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低头望着那些清淡的菜色,的确是她素日里最喜爱吃的东西,但是今日没有胃口,遂道:“多谢王爷费心!不是不合口味,只是不想吃罢了!”在他面前黛玉也无需遮掩心中的想法,因为这么长时间的相处,黛玉也明白几分。若是想在水溶面前掩心思,只怕是过不去,因为他一眼就能看穿黛玉心中所想。
水溶站起身来,颀长的身影落在黛玉眼中,有种无形的压迫让黛玉呼吸紧张。直觉向后退了一步,却被水溶抓紧手腕踉跄向前了一步,跌入他怀抱之中!
“这里便是你的家,没必要这样抗拒和不适应。你是这里的女主人,想要做什么只管开口。”低沉诱哄的声音让黛玉僵直的身躯软化下来,轻叹一口气,到底如今他是她的夫君!
夜风徐徐,屋内的红烛高燃。黛玉睁眼看了看闭目似是睡着了的水溶,又低头看了看禁锢着自己的手臂,心中叹了一口气,枕着他的手臂闭上眼睛。到底没有前一晚那样紧绷僵直,不多时也就渐渐放松进入了梦乡之中!
从宫中回来,黛玉更觉说不出的疲惫,紫鹃早早就备好了香汤,只等黛玉回来便服侍她沐浴更衣。披散着半湿的头发走进屋内,看着大开的窗户便躺在了贵妃榻上,让一头飘散的青丝随着晚风轻轻浮动。
望着窗台上的兰花,黛玉轻轻叹息。自小居住贾府,对于他人的言辞向来比较敏感,更能轻易辨别出来一个人说出话的好与坏。想起今日进宫之事,只觉这里面有说不出的诡异。那些娘娘面上和气贤良,只是话中句句锋芒带刺,似乎北静王府有什么说不得的事情。
晃动的珠帘和风铃随着晚风轻轻碰撞,清脆悦耳的声音似是珠落玉盘。想了许久心中仍没有一个头绪,夕阳的光芒落在黛玉脸上,她有些懒洋洋的伸了伸手臂,本想歪在榻上看落日,不曾想竟然睡了过去。
水溶梳洗完毕进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沉,屋内的烛光早已燃起。进屋的目光就落在躺在榻上的黛玉身上,玫瑰红的龙凤锦被盖在身上。面容如玉向外侧躺着,眉如远山,雾霭隐隐。唇若红菱,水光滟滟。一头飘逸的青丝随风轻摆,长长的垂落波斯进贡的红毯之上。
水溶走上前去,将窗户关上,眼睛幽沉静静的落在黛玉身上。静默须臾,弯腰抱起黛玉横放在床榻之上。黛玉嘤咛醒转过来,睁眼就见水溶挥落床帐,人已经落入他火热的怀抱之中。
尚未反应过来,霸道的唇瓣已经覆在红唇之上,黛玉浑身羞意满覆,带着几丝害怕的颤抖,手指触到他火热的胸膛似是触电一般的退开。思索中身上的寝衣已经被解开,半退到腰间,也将她的手臂禁锢在两侧。
他是她的夫君,闺房之事本是正常,如此想便也停了小小的挣扎,只是眼角的泪珠滚落下来。僵硬无措的任由他带领着她到了那从未领略过的地方而去,痛楚泪意涌上,水溶轻轻搂着她,吻去她脸上的泪水!
屋外明月高照,屋内红烛轻燃,垂落的床帐映出交缠的身影,顺着月影斑驳西斜逐渐归于沉寂!
明媚的阳光从枝叶间溜下来,筛碎的金子般铺满林间树叶间隙。殿宇楼阁,奇木异花,所有的景致配置虽比贾家更添富丽堂皇,皇家尊贵,但终究大概的格局还是脱离不了。
走到花园之中,雪雁将手中的薄毯铺在一块较为圆滑的石块上,笑道:“这里的风景倒是不错,王妃坐在这里赏赏景,歇歇脚吧。”
黛玉点了点头坐了下来,紫鹃和雪雁垂手立在一侧。湖边的柳树桃花环湖而种,湖水碧绿水波微澜,似是烘托在手心的一块美玉!
北静王府虽则人事繁杂,却都分工整齐各司其职。府中向来赏罚分明,不论大小过失该有的责罚绝对不会少,无论功劳大小,该有的赏赐也绝对不会薄待,这也是北静王太妃掌管王府多年的一套准则。
黛玉只将账房每日送来的账簿细细看过一遍,再回禀北静王太妃即可!府中大小事宜自有管家来处置,若是有非要黛玉处理不可的事情,必定是重大之事,黛玉必定先求取北静王太妃的意见方才执行。所以将管家的对牌交到黛玉手中,黛玉也没有太多的烦扰和负重!
想起这些,黛玉淡淡一笑。她的身子骨本就不强健,若是像贾家那般繁重的事情,像凤姐儿那般事事躬亲,用不了两日,她必定会先累垮了身子。
“湖边风凉,王妃还是少坐为好。”紫鹃将手中的薄缎披风与黛玉拢在身上,轻声慢语地道:“若是想要看湖,莫若炎夏之时到这里乘凉避暑。”宽大的湖面凉风阵阵袭来,岸边的垂柳也有些年份了,那些茂密的枝条夏日必定是犹如伞盖垂覆!
