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朝阳阁的众人神色各异,应君平的目光落在略显不安的南安王妃身上,微眯的眼睛精光陡现,尚未开口,江吣雅看向卫老夫人叹道:“今儿本是欢欢喜喜的事儿,如今却差点伤了两个小奶娃。若是早知如此,倒不如将她关起来就是。”
卫老夫人心跳急速,此时听了江吣雅的话越发臊急的涨红了一张脸,想起水溶方才的话,此时方才明白几分,遂道:“她早已非卫府的媳妇,老身也不知道她如今栖居何处,又是被谁带进来的。”
江吣雅神色微窒,几丝疑虑在心中划过,淡漠一笑道:“哦,原来她早已不是卫家的媳妇了,既如此,查明清楚。这等贱妇,直接仗毙也就是了。”
应君平淡淡一笑道:“是仗毙,或是如何发落,只看北静王爷的意思便是。今日是小世子和小郡主的满月礼,出了这等事情,只怕父皇闻听亦会龙颜大怒。”江吣雅闻听此言便噤了声,只是淡淡笑着随了众人而去!
傍晚红彤彤的晚霞铺满天空,胜放的金菊也似丹朱染色。黛玉坐在廊前看着漫天的彩霞,怀中的水清婉却片刻都不愿老实,挥动的小手似要将母亲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黛玉低头吻了吻她粉嫩的小脸儿,手臂有些酸软抱不住,便笑道:“娘亲的手臂酸了,让紫鹃姑姑抱着好不好?”小人儿似嘟了嘟嘴巴,口水顺着兜兜流下来,黛玉微微浅笑,拿起帕子擦了擦,便将清婉交给了紫鹃!
看着暮色下包着的手心触目惊心,紫鹃禁不住落下泪来,接过清婉在怀中紧紧的搂着,低声道:“王妃,我,”黛玉站起身来,笑望着紫鹃盈满愧疚的面容,叹道:“哭什么呢?吃一堑长一智,日后咱们多加小心就是了。”
紫鹃狠狠点了点头又点了点头,紧紧搂着清婉,似是起誓地道:“奴婢日后定会尽心竭力的护着小主子!”一侧抱着昊泽的雪雁亦是上前道:“奴婢也是。”看着两个贴身丫鬟如此自责恳切的模样,黛玉心中微酸,伸出小手紧紧握着她们的手臂!
时时的波澜,处处的诡谲,身处在北静王府之中虽有水溶的护翼,却到底抵不过外面风雨的摧残。如今身处风头浪尖之上,他们已经无路可退。侧首看了看紫鹃雪雁又看了看她们怀中迷迷糊糊的两个奶娃娃,清雅的面容上覆满冰霜。
水溶进来的时候就见黛玉静坐在藤椅上暗自沉思,紫鹃和雪雁抱着两个孩子立在身后,深思凝重的不知在想些什么。那样冷凝的面容,是水溶所没有看到过的,定下脚步细细思量,黛玉已经看到他,隔着昏黄的光芒两两相望!
胶着的目光似有百年的时光,黛玉站起身来盈盈一笑。水溶走到黛玉身侧,低头看着她手心道:“疼吗?”黛玉摇了摇头,纤纤素指轻轻展开,指腹划过他宽大的手心,缓缓相拢,十指紧扣!
黛玉仰头浅浅而笑,沐浴在落日余晖下的玉颜,清艳娇媚不可方物。此时她才知道,为何水溶常常会牵握着她的小手,那是代表着一生一世的期许,永远不离不弃的承诺。
俊朗的面容上含着丝丝笑容和温暖,抚上她玉颜的大手温暖轻柔,温暖的怀抱拢着她在怀中。黛玉轻轻闭上了眼睛,伸出手臂环着他的腰身,埋首在他怀中,久久不愿抬头!
“母妃,这可如何是好?”南安王妃焦躁不安的来回在屋内踱步,南安王太妃拉着她坐下,皱眉看着她经不得一点事儿的模样,冷淡地道:“她失败了就失败了,怎的一点事儿都经不住?”
“可,”南安王妃还想说什么,南安王太妃已经淡淡笑道:“咱们带进去的丫鬟仆妇和带出来的丫鬟仆妇都是同等的数量,就算是那史湘云说是我们带她进去的,她也没有证据不是?我们只说给她一个报仇的机会,并未说要再救了她出来呀。”
南安王妃略一思索将其中的事情思虑妥当,遂稳当了心神,道:“是,母妃教训的是,就算是她说出来也与我们没有什么相干。”南安王太妃笑着饮了一口茶水点了点头。
怒火冲天的南安王水渌挥手让满屋的丫鬟退出去,看着南安王太妃和南安王妃压下那一口怒气,道:“母妃怎么如此大意的让那史湘云去北静王府?”
