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天,天气很好,拿小学生的作文来形容,就是“晴朗的天空里飘着几朵白云”。
我驱车进入赵家别墅大院铁门的时候,看到年轻的门卫坐在门房里,手里拿着一把餐刀,刀上叉着一块烤到四份熟的牛扒。他却并没有一口咬下去,而是定定地望着牛扒,似乎若有所思。
我没有理会他,直接将车泊在了别墅外。
来到三楼的卧室,我坐在了沙发上,点上雪茄,慢慢地吸了一口,然后把烟雾一丝丝一点点地吐出,屋里顿时氤氲在一片浓郁的香气里。
我缓缓地对着屋里的人说:“你们一定不知道,我曾经去美国留学了一段时间,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回到了国内。而我要讲的这个故事,就发生在我留学的那段岁月。”
风冷冷的,从车窗里灌了进来,我的心也在渐渐下降。四周被一片没有边际的黑暗笼罩,只有若隐若现的仙人掌在沙漠里孤独地生长,就像我的心情。
车灯在前方闪耀着,我只能看见前面几米的距离,我不知道这条公路会带我去哪里。我漫无目的地掌握着手中的方向盘,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去哪里,也许不管到哪里去都对我来说都再也没有任何意义。
莲已经离开了我,在这南加州,我又成为了一个孤独的过客,一个匆匆忙忙的过客。
我在嘴里灌了一口啤酒,想要麻醉自己。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啤酒已经不能够满足我,我更想喝一杯龙舌兰,如果在酒杯里再加上一点墨西哥的辣椒粉,那会让我的胃更HIGH。
可是在这沙漠里的高速公路中,我又可以在什么地方找到真正的龙舌兰呢?
我望了望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竟穿过了无垠的荒野,我看到了在不远的地方,竟有霓虹灯的闪耀。
车继续向前行驶,我离那霓虹灯越来越近,我看清楚了霓虹灯上的字迹,上面写着“Hotel California”!
我走进了这旅馆,我希冀着自己能够闻到龙舌兰的香味,一个金发女郎为我拉开了玻璃门,我用我冷漠的眼神瞟了她一眼,我竟惊呆了。
她有着天使一样纯洁美丽的脸庞,她有着魔鬼般诱惑的眼睛,她穿着黑色紧身的抹胸,黑色紧身皮裤,她美丽纤细的脖子上系着一根黑色的长丝巾。
她的朱唇轻启,对我柔柔地说:“欢迎到加州旅馆来。”我的心竟有些融化了……她点燃一根洁白的蜡烛为我带路。蜡烛微弱的光亮形成的光晕令她的背影接近完美。我吞咽了一口自己的唾沫,对自己说:“天啊,莫非这里就是天堂,或许也是地狱?”
美丽的金发女郎转过头来对我说:“忘掉不愉快的事吧,到了这里,所有的往事都会一笔勾销,只会留下快乐。到我们的庭院去跳舞吧,在曼妙的舞曲里,你一定会得到你想要的。”说完,她冲我微微笑了一下,我竟愣了。
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这美丽的佳人已经消失了,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在这长长的走廊上只有我一个人。
从走廊地另一端传来了低沉的乐曲声,像是一首伦巴,我还听到了有人在嚎叫,在喝彩,在笑,在哭。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听着伦巴的音乐,我猛然想起,我是到这里来买醉的。想到这里,我踏着大步想走廊的尽头走去……莲是四天前离开我的,她走的时候提走了她的皮箱,当她关门的一刹那,我听到她说:“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我没法再和你一起生活。也许我们在一起就是一个错误,我们只是两个孤独的人偶然在这南加州交汇在了一起。接着,我听到了门重重地关上。
是的,她没有说错,我们只是在错误的时间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我们在国内都有自己的家庭,只是为了生理的需要,走到了一起。现在到了结束的时候了,她的男人终于经过了漫长的等待,来到了这南加州。我也到了和她分离的时刻,但是这两年,我不得不承认,我已经不可救药地爱上了莲。
我的心像有颗针在刺一般,一把钝刀慢慢划过了我的脏器,让我一阵阵抽搐。
看着莲渐渐远去的身影,在我的心里,竟突然有了一种恨意在慢慢滋生。我穿着短裤黯然地站在厨房里,手里握着一把锋利地刀,我想杀了莲,我想让她永远陪在我的身边,我想让她永远离不开我的视线……走进庭院,我听到了一首十分美妙的乐曲,一个长发的男子正坐在舞池的正中,手里拿着一枚拨片弹着吉他,清脆而又曼妙。舞池中挤满了人,都在跳舞。
我弹了个响指,一个侍者走到了我的身边。我低下头来对他说:“给我来一杯龙舌兰,在里面给我加上一点墨西哥的辣椒粉,不要太少了。”
我奇怪地看着侍者的脸上露出了赧然的神色。“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从1969年开始,就不供应烈酒了,给您来杯橙汁行吗?”
