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妾的身份还被皇上赐婚,就注定了窦茵茵一辈子在平阳府都不可能翻身了……
王娡深深地叹了口气,为女儿倔强和冷情……
最终,佘云儿在灵堂前跪了三个时辰,也没有受到窦太后和汉景帝的召见,还是阳信来此将她带了出去的。
“荣华富贵,在平阳府,本宫一样可以给你,但是身份权势,你就不要想了,那个东西得到的越多,失去的也就越多……”
当赐婚的圣旨到达平阳府的时候,除了阳信和老平阳侯,一屋子的人全都愣住了……
“公主……我……”曹寿追着阳信的脚步进了卧室,看着她若无其事地更换着外衫,心头堵得难受。
“什么都不要说了,你只管接受就是了,你没有损失,又可以完成你爹的心愿,何乐而不为?”阳信语气平淡,说起来,这道圣旨比她预想的要晚了一些。
“不是我的主意。”曹寿急着解释,此时此刻,就算要他拿命出来证明清白,他也是甘愿的。
阳信回头,有些好笑地看着无措的曹寿,勾了一下唇:“本宫当然知道不是你的主意,不用担心,本宫不会怪你的,让窦茵茵进门,也算是消减一点本宫的愧疚。是本宫向父皇请的圣旨。”
曹寿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眸,她说了什么?
“本宫这辈子,都不可能爱上你……但你对本宫的好,两年前对本宫的恩情,本宫不能不报,既然老侯爷有意,那本宫就圆了他的梦,你,也该为曹家留下一点血脉的。”阳信转过身去不看曹寿,她知道曹寿对她的好,但,很多时候,她都无法接受,从一开始便在心中给他定了位,一时半会,很难改变的,而在此之下,曹寿对她越好,她越愧疚……
“呵……所以,你就想用这样的方式报答我?”曹寿有些哭笑不得,她让他扩充势力,他去做了,很努力的去做了,虽然成效不大,但坚守着,不愿去服从父亲的安排,没想到……倒是她彻底地服从了……
深深地叹了口气,阳信闭了一下眼眸,再抬起时,多了一丝平淡的冷光:“你不喜欢?”
“喜欢,喜欢得不得了。”曹寿苦笑,有些踉跄了脚步,从卧室退了出去。
夜色沉暮,阳信没有一点睡意,曹寿早上离开后,到现在都没有回府,阳信平日里决不会多浪费一点心思去担忧他的,但,想到今日曹寿必然心绪不佳,又是因她而起,阳信怎么都狠不下心放任他不管。
“紫儿,差人去看看侯爷去哪了。”阳信苦撑着上下打架的眼皮,语气多了一丝恼火。
“公主,侯爷回来了。”紫儿刚转身,便看到了那踉踉跄跄而来的两人,皱了眉,不自然地捂了鼻子。
“喝!青儿!喝啊!哈哈……本侯今日高兴,本侯娶了个好妻子,连纳妾……嗝,都替本侯想好了……哈哈……”曹寿醉醺醺地挂在卫青肩头,如一滩烂泥一般被卫青拖着前行。
“公主,属下把侯爷送回来了……”卫青也是微醺,阳信冷了脸看着眼前的一幕,微微侧了神让卫青将曹寿拖进内室,安置在床上,阳信没有进屋,反而只是待在门口,看着卫青与紫儿伺候着给曹寿脱了衣衫,擦了脸,阳信深了眼眸,酝酿了一股复杂。
“公主……侯爷喜欢你,请公主,不要伤侯爷的心……”卫青微微有些摇晃,视线不大能对上焦距,只是看着眼前的阳信模糊的面容摇了摇头,然后,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也,也不要伤,青儿的心……”
“本宫伤了你的心?”阳信挑眉,侧过双眼看向卫青,尚未抻展的面容还带着一丝幼气,俊逸的脸颊上泛了一层淡红,如染了胭脂一般,红扑扑的。
“恩。”卫青重重地点了头,皱了脸,小孩子般地委屈地抿了嘴。
“本宫如何伤了你的心了?”阳信好笑地看向卫青,不知为何,每次与他相遇,心中的那股子烦闷和躁动都会渐渐消去,只留下了一股逗乐的心思,让她偷得片刻的轻松。
“公主骂,骂了佘姑娘……伤,伤了青儿的心。”卫青有些怒气了,这件事情,压在他心里好久了,他从没有想过阳信能出言如此犀利地对待一个无依无靠,还被人追杀的无辜女子,别人不知道,他卫青可是清清楚楚的,从临江王的封地到长安,这一路上几天的时间经历了多少磨难,他与佘云儿也算是同患难了,本以为阳信收下佘云儿也是动了恻隐之心的,却不料,阳信一番犀利的嘲讽下来,让卫青凉了心。
可这句话听到阳信耳中就不一样了,阳信刚刚腾起的逗弄之心瞬间消失殆尽了,微微眯了眼,抿了唇,冷笑一声:“怎么,你心疼啊?别忘了,她是临江王的女人,就算临江王殁了,她也依旧是临江王的女人!”