南安王太妃放下手中的茶盏,笑眯眯地道:“王儿急的什么?如今她虽然失败了,但是也与我们南安王府没有丝毫的瓜葛,毕竟没有任何的证据留下来不是?”
水渌咬着牙看着南安王太妃,道:“那母妃知不知道,李丞相和大将军联合朝中多数大臣,一意要保沣怡王为太子。只是那些奏折全部被皇上留中不发!现在就是牵一发动全身,若是被北静王寻着什么证据,那惠妃和沣怡王的苦心经营便会功亏一篑。”
南安王太妃听他说的如此严重,也禁不住慌了神,道:“这,那,那如今如何是好?”水渌甩开袖子坐在椅子上,许久才道:“史湘云断断留不得,必须要想法子除掉她。”窗外树影晃动,一道黑色的身影越过高高的屋脊,转瞬间便已经没了踪影!
夜晚灯火如豆,后院的柴房之中史湘云跌趴在地上,灰头土脸的死死咬着身上的绳索。浑身犹如小虫子在爬的瘙痒让她痛不欲生。
水溶坐在门边的椅子上,淡漠的眼眸却向嗜血的野兽,一盏滚烫的茶水登时打落在她的脸上。滚烫的茶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下来,烫的她皱紧了脸蛋,浑身抽搐。水溶看也未看,只是淡淡问道:“是谁派你来的?不要再让本王问第二次。”浑身的湿痒犹如满身的虫子在爬,史湘云忍不住满地的翻滚打圈,却仍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没有人派我来,是我恨毒了林黛玉,是我自己要来的!”有眼色的小太监早已上前对着她的脸蛋左右开弓,尖声道:“王妃的名讳也是你这种贱人的贱嘴所能提及的?”
“说你蠢你还真是笨。像你这样一个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你觉得还会有人费时费力的救你出去拿赏钱?真真的异想天开,真不知道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这样刻薄的话说完,换来的却是哎呦一声,“喂,穆颜君,你敲我做什么?”
水溶眉眼未抬,淡淡地道:“你们两个来做什么?”半开的门扉被推开,上官云蓝扯着穆颜君跳了进来,笑嘻嘻地道:“我们来看戏!顺便帮忙唱戏!”转头看着地上灰头土脸的史湘云,嫌弃的挥了挥手,道:“你不会真的笨的相信别人还记着给你的许诺吧。”
史湘云抬头瞪着上官云蓝,扭曲狰狞的面容越发的可怖。上官云蓝将瓜子皮丢到她的脸上,啐了一口道:“这样狠毒的妇人,当真是少见的紧。”
看到枝影晃动,水溶站起身来走了出去。借着月辉将纸笺上的字看得一清二楚,冷笑一声,嘴角的杀意犹如刀刃寒光,便转身走了进来!
看到水溶手中的纸笺,穆颜君皱了皱眉,抬头笑道:“既然她不识抬举,冥顽不灵。不如直接丢了出去!”水溶垂眸想了想,转头看着上官云蓝淡淡一笑。上官云蓝有些受宠若惊的看着素日里把她当做空气的水溶,大大的眼睛骨碌碌的转动,咯咯笑道:“北静王爷可是有什么吩咐?”
水溶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本王知道你的手中有很多新研究出来的毒药,正缺着试药的东西。今日本王准许你将所有的毒药全部用在她的身上。”说完便站起身来,看了一眼眼含笑意的穆颜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等试药完毕,就将她丢到城外的乞丐窟,那里多的是穷酸的老乞丐。”
“不,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我是卫家的媳妇。你们,”上官云蓝抓了一把瓜子堵住她的嘴巴,蹙眉道:“吵死了!”穆颜君低头看着满目惊恐的史湘云笑道:“这是个好办法,北静王爷只管放心就是!”水溶嘴角噙着嗜血的杀意,冷冷的眸光犹如剑刃寒光,转身便出了这柴房!
九月的夜色凉如水,四周黑漆漆的只有案上的两根白蜡有一丝的光芒。祠堂周围遍植翠竹和松柏,森森的凉意透过膝盖传递过来,吓得水丹阳浑身直打寒颤。
“吱呀”推开的门扉,明亮的月光从屋檐滑泻下来,地面上的三道人影吓得她差点尖叫出声。幸而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像极了北静王太妃,忙回过身来,果真是北静王太妃。惊恐的心登时归了位,满眼的泪水再也禁不住流下来,颤声唤道:“母,母妃。”
北静王太妃拈了几柱香虔诚的对着牌位摆了摆,拄着的龙头拐杖击在地上,沉怒的眼睛看向水丹阳道:“当着先辈还有你父王的牌位,你与母亲说清楚,今日之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