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起身来,龙沐缓缓的道:“朕自会小心,如今局势刚稳,朕急不得。”水溶道:“臣也是此意,牵一发动全身,只能一步一步来,免得引起朝堂哗变。”
龙沐叹道:“所以朕才生气,罢了,既然朕如今动不得他们,那就依了他们就是,纳妃选秀,朕同意。”说完,龙沐不由的呵呵笑了一下,连水溶都能感觉出笑声里的苦涩。
转过身,龙沐道:“亦清,朕也不想白便宜他们,此消彼长,既然他们的人能进宫,那北王府……”
水溶一愣,随后忙道:“亦清谢皇上抬爱,妹妹们被母妃宠的不知天高地厚,亦清怕她们坏了皇上的大事,如今天下初定,万事皆慎行,一点小小的失误也会引出悍然大波,到时怕亦清也难咎其责,还请皇上理解亦清的心情。”
龙沐道:“朕是信任你才会如此说,况且如今能让朕信任的也没几个。”水溶道:“臣明白,所以臣更得为皇上着想,还请皇上明白臣的苦心。”
龙沐没再坚持,只是淡淡的问了几句省里的事务,才让水溶离开。
走出御书房,水溶轻轻舒了口气,急步向外面走去,离去的步伐轻快而又焦促。
回到北王府,水溶先去给太妃请过安,又陪着太妃说了几句,才缓步往玉竹园走去。
刚拐过轩然庭,却见水泞从旁边的竹椅上立了起来,一身浅浅的蓝衫更衬的他清雅如仙,上前轻轻的一笑道:“王兄你回来了。”
水溶抬眼一看,停下步子,微微笑道:“二弟你在这儿,有事吗,刚才母妃还问我,说你这几天忙什么去了,整日的不见人影。”
水泞懒散的一笑道:“小弟不过是挂个闲职,这两天没事出去转了转,近两年没回来,好多地方都面目全非了。”
水溶笑道:“是呀,我也好久没出去转了,对了,前天太皇太后还问起你来,说你这些日子怎么不进宫看她了,提起避暑山庄的事,太皇太后就逼着我听她再讲一遍,不听还不行。”
水泞淡淡的笑了,道:“其实太皇太后应该感谢的是王嫂才是,若没有王嫂机智的引开他的注意,我又怎能一击得手呢。”
水溶呵呵一笑,道:“都是一家人,何必分清呢,谢谁还不是一样,二弟,我正好有件事要和你说。”
水泞微微一怔,道:“巧了,小弟也有一事要和王兄说呢,看来我们真是不约而同。”这下是水溶怔了,回过神来,水溶道:“好,你先说。”
水泞道:“王兄,小弟有一事想求王兄应允。”水溶奇道:“何事能让你开口求人,这可难得,二弟,我觉得能让你郑重其事的事不多,难道是二弟看上哪家的郡主了。”
接着一笑,水溶道:“二弟放心,王兄一定帮你。”却见水泞苦涩的一笑,道:“小弟哪有王兄的福气,是三妹的事。”
水溶的脸色不由的凝重了起来,若有所思的看着水泞,水溶道:“是三妹对你说的,难得她能说出口,出了这样的事,她还不死心……”越说越气,水溶忍不住一把扯下身旁的一把青叶,狠狠地弹了出去,纷纷落落的叶片如一片片破碎的心,四散落下。
水泞朗声道:“王兄你错了,三妹并没对我说什么,是我自己看出来的,俗话说旁观者清,王兄或许没有功夫在意这些,即使有功夫也把心思放在了别处,三妹性子温婉,有事喜欢闷在心里,可作为兄长,小弟实在不忍心看她这样下去。”
仰起头,水泞望着远处,道:“将相本无种,门第身份悬殊又怎样,只要以后他能好好待三妹,又有何不可,王兄……”
水溶厉声道:“非是王兄不通情理,而是这件事是三妹有错在先,二弟,有些事并非如你想的那样容易,门第身份不是那么简单的,我也是兄长,不管是三妹和四妹,我都一视同仁,绝没有先后之分,实在是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若依了三妹,那恰恰是害了她。”
水泞不甘心的道:“王兄又怎知会害了她呢,说不定恰恰是救了她呢,能和自己倾心的人一起,又何必去在乎别的,若是王兄依门第身份来阻拦,那王兄自己也不……”
“二弟,你太过了。”水溶忍不住怒道:“我和三妹的事根本就是两回事,你性子随意,对礼教淡然疏松,根本不会去在乎这些,但别人就不同了,你让别人怎么看我们北府,怎么去看三妹呢,告诉你,这件事我是不会松口的,即使让三妹恨我,我也不放手。”
水泞忍不住道:“王兄,我想不到你是这样刚愎自用,冷酷无情,你如愿娶了自己喜欢的人,为什么就不能成全别人呢,枉我们都那么敬重你,三妹即使苦成那样,也没想过去让你为难。”
