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步求败蒙着黑色的面纱,一度在前面跑着,也不往集市上去,偏偏走了一条人烟罕至的小巷子。这胤礽太子只是路过扬州,对扬州根本就不熟悉,只是随着求败一路追随。
转眼前,眼前是荒山野岭,步求败回头,意欲摆脱胤礽而去时,却看见这胤礽忽然不见了。
步求败意识到不妙,忙原路回去寻找。忽然听到人声,他通过声音,判断出了这两个人的身份。一位便是那个曾经到君安客栈一口官腔的神秘人,而另一个人便是这太子胤礽。这两个人曾一先一后来找他们掌柜的。相对步求败而言,说一口官腔官调的人更加神秘,因为他来见他们掌柜的时候,戒备深严,并且掌柜的也不让他们靠近。
步求败当然不知道他的名字是贾琏,现在他依然不知道。
“下官参见太子殿下!”贾琏毕恭毕敬道。
“快快免礼。你怎么也到扬州来了?”太子胤礽好奇的问。
“下官也是个闲职,也不求什么功名利禄,喜欢随性游山玩水,也关注一下民生,看有什么可以帮得上的。还望太子殿下不要怪罪下官这般随性。”贾琏并不说他是因为黛玉到扬州扫墓,而只提游山玩水之事,一来他当然不希望太子知道他贾府送黛玉出府,二来也没有必要让太子知道,因为在贾琏看来,这仅仅是贾府的家事。
“关注民生?你刚刚说关注民生?”太子胤礽似乎对别的事也不敢兴趣,独对这“民生问题”感兴趣。
“正是,太子殿下。”贾琏答道,脸上滑过一丝疑虑。
胤礽一笑,说道:“那我问你个事吧。你说我堂堂太子让一个我看得上了的男人进皇宫,这事情有什么错?”
这贾琏并不知道胤礽所说的“男人”其实是女扮男装的黛玉,便问:“下官但不知道太子殿下看上了哪户人家的?”
胤礽玉扇一摇,轻轻说道:“他也不是哪家的,便是那君安客栈的!你说这天下百姓,谁人不想锦衣玉食,偏偏他要守这清贫怀箪瓢的日子?”
贾琏听了,便猜测到胤礽所指之人是黛玉,身体猛然凉了一下,心里又惊又怕。
秋风过处,扬州城郊处处饥荒,这胤礽却并不放在心上。本是农耕收成的季节,而太子胤礽却视而不见。秋风呜咽向人悲,安知太子民生情?
幸好贾琏多此一问,不然他若推波助澜,岂不是让林家单传的金钗黛玉招来杀身之祸,就是他宁荣二府也难辞其咎。
贾琏便依计说:“下官这几日见扬州处处饥荒,百姓怨声载道,这君安客栈常常给灾民施粥,若是这掌柜的离开了君安客栈,让别的人来做这掌柜的,若是个乐善好施的好人也就罢了,可万一来了个小气财主,只怕扬州灾民更是雪上加霜啊!”
太子胤礽听了,心里发虚,没有想到这贾琏虽然是个扶不上正墙的后生,却是如此的官调官腔。太子胤礽一时束手无策,怒意横生,于是立即抽出宝剑。
在暗处听着的步求败听到这宝剑哗啦之声,知道这胤礽又起杀心,便跳了出来,身体轻轻一跃,依然蒙着黑纱,陡然出现在皇太子胤礽的面前。
太子胤礽见了,见又是那个蒙面人意欲拦他的事情,他便又急又气,也不理贾琏,身子一跃,便与步求败打斗起来。
普通人打架不过是争强好胜,步求败不是普通人,他打架是个幌子,不过是纠缠住胤礽,好让贾琏脱身,也同时可以让这胤礽知道想要掳走掌柜的,是一件比登天还要困难的事情,逼着这胤礽太子放弃回到君安客栈,也同时放弃他掌柜的入宫之事。
而正要拼出个胜负的胤礽皇太子却感觉到其耻大辱,非要比出个高低胜负。
硬碰硬,必然两败俱伤;而步求败与胤礽,一个纠缠,一个拼命,只能让前者得意,而让后者气急败坏。
步求败的剑并没有去刺胤礽的身体要害之处,而胤礽却招招剑剑都直刺步求败的身体要害。就在胤礽几次意欲向步求败各个要害部位刺去,都在刚刚要刺中却被步求败挡了回去。这样几个轮回之后,步求败也不再与这胤礽纠缠下去,身子一跃,便飞到了一块山石之上。
胤礽见了,也不甘示弱,也飞到那块山石的对岸的一块高石之上。
就在步求败以为这胤礽要出绝招的时候,这胤礽忽然身子一歪,仿佛头昏目眩似的,从高高的石头上面跌落下去。
步求败见了,忙一个翠鸟捉飞鱼,刚好接住了这摇摇欲坠的胤礽太子。
