼睛看着黛玉头上五彩辉煌的凤冠,还有身后拖着裙摆的宫女,颔首不甘地勉强同意,道:“那好吧,那就让爹爹抱着吧。”
帝后同临接受朝臣命妇的朝拜,朝臣命妇之后是阖宫的女官宫女太监,各样喜盈盈的笑脸和恭维喜庆的话不绝于耳!黛玉清丽绝俗的面容抿了抹笑容坐在水溶身侧,缓缓滑过的眼眸掠过众人面庞。
立在众诰命之中的成夫人抿着张嘴,面容有些焦急之态,黛玉拧紧颦痕,恍惚记起昨日的事情片段,侧首望向水溶时,水溶却是低声含笑道:“黛儿这个时候走神么?”黛玉狠狠剜了他一眼,端正身姿微微抿笑的坐好!
春日温暖景色如画,杏花桃花氤氲连霞的开满半边天,拂风而来的花瓣夹带着幽幽香气徐徐吹散。清婉窝在贵妃榻上看着黛玉手眼不停的处理着宫中事务,无聊的打了个呵欠,道:“娘亲和哥哥各自忙乱,倒是苦的女儿自个儿在旁边自寻乐子了。”
黛玉抽空瞄了半是含怨皱在一块的柔嫩脸颊,没有半丝同情心的淡道:“你哥哥随着太傅学识识字自然没空,娘亲要处理后宫琐事也自是无空。如今尚未到下学的时间你便背着师傅偷偷的跑回来,活该没的人陪你玩耍。”
“娘亲!”听这话清婉哪里能依,拖拽着黛玉的衣袖摇啊摇,告状道:“娘亲好没有同情心,哥哥原也不是乖乖的听着太傅太师讲学来着,我听奇岩儿说哥哥不知道将他们气的吹胡子瞪眼口歪眼斜多少次了。”偏水昊泽的面容冷冷的极为稳重,学问又极好,那教学的太傅太师只得咬着牙将黄连往口中吞,那种有苦难言还要极力称赞太子稳重好学的样儿,每每让清婉想起来都是笑的开心合不拢嘴!
黛玉讶然的放下手中白玉雕花的紫毫笔,托着小下巴略作思索的凝眉问道:“竟还有这样的事儿不成?”看着黛玉愿意抽空陪她说话,水清婉决定将哥哥出卖掉,毕竟娘亲好久都没有理会她了,巴巴的巴着黛玉的衣袖,眯眼笑道:“当然是真的!”
紫鹃端了雪梨茶上来与黛玉,看着水清婉眨巴着眼睛撒娇的样儿,扑哧笑道:“奴婢倒是听说是谁将教习师傅的书搁置在窗外树上的鸟巢里?谁将师傅的茶水中加了大把的盐还美其名曰甜茶?”话甫落地,水清婉拽着黛玉的衣袖,面上嫣上些红色,不依地道:“紫鹃姑姑总是欺负清婉。”
黛玉刮着女儿的小鼻子,搂着她在怀中揉着她的青丝咯咯笑问道:“除了这些微末手段清婉还有什么厉害的手段么?说来与娘亲听听。”清婉抬头看着顽皮没丝毫同情心的娘亲,偎在她怀中皱着鼻子努力的想着,好半晌颓然地道:“女儿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黛玉颔首,笑道:“不如清婉就学着哥哥的办法如何?不管你想做什么,课业先搞好,那些师傅有口难言哑巴吃黄连的样儿,岂不是比你绞尽脑汁想出这些无关痛痒的主意要好上许多?”清婉的眼睛亮了亮,像是黑水晶般明亮逸光,跳下黛玉的膝头,满脸兴奋地道:“女儿怎么没有想到?多谢娘亲!”乐颠颠的带着服侍的嬷嬷和宫女朝着书房跑去!
紫鹃望着啜饮雪梨茶微微含笑的黛玉,笑道:“这下公主的学识学问真是要突飞猛进了。”黛玉摇头,笑道:“其实我也不希望她有什么惊世才学,但是呢,既然如今身为公主学问也要有个五六层。”
紫鹃点头,远远的瞅见福儿过来也就住了口,那福儿上前下拜道:“皇后娘娘万福圣安,成恭人来拜见皇后娘娘,已经等候多时了!”黛玉握着茶碗的手顿了顿,抿了丝笑容在唇边,施施然起身扶着紫鹃的手臂淡淡笑道:“我们就去会会这沉得住气的成夫人,瞧瞧她有什么说法。”
黛玉虽然不住在凤仪宫,但是接见命妇的时候还会在这里,远远看到黛玉一行人走来,那成夫人急忙跪倒在地请安纳福。黛玉在正位上坐下,笑容温婉地道:“成夫人请起。”
成夫人面上掩不住的焦急,方才起身又扑通跪倒在地,泣道:“还请皇后娘娘宽宏大量原谅小女年幼无知,如今她在浣衣局已经被人打的半死不活,还请皇后娘娘开恩,放了小女归家吧。”
黛玉灵眸轻转看向紫鹃诧异道:“成小姐何曾被打的半死不活?她在浣衣局服役不是好好儿的吗?”成夫人闻听此言神色微窒,紫鹃却是淡淡笑道:“成小姐自入浣衣局以官家小姐的派头自居,从未参与过浣衣局的劳作。至于所谓被打的半死不活,原也不过就是她不安分待在浣衣局受罚,偷溜到御花园中被巡视的御林军抓获,一路拖回去浣衣局而已。”
黛玉眸光低垂哦了声,静默无声的气息让那成夫人不觉也屏了气息,好半晌黛玉徐徐抬眸,冷冷的眸光犹如雪光浮现,淡淡地道:“成夫人的耳目好生灵通,昨日之事方起,今日成夫人便来祈求本宫。”
听黛玉如此说那成夫人急忙俯下身子泣道:“臣妾半生唯独得此女不免骄纵些,纵使不好亦是臣妾教导无方,臣妾愿意替女受罚,还请皇后娘娘应允。”
“慈母心着实可怜!”黛玉淡淡接了这么一句,扬眸望着那成夫人扬起希望的欣喜容色,瞬间将她的希望击碎,冷冷笑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已是穷尽一生难以报答的恩情,如今因着自身罪责而要让母亲来代替受罚,本宫想成姑娘的心中只怕也过意不去,说不得得知此话会满心羞愧再觉无颜相见成夫人。这话成夫人只在本宫这儿提提也就罢了,余者还是莫要再说。成姑娘闯了祸自是要自己承担,说她年纪小,却早已过及笄之年,成夫人请回吧,待得成姑娘服役期满本宫自会遣人通知了成夫人来将她带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