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某年正月十五,这一天包公按习俗去城隍庙烧香。行香完毕,打道回府,经过白塔巷巷口时,巷里传来女人的哭声。包公暗想:“正是辞旧迎新的日子,怎么会有人哀哭。”可细一听,这哭声却没有哀痛之情,而是似悲似喜,欲哭欲笑,包公心里纳闷。回到府上,叫来当班的差役道:“近来可有民病殁?”差役说:“白塔巷的刘二死了,刚刚埋掉。”刘家中只剩吴氏和幼子两人。”包公心想,刘二一定死得不明白。不然,这吴氏为何哭不像哭,反倒像笑?当下,包公让差役传吴氏到堂。
不一会儿,吴氏被带到。包公问:“你丈夫平时是干什么的?又是怎么死的?”吴氏说:“我丈夫刘二以卖菜维持一家生计,前日突然得暴病死。只剩下我和幼子,家里没了依靠,真不知以后怎么活下去。”包公让吴氏抬起头来,吴氏抬头瞟了包公一眼,又赶忙把头垂下。包公见她虽身着孝服,脸上却涂脂抹粉,打扮得花枝招展,暗想:“如果真像她说的,日后生活无着,又怎么舍得花钱去买胭脂?丈夫刚死,尸骨未寒,一个女人,又怎么会有心思去打扮?”想到此,包公问道:“你丈夫埋在哪里?”吴氏说:“埋在北门外七里牌后头。”包公叫差役陈尚和几个差夫与吴氏一起去开棺验尸,看刘二身上有无致命的伤痕。
陈尚带人来到坟地,令差夫掘开坟墓,打开棺材,细细查验了刘二的尸体,回来报告说:“刘二身上没有伤痕,的确是病死。”包公一听,拍案大怒,说:“陈尚!你草率行事,有辱使命,与那吴氏串通,隐瞒真情,欺骗本府。限你三日内查明真相,否则,我饶不了你。”陈尚见包公发怒,大出所料,惊慌失措,连忙下跪求饶,说:“大人息怒,小的明白。”退了下去。
陈尚又来到坟地,把刘二的尸体翻来覆去又仔细看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伤痕,也无中毒痕迹。他心里惶惶不安,不知如何是好。回到家里,闷闷不乐。他的妻子叫杨玉。杨氏见他心事重重,便问:“郎君因何事愁眉不展?”陈尚便把此事告诉杨玉。杨氏听了,也很着急,说:“你查过刘二的鼻孔没有?”陈尚说:“没有查过鼻孔。”杨氏说:“我曾听说,把铁钉插入鼻孔,能把人致死,而且不留痕迹。你不防去查查他的鼻孔。”陈尚虽半信半疑,还是按杨氏说的,去查验刘二的鼻孔。结果吃了一惊,刘二鼻孔中果然插着两颗铁钉,足有四寸多长,一直插入脑后。陈尚取出铁钉,来向包公交差。
包公查看了铁钉,让差役传吴氏到堂。包公道:“刘二是如何死的?从实招来。”吴氏说:“我丈夫的确是病死的,左右街坊可以作证。”包公将两颗铁钉“咣”的一下扔到她面前,说:“你丈夫病死,为何鼻孔中插入铁钉?”吴氏一见铁钉,大惊失色,心慌意乱地说:“妾实不知情。那天我丈夫去卖菜,感染风寒,突发高烧,昏迷不醒。等我请来医生时,他已经死了。请大人明察。”包公见她还想狡辩,大喝一声:“动刑!”众差役扑上来,将吴氏推倒,抡起板子就要打。吴氏一看那板子,吓得魂不附体,连忙喊“招”。原来,吴氏生性水性杨花,与富户潘某勾搭成奸,趁刘二外出卖菜,多次在一起鬼混。吴氏为了嫁与潘某,两人合谋,用酒把刘二灌醉,然后,害死了刘二。包公令差役抓来潘某,潘某见吴氏已招,也只得招供。包公判二人为刘二偿命,秋后问斩。判决完毕,包公问差役陈尚:“是谁叫你查验刘二鼻孔的?”陈尚说:“是小人贱妻。”包公说:“你夫人能有这般见识,实不简单。请你夫人来,本府有赏。”陈尚把妻子杨氏领来见包公。包公说:“你协助查案有功。赏银子五十两。”杨氏见赏,非常高兴,连忙拜谢包公。杨氏领了赏赐,正要走时,包公又把她叫住,问道:“杨氏,你与陈尚是结发夫妻,还是半路夫妻?”杨氏说:“我前夫几年前死了,后来嫁给陈尚。”包公又问:“你前夫叫什么名字?”杨氏说:“叫梅九。”包公说:“得什么病死的?埋在哪里?”杨氏见包公追问得紧,竟面色慌张,支支吾吾地说:“他是淹死的,埋在南门外乱葬岗上。”包公道:“你前夫死的也不明白。”便吩咐差役马亮去乱葬岗挖坟验尸。杨氏一听要验尸,吓得面无人色,却故做镇静,暗想:乱葬岗坟墓甚多,他们认得哪个?
来到乱葬岗,杨氏胡乱指了一个坟墓,说:“这就是我前夫梅九的坟。”马亮叫差夫挖开坟墓,撬开棺材,仔细查了尸体,身上没有伤痕,鼻孔里也没有铁钉。杨氏撇嘴“哼”一声,说:“人人都夸包老爷断案神明,从不冤枉无辜,今日却冤枉好人。”马亮没查出问题,无可奈何,正准备回去向包公交差。
这时,有一位七十来岁的老翁拄着手杖,向他们走来,对马亮说:“公差为何要掘我侄子的坟?”马亮一听,指着杨氏,说:“你侄子可是她的前夫梅九?”老翁摇摇头,说:“原来公差要找梅九的坟。”又冲着杨氏说:“你不要乱指别人的坟,让我侄子不得安息,也让这些公差白费力气。”老翁用手杖一指,领着马亮等走到另一座坟前,说:“这才是梅九的坟。”差夫挖开坟墓,打开棺材,马亮一查,梅九的鼻孔里插着铁钉二枚。于是取出铁钉,押着杨氏,回去向包公交差。杨氏抵赖不过,便招认了谋害前夫的罪行。没有同谋,系她一人所为。
包公判杨氏死罪,秋后问斩。人们听说了这个案子,无不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