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的?哇,”黛玉的话还未说完,水溶便将紧搂着她的手臂松了松,黛玉吓得哇的叫了声,急忙紧紧拽着水溶的衣袖。水溶慢悠悠的将她揽在怀中,笑的坏坏的,道:“现在可还嘴硬了?”
黛玉咬着唇瓣瞪视着他,点了点头又点了点头,道:“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喜新厌旧的东西。”说着便挥开水溶的手臂,水溶哪里敢放,抓着她乱动的手,道:“别动,等会儿把瓦当踢下去,惊动了侍卫,这样可就不好看了。”
黛玉停住了动作却是拽过他的衣袖擦拭着眼泪,揉的他衣袖皱巴巴的,吸了吸鼻子道:“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水溶轻叹着揽着她在怀中,刮着她的小鼻子,道:“好好好,我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别哭了,乖!”抬手轻柔的拭着她脸上的泪水,取笑道:“若是到了战场还这样爱哭鼻子,到时候沙砾齐飞还不闹的你天天成了花猫脸?”
黛玉听着禁不止嗤的笑出声来,若蹙的眉间含着散不去的清愁,叹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生死相许。”今日听到看到的震撼太多,黛玉只觉脸上的泪水都抑不住,顺着脸颊滑至下巴,再落到脖颈衣襟之中。温暖的大手不停的擦拭着她的眼泪,抱着她在怀中,轻轻晃着像是晃着摇篮般那样的轻柔低哄。
冬雪皑皑飘散在枝头,幽云州虽属西南边陲但却非荒芜之地,关市热闹的时候用繁花似锦来形容丝毫都不过分。只因如今西罗国和天璧皇朝交战,城门紧闭断绝了所有的商务交易,但凡在外地有别业的人家都已经搬了出去,等着战火的平息!
大军抵达幽云州的时候,已近隆冬时节,同接纳的十万长枪铁甲兵会合,二十万大军就驻守在幽云州城外三十里的天西边界!安置好行军大营,策马扬鞭赶回幽云州内,将手中的缰绳抛到迎接的奴仆手中,大步流星的往内院而去!
外院的常青树皆蒙上了白白的雪花,踏步走进内院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甚至连虬曲的老梅树也率先迎着北风悄然绽放枝头。雪白的梅花同白雪溶为一体,只有嫩黄的蕊心还有幽幽的香气才能发现它的胜放和傲然!
看到水溶进来,早有丫鬟将毡帘掀起,上前接过水溶身上落满白雪的斗篷。水溶哈着气走进屋内,暖意洋洋的室内四角皆燃着金黄铜炉,那溢出的热气让屋内温暖如春,碧叶白花的水仙花也在条石盆内喷芳吐艳。门边放置着的彩釉大缸内养着五彩斑斓的锦鲤,甚至还有两柄小小的荷叶浮在水面上。
月白色的薄褙子袖口襟口皆绣着小巧的兰花,同色绣着折纸梅花的百褶裙逶迤垂落在地,小巧圆润的手腕上束着碧透晶莹的碧玉镯。细长的手指扣着深蓝色的书皮,低垂的眉目宛如水墨画成正专注的望着手中翻开的书页,两个孩子穿着同色的衣衫坐在她身侧的榻上盘膝而坐。
如此安静祥和的氛围让水溶忘记了外面的风雪凌厉,轻咳一声,一大两小抬起头来,齐齐露出笑脸迎了上来。黛玉拿出绣帕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汗水,抿嘴笑着服侍他宽去外袍,道:“这里暖和的紧,不用穿的这么厚实!”
水溶握着她的小手温暖的笑笑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弯腰抱起清婉在怀中,牵着黛玉的小手走到榻边,看着棋盘上面摆放的棋子,回身看向慢吞吞随着走来的昊泽,讶异问道:“娘亲在教你们下棋吗?”
水昊泽跳上榻,扬眉看向水溶问道:“父王要不要和孩儿对弈一局?”水溶剑眉越发的上挑,将清婉放在黛玉怀中,笑道:“瞧你这小样儿,真的要同父王下一局吗?若是输了怎么办?”
昊泽耸了耸肩,俊美的小脸儿上有些隐隐笑容,道:“输了就输了,父王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说着抬头看着水溶,淡淡笑道:“若是我赢了,父王要带我去行军大营!”
水昊泽笑着伸出小小的手指头,含着笑意的看着水溶,水溶认真的想了想,伸出小指勾住儿子的细细手指点头答应道:“好!若是父王输了,就带你同去行军大营。”
“我反对!不对,是我们反对!”黛玉拉着女儿的一双手臂高高举起,自己的手臂也高高举起,滑下的衣袖露出如雪的皓腕,碧玉也滑到手肘处。水溶啼笑皆非的伸手将她们两人的手臂拉下来,圈着一大一小坐在怀中,低眸笑问道:“你们两个反对?那,你们想做什么?”