步求败在接到胤礽太子的那一瞬间,他同时也看到这胤礽太子闭上了眼睛,并不像是掩饰,而似乎真的昏迷过去了。
步求败轻轻落地,放下胤礽太子,用手感觉了一下胤礽的鼻息,气息还在,以他的江湖经验判断,这胤礽可能是刚刚急火攻心,又与他硬拼硬打,动气运神,使血脉逆行,而昏倒在地。
那贾琏见了太子落地,想这蒙面人真是无法无天,竟敢对太子下如此狠心下手,又怕惹火上身,便私自逃避去了。
这里步求败也不管那贾琏去向,又用手感觉了一下胤礽的额头,顿觉十分烫手,便想到这胤礽可能是感染了伤寒。他又想到掌柜的也病了,莫不是在虎字号的客房因单独相处的那一段时间,便感染了伤寒。
他又想到这胤礽此病如此之急,也是因他逗弄这皇太子而引起的。他也不想背这病人,怕自己也感染了,就找来一匹马,脱这皇太子回君客栈。
本来一路上不应该出问题的,却又遇到一个将要生产的孕妇,步求败于心不忍,便把这马匹送给了那孕妇,又把他自己身上的厚衣服也一并送了,无奈只好背着这胤礽回君安客栈。
背个人走路对于在江湖中混惯了的步求败来说,真还有点吃力,等他回到君安客栈时,也顺理成章的一身狼狈的样子了。
黛玉听了这步求败所说,便知这眼前的皇太子病体不轻,又怕这胤礽苏醒过来又闹出什么事来,便让步求败休息去了。
她又让温飞燕端来一杯热茶,给这太子胤礽送下。
太子胤礽喝了这杯热茶,一度苏醒过来,他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快救救我,我有钱,很多钱……”说着便从他内衣口袋里拿出了一张银票,塞给眼前的林公子。
黛玉并不想接这银票,连看也没有看一眼,便说:“若是为了钱,我是断然不会给你医治的。你既然是当今太子,本应该心怀天下才是。因你得了伤寒,一半是因我而起,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但你之所病,却与我的有所不同,大抵因怒火太急而致,因有人说德州是个养病的好去处,我便让山桂带你去那里便是了。”
这太子胤礽听了,收回了银票。但他心里的怒意仍在,只是他身子犯病,一脸愤怒的病容,实在令人望而生畏。
山桂因听是掌柜的吩咐他的,虽心里本不愿意,但掌柜之命又岂可违的,他便又自认倒霉,护送太子胤礽往德州而去,不在话下。
太子胤礽的事情便告一段落,黛玉又想起还在病中的无名,又往龙字号客房而来。
这无名因病了,依然昏迷着,只好每日让温飞燕送来汤药,又看着温飞燕给这无名服下,她才安下心来。
胡秀才忽然敲响了这龙字号虚掩着的门,对着屋里的黛玉,他摇了摇手中的算盘,笑道:“掌柜的,这无名公子病了,恐怕一时难以醒来,买布之事更加急要呢。恰好一个扬州本地商会的副会长亲自登门,说要与掌柜的谈这织布买卖之事,掌柜的是不是下去与他谈谈?”
黛玉听了,便笑道:“既然他来了,便是客人。我这便去会他一会。”
现在的黛玉已经坐在了一张八仙桌前了,桌子对岸坐着一个头发有一半都已经花白了男子。只见他穿着一身藏青色锦缎棉袄,左右手分别戴着玉戒指,一枚是翠绿色,而另一枚是水黄色的。
八仙桌的侧席坐着拨弄着算珠的胡秀才,一脸平静的看着他手中的空杯子。
“鄙人姓周,名紫凌,我是代表扬州布商来的,扬州正闹水灾,遍地饥荒,先要感谢公子愿意和我们做生意,实在是我扬州布商的救命恩人!”头发有一半花白了的周紫凌一脸笑意,眼睛里却透着诡异的光芒。
黛玉并没有说话,现在并不是她说话的时候。生意的细节问题,当然是胡秀才的拿手好戏了。
秀才自己拿起酒壶,先给周紫凌副会长斟了一杯,接着他又给自己那个空杯子斟酒,酒杯里的酒水只到一半,秀才便停住,说道:“周会长,对不住了,我今日只能喝半杯酒,多有不敬之处,还望周会长海涵!”
周紫凌是头一次跟人这么谈生意,他没有想到今天的对手并不是小鱼小吓。他更没有想到,他今天会被人将上一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