黛玉点了点头,起身笑道:“身后随着这么一个碎嘴的丫头,再怎么好的景致也有不得赏的时候。”说着便扶了极力忍笑的雪雁踏上鹅卵石铺就的园中小径。鹅卵石铺就的相当整齐,看似随性却极为平滑,轻软的绣鞋踩在上面犹如走在青石板路之上!
转过花园小径就见两人迎面而来。其中一人正是水丹阳,另一人看着年岁比水丹阳虚长几岁,面貌也极美,尤其那一头乌黑润泽的发丝越发惹人瞩目!
看到黛玉转身出来,水丹阳微微怔住,转眼却是掩了唇角的笑容,躬身淡淡地道:“丹阳见过王嫂。”黛玉微微一笑,道:“都是一家人,丹阳妹妹无需这样多礼。”
“礼不可废,丹阳礼该与王嫂行礼。”说着笑意盈盈的回身挽着那身着海棠红春衫的女子,道:“她是母妃娘家的侄女,叫叶芷兰。”简单的介绍之后,又道:“母妃还在等着芷兰姐姐,王嫂若是无事,我们就先过去了。”
黛玉看得出来叶丹阳似乎一直对她存着敌视之意,她心中纵然不解,也不在意,只是淡淡一笑道:“既然母妃在等着芷兰姑娘和王妹,那你们就去吧。”
自始至终那叶芷兰只是面上含着一抹温柔的笑容,那双犹如弯月的眼睛时时含着笑意,对着黛玉微微颔首,笑道:“芷兰以前没有见过王妃,一时没有认出来失了礼数,还请王妃莫要见怪。”
黛玉摇了摇头笑了一下,那水丹阳却已经不耐烦的拉着叶芷兰,道:“芷兰姐姐我们走吧。王嫂素来大方知礼,自然不会怪责于芷兰姐姐。”话音甫落,人已经拉着叶芷兰转过一侧小小篱笆墙,消失在绿叶垂绦之中!
紫鹃看着她们消失的背影,面上有些怒气涌现,怒道:“真不知道王妃哪里得罪了她。”自从见到黛玉之后总是面上含着一丝不耐,虽然碍于北静王太妃和水溶的面不曾说出,但是任凭是谁也都看得出来。
黛玉淡淡一笑,因为不在意所以不介意。正如在她眼中看来,水丹阳不过就是水溶的妹妹而已,她何须去和她计较?沉默须臾,淡笑道:“人人都有自己的抗拒和不甘,你又何必生气?”仍旧沿着小径前行,路边的繁花似锦也阻拦不了黛玉的脚步。
因为不在意所以不介意,紫鹃懂得黛玉的意思,正如当日里的宝钗一般,黛玉因为对宝玉的在意所以刚开始对宝钗存着敌意。想到这里,紫鹃不知道该叹气还是该难过。
回到明瑟居,北静王太妃身边的大丫环紫霞已经在明瑟居门口等候,见到黛玉一行人进来,上前行礼道福,笑道:“太妃娘家的侄女来了,请王妃移驾养心堂。”黛玉颔首应了,那紫霞便笑着退了出去。
水溶进来的时候见到叶芷兰和水丹阳正陪着北静王太妃说笑,黛玉坐在一侧看似含笑聆听,那飘忽的眼眸却不知神思飘去哪里。
“你看我们这样聊着,倒是把王妃撂到一旁忘记了。”叶芷兰上前亲热的挽着黛玉的手,笑道:“芷兰只顾着见到太妃高兴,竟忘记恭贺溶表哥和王妃新婚之喜了。”说着便命丫鬟捧了锦盒交与紫鹃,笑道:“这是一点小小的薄礼,还请王妃莫要嫌单薄。”
“怎么会?多谢叶姑娘!”黛玉起身笑了笑,北静王太妃点了点头,笑容可掬地道:“你有礼物送到便好。”说着转向黛玉道:“芷兰虽然虚长几岁,但是到底随着溶儿,黛玉直接唤她表妹就好了。”黛玉没意见,轻轻颔首应了,“叶妹妹。”
叶芷兰如鲠在喉僵笑着点了点头,水丹阳拉着北静王太妃的手撒娇笑道:“明明叶姐姐虚长几岁,偏要被王嫂唤作妹妹,这样看着怪怪的,不好。母妃,王兄虽然唤叶姐姐妹妹,但是王嫂可以叫姐姐呀。”
北静王太妃轻拍了她一下,笑嗔道:“这么一长串的姐姐妹妹,妹妹姐姐的,母妃的头都让你绕晕了。”说着淡道:“如今你王嫂入门,便是与你王兄并肩而立的人,自然要唤芷兰为妹妹。芷兰都不在意,你倒是混吣些什么?若是传出去,倒是让人笑话我们北静王府的郡主没了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