卫青不依地垂了头,还想要再说什么,阳信却不再给他机会,转身,朝着院子里的侧房而去,曹寿又喝多了,这主卧必然不能再睡的,她当真应该考虑一下,是把曹寿赶出去还是自己搬出去。
“公主……公主……”身后,卫青不依不饶地喊着,却怎么都唤不回阳信的一丝回望,孩子气地皱了眉,气哼了一声,踉跄着朝院子外走去,只是,转身的瞬间,那迷蒙的双眼多了一丝清明和失望……
两人背对着越走越远,而主卧大门在他们离开之后微微打了开,紫儿看了一眼阳信所去的方向一眼,变回了头,关了卧室的门,却在步出去一步之后,忍不住地回头,死死地瞪着卫青踉跄的背影,眯了眼。
平阳侯纳妾的事情轰轰烈烈地进行着,整个平阳府在老平阳侯的指导下张灯结彩,只是,与他相对的窦府,就不那么欢快了。
“妾。我女儿到了平阳府竟然只为妾。老爷,这怎么成。”窦茵茵的母亲,窦婴的二夫人此刻恨不得上前拉住窦婴的衣袖狠狠地摇晃两下。
“不然呢。圣旨都下来了,你让我怎么办。”窦婴气的狠狠地拍着桌子,矍铄的双眸猛的抬起,瞪着那不依不饶的二夫人,低喝,“早让你看着她看着她!你眼睛丢家里了。那是什么场合?那是皇上给阳信公主夫婿露脸的,她跟着掺和什么劲儿。我就一日没有看着你们,你们就给我闹出这么大动静来!现在好了,女儿的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窦婴对着眼前无知的女人,恨不得掐死她,而一旁的大夫人则是安静地坐着,品着清茶,茶碗的边沿掩去了那勾起的一丝笑意。
“老爷……老爷这可怎么办啊,你想想办法啊……”二夫人慌了神,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原本虽不指望着她嫁入皇宫,可,嫁个豪门大户也不是不可能,原本嫁入平阳府也是合适的,只是……当妾就……
“怎么办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嫁了嫁了!”窦婴头痛地捏着眉骨,一侧的二夫人一听,嘤嘤地哭了起来。
“老爷,要不你去求求阳信公主?茵茵就算不能做正房,以她的身份,也不至于做妾啊……”二夫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圣旨都下了,她反抗不得,可,也总得为女儿打算一下啊。
“求?求有什么用。”窦婴哀叹了一声,“皇上仁德,能连这点都看不清?阳信公主分明是故意的!她向来心胸狭窄,栗妃和德妃的死还不够我们看的吗?你说你们惹上谁不好,偏偏去热那个瘟神!”
“好了老爷,妹妹也别哭了。只是出嫁而已,阳信公主地位再高,也是嫁了人的,平阳府里,还有老平阳侯呢,这么紧张做什么?”大夫人厌恶地瞥了一眼哭哭啼啼的二夫人,闪过不耐烦。
“只能寄希望于老侯爷了。”窦婴哀叹,深深地叹了口气。
窦婴来访老平阳侯的时候,阳信正准备进宫,迎面与窦婴碰了个面对面,微微勾了唇,阳信微微行了礼,吓得窦婴赶忙俯身。
“窦丞相这是来看女婿的?”阳信笑的明媚,掩去了那弯弯的眉眼中闪烁的光芒。
“臣惶恐,是来找老侯爷叙叙旧的。”窦婴低眉敛目的,一脸的卑微,但那气度和姿态,却一点都没有低人一等的意思。
阳信了然地哦了一声,抿着唇笑了一下:“老侯爷在书房,来人,带丞相去老侯爷书房里,别怠慢了。”
下人应声而上,阳信看着再次俯身行礼的窦婴,敛了笑意:“本宫还有些事情,就不奉陪窦丞相了,皇祖母她们,都等着本宫呢。”
“公主慢走。”窦婴低垂的身子弯得更厉害了。
直到身后传来了马车远行的嘎吱声,窦婴才直了身,眼眸中晦暗不明,阳信称呼老平阳侯为老侯爷,而不是父候……值得深思啊。
“姐姐!姐姐!”阳信刚入椒房殿,大老远地便听到了一声声清脆的叫喊,但隐隐似乎还带了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