我摆了摆手,只能作罢。
这个时候,我发现舞池所有的人都在注视着我,眼神里尽是冰一般的冷漠。我有点奇怪,为什么每个人都这样看着我。
在人群里走出了一个人,向我走了过来,正是接待我的那个金发美女。
“你来了?来吧,来跳舞吧。跳舞会让你快乐的。”她对我说,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诱惑。
我摇了摇头说:“不了,我只是想来喝一杯。可惜你们这里没有烈酒。我得走了。”我转身想走。
她拉住了我,对我说:“为什么不跳舞呢?有人跳舞是为了回忆,有的人跳舞是为了忘记。你呢?为什么不跳舞呢?”她抓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冰冷,如冰,如雾,如烟,如石。
我不能自己,我随着她被舞池的人群淹没。音乐换成了一首激烈的拉丁歌,是恰恰!金发美女扭动着她那像马达一样的臀部,眼神鼓励着我和她一起跳动。
我喜欢跳舞,特别是恰恰。我就是在留学生舞会上认识莲的,那天我们正是跳一首恰恰,配合得天衣无缝,受到所有人疯狂地喝彩,我才骗来了她的电话。第二天我们就在我的床上翻滚融化。我记得我邀请她跳第一支曲子的时候,我就是对她说:“有人跳舞是为了回忆,有的人跳舞是为了忘记。你,为什么不跳舞呢?”
我扭动着我的胯部,手叉在腰间,脚步跟随着金发女郎,或者说是她跟随着我。我们成了所有人关注地焦点,我听到了每个人都在喝彩,这场景,像极了两年前在留学生舞会的那一天。
一曲终了,我大汗淋漓,她的脸靠在了我的肩上。她的头发湿漉漉的,我嗅到了一股让人兴奋的气味。虽然她的身体冰冷,但是依然,一种欲望在我的心里慢慢升腾,像火焰一般。
我低下头,嘴唇凑进了她的耳朵,呢喃着说:“你能帮我找到一杯龙舌兰吗?我请你。”
金发女郎抬起了头,我看到了她的眼睛,幽蓝一片,无尽的深邃。
“跟我来,我带你去找龙舌兰。”她拉着我的手离开了庭院。
走进了一间客房,我看到了一张圆形的大床,粉红色的窗帘,天花板上巨大的镜子,在桌子上摆着两瓶酒,无色透明的液体,正是最纯正的白色墨西哥龙舌兰。
我问她:“有没有墨西哥的辣椒粉?”
她笑了笑,说:“真正会喝龙舌兰的人都不加辣椒粉的,只有边远的墨西哥印地安人才这么喝。你看我怎么喝。”
她从桌子上的一个杯子里拿出了一块柠檬,然后在她的虎口间撒上了少许的盐巴。她张开了樱桃般的嘴唇,轻轻咬了一口柠檬,然后伸出了她柔软的舌头,在虎口间的盐巴上舔了一口,接着一口饮下了杯中的龙舌兰酒。
我也笑了,我对她说:“这样喝是很不错,但是我还是喜欢喝掺了辣椒粉的龙舌兰,如果没有辣椒粉,我情愿就喝纯的龙舌兰。”我提起了盛满酒的杯子,一饮而尽。
酒精的力量让我浑身燥热,我转过身把她压在了圆形的床上,我现在只想和她一起堕落,我只想忘记关于莲的一切。
我抬起头,在天花板上的镜子中,我只看见了躺在床上的我一个人!
