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轻轻叹了口气,没有作声,明艳的脸上依然是一片幽怨。
凤鸾宫里,皇后伸手接过宫女递来的香茶,轻轻抿了一口,转头对贴身的嬷嬷道:“缀锦宫那边有何动静。”
嬷嬷低声道:“回娘娘,除了沐王爷去过一次后,其他再没有什么动静。”皇后托着香茶,沉思不语,忽听外面宫女喊道:“英王爷来给娘娘请安。”
皇后脸色一沉,淡淡地道:“宣他进来吧。”
进来见了礼,龙英恭敬的道:“儿臣听到娘娘传唤,一刻也不停歇的过来,请娘娘吩咐。”皇后默默的看了龙英一眼,淡淡地道:“非是本宫说你,看人家多聪明,认了那个丫头为义妹,北王爷这枚棋子不是又牢牢攥在手里了,白忙活了一场,还不是和原来一样。”
龙英谨慎的道:“娘娘教训的是,是儿臣疏忽。”皇后随手拿起案边的锦帕轻轻拭了拭嘴角,道:“虽说你不是本宫亲生的,但这么多年来,你对本宫也很孝顺,再说本宫也看不惯那宫里的人嚣张,所以才想帮你,不过一切还得靠你自己,本宫能帮上就帮,帮不上也无法了。”
龙英道:“儿臣明白,娘娘乃是后宫之主,岂有办不了的事。”皇后轻轻一笑,道:“你的嘴越来越甜了,可惜办起事来却让人不放心,好好回去想想,看看以后怎么办吧,记住,做事小心些,千万别留什么把柄在别人手里,那时本宫也帮不了你了。”
龙英心里一震,有些心虚的道:“儿臣谨听娘娘教诲。”
皇后摆了下手,道:“回去吧,本宫有些累了。”看着龙英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皇后情不自禁的朝缀锦宫的方向望了一眼,随后缓缓倚在软榻上,慢慢的闭上修长的眸子。
走出凤鸾宫,龙英阴沉的脸上轻轻松了口气,踱步往回走去,翻腾的心却在细细思量着被龙沐攥手里的那件东西。
“王爷,小心”身后的小太监急声提醒,龙英抬起头来,这才发现自己差一点撞到已经搭好的宫灯上。
眼看就要到了上元节,宫里处处都在忙着搭建悬挂彩灯,有些愣神的看着那还没装饰好的灯架,一似灵光忽的闪过龙英本来混沌的脑海,转过身,龙英对身后的小太监低声道:“过来,你马上去找……”
浅浅的帘幕遮住了外面沉沉的夜色,紫鹃忙着收拾着东西,黛玉坐在一边,托着香腮,清澈的眸子里是一片迷茫。
紫鹃道:“姑娘,终于要离开皇宫了,紫鹃盼这一天盼了好久,再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胆的了。”黛玉轻轻一笑,道:“傻丫头,别人想来还来不了呢,你却这样。”
外面传来金姑的声音:“玉姑娘没歇息吧。”黛玉立起身来,迎上去道:“没呢,金姑姑请进来吧。”
金姑笑着道:“金姑知道玉姑娘明天要离开了,过来看看,顺便给你捎几个爱吃的点心。”黛玉道:“本来黛玉明日也要去和金姑姑道别,不想金姑姑今日过来了。”
叹了口气,金姑道:“你们小时候多好呀,一起玩,一起吃点心,可如今却弄成了这样,公主也是个命苦的人,自小没了娘,虽然有个皇上父亲,可哪能顾得过来,所以才使她变得有些……其实公主的本质是好的。”
黛玉没有作声,只是随手拿起一个点心,细细的端详着,金姑瞥了黛玉波澜不惊的脸庞,又道:“玉姑娘,公主已经成这样了,金姑希望你们能不较前嫌,和好如初,让公主走的也能安心些,何况你们一起这么多年了,情分又岂是说断就断的。”
黛玉轻轻的掰开了一个点心,纤长的手指举起两半,低低的道:“金姑,你看,桂花馅依然没变,还是扬州时的香味,可吃在嘴里却没了以前的滋味,吃的人恐怕再也找不回以前的心情了,还请金姑姑谅解黛玉,非是黛玉计较,有些事做了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不是有句话叫‘覆水难收’吗,多年的情分,在她算计黛玉时,是否想过。”
轻轻地立起身,黛玉转身望着窗外,低低的道:“金姑姑,黛玉的性子姑姑也知道,不是黛玉不想,实在是黛玉真的做不到能不计前嫌,和好如初,有过裂缝的镜子永远不会如以前那样照人无痕的。”
金姑叹了口气道:“金姑知道有些事公主做得太过了,可……”黛玉轻轻的道:“金姑姑,这些事黛玉不想提了,还请姑姑谅解。”
