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内务处计相环

正踟躇见忽然听得一阵笛音，子娴大惊，这么熟悉的旋律。

遁声而行，绕过十多间错中复杂的楼檐犄角停在墙角。眼前是一座小院，院中有几座花坛，坛中还有不调的月月红与常青树。院落正中是一方圆形石桌，桌上放着一支萧。长廊四周挂满了浅色的灯彩，泛着灼灼黄颜色的光线，将院子照的异常清明。

子娴毫无心情欣赏如白昼般的雅然精致，眼光定格在眼前吹曲的男子身上。那是一抹着淡紫色便袍衣衫的背影，长发依旧束成辫，在末端用红色穗子绑缚。

子娴有些不敢确定，轻轻甩了甩闭眼再睁开，依旧是这个淡紫色衣袍的背影，耳中还是那首根据自己古筝琴谱改作笛音的《月和鸣》。记得当初做这首曲时绉桓与卿墨也在场。

“卿墨，果真是你！”在心中唤了一句，脑中急速闪动着不确定与震惊。

绉桓是皇上，那卢卿墨是朝廷官员又有何质疑。只是子娴心中顿如刀绞，千万条虫子啃噬着心脏般的难受，忽然有些想笑，眼角却不经意流下泪来。曾经在芍药谷的二十多日，绉桓、卿墨与她三日几乎朝夕相处，他们在她心中是如何的刻骨铭心？这些甚至不能叫爱情，因为没有三人的爱情，却是比爱情更可贵的情谊。

原来绉桓是君，卿墨是臣，而自己现在却成了是后宫三千佳丽中的‘一瓢’，甚至连妾都不如。既然上天与自己开了这样一个玩笑，子娴是不是应该把这个玩笑继续开下去？

“卿墨！”子娴胡乱试干泪痕，掀动嘴角杨起一抹笑意，故作惊讶的大声唤道。

突如其来的声音有些吓着了卢卿墨，只见他急忙回头查看，下一刻竟愣在了原地，忘记放下手中的长笛。惊讶的道了一声：“子娴……”才说话又觉得自己言语有失，忙开口想解释。子娴却并不在意，微笑着走进在他肩膀处轻轻拍了拍，问道：“真的是卿墨么？你怎么在这里？”

卢卿墨有些尴尬，他知道子娴入宫做了妃，只是今日突然相见该以怎样的身份面对，子娴还是卫才人？而子娴似否又知道他是宫中二品侍卫统领？

子娴许是瞧出卢卿墨的为难，又不想惹他怀疑，轻松道：“方才大老远听见《月和鸣》就觉得奇怪，便进来瞧瞧，果真是你！”话到此处又疑惑的模样道：“原来你在宫里头当差，怎么不早些告诉我？你是做什么的呢？”话末端带有些许抱怨与好奇。

卢卿墨浅浅笑道：“你怎么回来这里了？还这样一身打扮？”

子娴坦言道：“哦，我没事啊！就是在自己的宫里头待久了有些闷，出来走走，怕别人认出来才穿公公的衣服咯！”并斜眸直偷望着卢卿墨面颊之上瞬息变化的表情。

“这么晚了你不该出来闲逛，要是被人瞧见了怎么办？”

子娴拿过石桌上方的翡翠玉萧在手中把玩，依旧装作久别重逢后的愉悦语气道：“你难道还不了解我么？以前在家时便是整个芍药谷漫山遍野的跑，如今被约束，怎能习惯？”

卢卿墨放下手中长笛，轻声道：“我送你回去吧！”

子娴不肯，绕过石桌与卢卿墨对视：“才不回去！你今天是怎么了？这么久未见，今日相聚怎的对我冷冷淡淡，是不是发生了何事？”

卢卿墨摇摇头，反问道：“你被下令禁足，怎么可以到处乱跑？”

子娴惊讶，睁大双眸道：“连你也知道我禁足的事？”

卢卿墨面色瞬间有几许变化，又迅速恢复如常。子娴看在眼中，心却有一丝冰凉，淡淡道：“我真傻！三阿哥之事传的沸沸扬扬，你又在这宫里头做事，怎么可能不知道？还好今夜遇上你，只怕明日一过……我们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卢卿墨沉下眉头低低道：“对不起”，又好似没听清子娴的语言继续道：“说什么傻话，你都入宫了以后自是可以再见的，怎么是没有见面的机会？”

子娴苦涩一笑，放下手中玉箫：“后宫的女人哪个不是朝不保夕，况且如今我还涉嫌谋害三阿哥，只怕是难逃一劫了！”

“此事皇上一定会彻查清楚，定不会冤枉你。”卢卿墨打断，惹得子娴又是一记浅浅的微笑，哀伤的眼神却昭示着她内心的酸楚：“你相信三阿哥并非被我所害？”

卢卿墨并不回答子娴的问话，转言道：“不知老太公身体如何？芍药谷可还依旧山花烂漫？”

子娴回道：“还能如何？父亲来信说我走后姥爷病了一场，不知现在恢复的如何了。至于那些芍药花，到明年三月又该绚烂开放，才不会因为谁的离开与不在而错过任何一次绽放的机会。”眼角不经意间浸满泪花，又被强忍住未落下。

卢卿墨温柔道：“太公一向身子健壮，又有卫大人照顾，相信一定会长命百岁！”

子娴勉强轻笑：“自小到大姥爷便是最疼爱我的，不然怎会因为我的离开而大病。我真的是一个不孝的孩子。”

卢卿墨行至子娴身旁，轻轻在她后背拍了怕，怜惜道：“如果再有一次机会，你知晓我与绉桓的身份，你还会不会进宫？”

子娴抬头与卢卿墨对视，良久才缓缓道：“我为何会进宫只怕你比我更加清楚，若不是皇上的三道圣旨，我如今又怎么深陷囵圄，命不保已！”语气中尽是不满与不舍。

卢卿墨明白的点点头，再无他话。当初皇上下圣旨要子娴进宫，出于私心他从未说过一个“不”字，如今瞧着她伤心自己又怎么好过。不觉间想要轻轻将子娴揽入怀，却在下一刻止住自己的动作。

因为子娴转身背对自己而立，轻声道：“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我宫里头的倚臻姑姑被抓来了内务府。这样冷的天只怕她们受不得冻。你在这里当差一定知道她们关在哪里，带我去见她们好不好？”说着眼泪又顺着脸颊落了下来，落到石桌上方摔到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