转身要离去,水泞忽的道:“老天真有些不公,为什么不让你尝尝求而不得的滋味,或许你就会明白了。”
说完,也不管水溶会不会生气,水泞扬长而去,只剩下一个有些瘦削的背影,让水溶情不自禁的摇头苦笑了一下,自言自语的道:“你们又何时想过我这兄长的心情呢。”
有些黯淡的回到玉竹苑,水溶见黛玉正玉手托腮,望着窗前的一株花树发呆,连水溶进来也没觉察。
“颦儿,想什么想得出神呢。”走上前,水溶轻轻扶着黛玉的肩头,低头问道。一下从神思中清醒过来,黛玉不由有些慌乱,低头道:“没什么,亦清,你见过太妃了吗。”
水溶道:“刚从太妃那里回来,颦儿,我刚才见你神色忧然的,可是有什么事。”抬起头来,黛玉默默的看了水溶一眼,低声道:“亦清,我以为三妹的事……”
“好了。”水溶没容黛玉说完,就打断道:“这件事不要提了,为什么你们都替三妹着想,可你们为什么不设身处地的想想我呢。”
直起身,水溶霸道的道:“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你不要劝我了。”看着有些漠然的水溶,黛玉不由暗暗叹了一声。
见黛玉不做声,水溶道:“颦儿,他们不理解我都不在乎,可为什么你也劝我呢,那夜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我也是为三妹好。”
幽幽地看着水溶,黛玉轻轻的道:“亦清,你想没想过,或许三妹不在乎那些呢。”水溶道:“或许她现在不在乎,但以后就会后悔的,我不能看着她执迷不悟而不管不顾,颦儿,你明白的。”
抬起脸,黛玉道:“亦清,我懂得你的心思,可有些事为什么你不去想想别人呢,其实有时候你真是蛮不讲理的。”
水溶一把拉起黛玉,不由怒道:“别人说都罢了,难道你也这样认为,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让你知道我为何这样蛮不讲理,为何这样自以为是,非是我狠心,而是三妹本就是……”
回过身来,水溶携起黛玉道:“走,我们去靖逸园。”
一路上,看着水溶有些阴沉的脸色,黛玉心里情不自禁的有些后悔,虽然知道水溶是好意,但想起水琼幽怨凄凉的眼神,黛玉要张开的嘴还是不由自主的闭上。
正想着,却听身边的水溶有些悲凉的道:“颦儿,你心里是不是也在怪我不通情理。”叹了一声,水溶道:“刚才二弟找过我了,也如你这样质问我,看来如今坏人都让我一个人做了,可你们知道吗,我的心也不好受,今天皇上还把我传去,这次选秀纳妃希望我们北府也入宫,我一口就回绝了,她们都是我的妹妹,我不想让她们搅入后宫那吃人不见血的地方,二弟说我刚愎自用,冷酷无情,难道你们看着三妹一厢情愿的嫁给子扬就是有情有义。”
黛玉一愣,有些不解的看着水溶,水溶恨恨的看了黛玉一眼,拽过黛玉道:“我生气是因为你也和二弟他们那样,心里一定在埋怨我,难道我在你心里真的那么无情。”
看了水溶一眼,但见他硬挺的双眉皱着,深邃的眸子里有一份焦躁和无奈,没来得及换下的银袍上有一处不易觉察的污迹,看在黛玉的眼里,竟有些刺目,垂下眼睑,黛玉小声道:“亦清,在我心里从没怪过你,我只是有些同情三妹……”
水溶打断黛玉道:“过一会儿你说不定就会改变主意了,你这个颦儿,记住,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你只要相信我就行了。”
一来到书房,水溶对小安子吩咐道:“你去把子扬叫来,本王有事要问。”转过身,水溶对黛玉道:“你先去隔壁,一会儿我让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极力的反对这件事。”
黛玉灵巧的心里隐隐有了一丝不安,难道真的是水琼在一厢情愿。
不一时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随后黛玉听到子扬低沉恭敬的声音:“属下见过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