失望的看了黛玉一眼,金姑低低的道:“也罢,天也不早了,金姑先回去了,玉姑娘也早些歇息吧。”
送走了金姑,站在清凉的门口,黛玉朝着安阳的房里望去,一盏暗淡的灯映着镂花的帘幕,倍生出几分凄凉,长长地叹了一声,黛玉转身回了房。
沐王府的丝竹厅,龙沐刚刚端起一杯茶,就听外面下人喊道:“北王爷来了。”龙沐微微一愣,见水溶急步地走了进来。
立起身来,龙沐慢条斯理的道:“清表弟,早朝刚下,省里没有事吗。”水溶微微一笑道:“亦清急着来给表兄道喜,闻得表兄认亦清的王妃为义妹,难道亦清不该早早来道喜吗。”提到“王妃”,水溶故意咬重了语气,话里隐隐含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龙沐故意脸色一沉,道:“表兄还没找你算账,你倒先来兴师问罪了,水亦清你给我记住,七妹的事我这做兄长的不会原谅你。”
水溶不慌不忙的道:“表兄言重了,如今安阳和她都是你的妹妹,谁去谁留不是已经都一样了,若是让表兄抉择,你会留谁呢,不过是亦清替表兄做了个决断而已。”
龙沐道:“你少在这里狡辩,我还不知你的心思。”立起身来,龙沐的语气缓和下来,道:“你这小子只知道请旨赐婚就大功告成了,你没想想若是依七妹的性子,林姑娘和她住在一起,以后会发生什么事。”
望着水溶,龙沐故意有些不甘的道:“更何况表兄也不想便宜了你这小子,你想娶她,哼,先得看我这个义兄的脸色。”
有一句话龙沐或许永远不会说,那就是还有自己的私心,既然不能与她厮守一生,能朝夕相处几个月也了无遗憾了,虽然是以兄长的身份。
水溶轻松的道:“原是亦清误会了,亦清代她谢过表兄的好意,亦清向表兄赔罪。”龙沐别有用意的道:“想不到北王爷也肯低头了,跟表兄还这样客气,不过,表兄可提醒你一句,赐了婚的人可不能见面,清表弟还是请回吧。”
说完,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水溶,温润的脸上是难得的得意之色。
水溶淡淡一笑,道:“亦清谢过表兄的提醒,不过亦清想去探望一下表妹,不知可否。”龙沐一怔,随后呵呵一笑道:“看来你真是费心了,竟连这也想出来了。”
水溶得意地道:“亦清还得多谢表兄的锦囊妙计,若真的在皇宫,那才费心呢,她住在哪院。”龙沐摇头含笑不语,水溶轻轻一笑,道:“这些还难不倒我,出去问一下不就得了。亦清先失陪了。”
龙沐摇头叹道:“想不到北王爷竟是重色轻友的人,以前倒是我失眼了。”
看着布置的簇然一新的屋子,黛玉轻轻叹道:“紫鹃,短短半年,我们竟换了几次住处,何时才能安稳下来。”
紫娟笑着道:“快了,等姑娘嫁到了北静王府,不就安稳下来了。”整理着衣服,紫鹃道:“真想不到,姑娘和北静王爷竟有婚约,幸亏当初……看来真是缘分,或许当初救他时就是老天安排的。”
黛玉心知肚明,低声嗔道:“大清早的就起来聒噪,也不嫌吵得慌。”紫娟笑着道:“好,紫鹃不说了,姑娘,这些诗稿给你放哪里。”
黛玉轻轻的道:“我来收拾吧。”紫鹃道:“那好,我出去看一下。”黛玉点点头,道:“你去吧,有事我会唤你的,何况王嫂还派了几个丫头。”
将以前的诗稿一一整理,黛玉忍不住拿起一卷默默地看着,忽听身后一个清朗的声音吟道:“孤标傲世皆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
回头看去,见水溶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一双明如秋水的清眸里含着浓浓的情意。
转回头去,黛玉低声道:“王爷来了也不让人通报一声,再说人言可畏,这里是沐王府,传扬了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水溶走过来理直气壮的道:“沐王府又怎样,我正大光明的来看我的王妃,谁敢笑话。”黛玉脸色一红,不由低声嘀咕道:“在哪里也是这样蛮横无理,我才懒得说呢,王爷若是下次再来,让紫鹃回一声。”
水溶道:“我想让人回,可没见紫鹃,再说我来看你,也用不着通报吧。”说完,低声道:“你说是不是,我的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