清婉苦恼的皱着眉头,如玉的面庞扬起看着黛玉挑眉,意思是在询问。水溶好笑的理着女儿散落下来的秀发,侧首看向黛玉,道:“清婉什么都不知道就被你投了反对票,那黛儿就代表你们两个说吧!”
水昊泽看着黛玉明眸婉转的模样,下巴搁在棋盘上,笑道:“父王不知道娘亲想要做什么吗?”水溶挑眉看向儿子,黛玉瞪了他一眼,他便收了声,黛玉磨磨唧唧了半天,犹如竹筒倒豆子般道:“你不可以这样大小眼,怎么只能带着昊泽一个人去呢?昊泽,昊泽还这样小,极需要母亲陪在身边的。对,需要的!”水清婉听完黛玉的话,眼睛晶亮亮的仰头看着水溶,也道:“对,需要的,哥哥也需要妹妹陪在身边!”
看着两张美丽的脸蛋,水溶托着下巴静静的看了会儿,看着她们讪讪的面容,嗤笑了声,转过头看了看棋盘上对峙的棋子,执起白子,道:“就把这盘残棋下完吧。”手中的白子落在棋盘上。
黛玉恼怒的朝着他肩头咬了口,挣脱着从他怀中出来,坐到了昊泽的身边。水溶摇了摇头,含笑的眼睛专注的放在眼前的棋局上。
黛玉凝眉看着棋盘上的棋子,白子已经占据了有利的位置,再走下去黑子只有输的打算了。看了看,眼前登时一亮,拽了拽儿子的衣袖纤指藏在袖中轻轻指了指。水昊泽顺着黛玉的所指的位置看过去,困扰的路途登时豁然开朗,急忙将手中的棋子落了下去!
水溶抬头瞄了他们母子两人一眼,唇边含着似有若无的淡淡笑容,全当做没有看到。残局走完,水昊泽输了水溶三个子,起身躬身行礼道:“是儿臣输了!”水溶慢条斯理的将棋子收敛起来,看向他,含着赞许的笑容道:“昊泽也算不得输,做的很好!”
黛玉绞着手中的绣帕瞪视着两张相似的面孔,突然下了榻,拉着清婉的小手顺手将榻上的书籍也带走,低头道:“清婉,娘亲带你去外面赏梅赏雪,顺便坐在梅树下看书吟诗。”
水溶伸手抓住黛玉的手臂,顺手将小的也抓了回来交给身边的昊泽,道:“带着你妹妹先回去休息,外面太冷了,不许乱跑!”水昊泽乖乖听话的下榻穿上靴子,水溶唤住他又道:“让丫头收拾些东西,明日父王走的时候带你一起去行军大营。”昊泽眼中的惊喜掩不住,忙点了点头,拉着清婉的小手同服侍的仆妇丫鬟走了出去!
“行军大营营帐太冷,你身子单薄受不住!”搬出拒绝的第一个理由。
“我穿的厚实些就行了,我自己都不怕冷你怕什么?”
“战争随时会起,那里不安全。”第二个拒绝的理由,黛玉低眸想了想,也想不出反驳的理由。战火一起,他们在那里却是碍手碍脚,低头咕哝道:“可是人家想陪在你身边。”回身搂着他的脖颈,附在他耳旁叫道:“人家会害怕!”战场从来都是刀剑不长眼睛,她不要被他安置在城内安安稳稳的待着,那种担忧和焦心太折磨人,她宁愿陪在他的身边!
水溶揉了揉耳朵,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是满满的柔情和笑意,握着她的小手道:“为了我委屈下自己好不好?”他明白她的担忧她的焦心,但是只要她和孩子平平安安的便是对他最大的宽心。
黛玉咬着唇瓣看着他,眼中的泪水早已不争气的蔓延上来,靠着他的肩膀吸了吸鼻子,道:“你说过的,要乖乖的回来!”水溶搂紧了她,附在她耳边答应着,道:“好,我会乖乖的回来!”
两军开战的时候水溶将昊泽送了回来,城外战火连天,但是幽云州内却是平静如初。黛玉焦灼的心每日就只为等着从前线带回来的捷报,那是支撑着她焦灼无奈心境的唯一支柱!
从他的字里行间不难看出,这次带来的将领之中有不少是李大将军的心腹,对于水溶虽是面上的恭敬却阳奉阴违。大战在即的时候出现这样的情况对军队极为不利,水溶托着手中水恕钦赐的尚方宝剑,将几个认为自己颇为重要的将领斩杀与帐前以儆效尤!
“你们皆是保家卫国的将领,却为了所谓的恩遇而将国家置于私情之后!圣上委于我们重任,要的便是旗开得胜大胜还朝,若是再有藐视君威不服军令者,立斩!”泛着寒光的尚方宝剑光芒照耀在大西南的土地上,白雪飞扬之中那些被斩将士的雪挥洒上面,像是胜放的朵朵红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