两年前的那一天,在我的宿舍里,我竭力教着莲喝加了辣椒粉的龙舌兰酒,可她怎么都不愿意,她只愿意咬着柠檬,舔着盐巴喝着中和过的透明的液体。不管我怎么教她,她都学不过来。唉……那些美好的岁月,注定了只能留在我的回忆里。
金发女郎的身体依然冰冷,我看到镜子里只有我一个人的景象,我呆了,我的身体也开始冰冷,就像我的心一样。
我尖叫着从床上跳了起来,指着她问:“你是什么人?你究竟是什么人?”
她在冷笑,就像一个女王一般用嘲笑的眼光看着我。她冷冷地说:“我和你一样,都是自投罗网的囚徒!”
门外一片嘈杂声,客房的门砰砰地响着,似乎有无数地人在撞击着这脆弱的房门。我惊恐地回头望去,一声巨响,门被撞开了。
很多人冲了进来,都是原来在庭院礼貌跳舞的那些人。
我害怕!
可他们却全然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似乎把我当做了透明的空气。他们经过了我的身边,冲到了这金发女郎的面前。他们的手里全拿着锋利的尖刀,扑到了她的身上。他们戳刺着她,可她的身体却没有鲜血的溅出,只有泛着绿色的液体……我的胃一阵阵的涌动,喉头开始泛着浅浅的甜意。我想逃离这里。
我拉开了房门,一个文质彬彬的侍者站在门口,冷漠地看着我。
“先生,您要结帐走了吗?”
我慌忙地点着头。可我听到这个侍者冷冷对我说:
“别紧张先生,我们接获指示,您随时可以买单,但您永远都不能离开!”
我的心在一阵阵下降……四天前,莲关上了房门,我慌张地拉开了门,对她说:“莲,你可以再和我一起吃顿饭吗?再陪我喝最后一次龙舌兰?”
她回过头来,露出了一个迷人的微笑。
她依然不愿意在酒杯里放辣椒粉,还是咬着柠檬,舔着盐巴,喝着变了味的龙舌兰。
我看着她依依不舍,可我知道她会离开我,永远不再归来,我只是她生命的一个过客。
我从背后搂着她,轻轻地抚摩着她的身体。我希望我可以再次唤回她的激情,可我是在徒劳。莲挣开了我的怀抱,对我说她必须离开了,我们之间结束了。
在沮丧中,我的手摸到了那把锋利的尖刀,我举了起来,冷冷地对莲说:“你永远都不您离开我,永远……”
门开了,我在走廊上全身颤栗地抖动着我的身体,我看到了金发女郎。她的头发垂在前额,我看不到她的脸。她轻轻撩起了她的金色的头发,我看到了她。
她的容貌已经变了,她的脸是我最熟悉的!她竟是莲!除了一头的金发,她就和莲一模一样。
她看着我,眼神里尽是冰霜一般的神情。
她慢慢地对我说着:“我说过,我们都是自投罗网的囚徒!”一字一句,异常地清晰。
看着镜子里的我,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金色的头发,幽蓝的眼睛,一个标准的南加州小伙。我咳了一声嗽,拉开了旅馆的玻璃门,我看到了一个女孩,脸上写满了孤独和沮丧。
我堆满了笑容对她说:“欢迎到加州旅馆来。”
我知道,再过半小时,我就会对她说:“我们都是自投罗网的囚徒。”
“啪啪啪啪——”赵倩莲鼓起了掌。她大声地说道:“太好了!这个故事真是太好了!你把《HotelCalifornia》的歌词完美地编进了整个故事里,变成了承前启后的一条线索!庄先生,我现在也不得不佩服你是一个讲鬼故事的高手了!”
我微微一笑,说:“赵小姐,你真是我的知音。为了感谢你对我的评价,我明天会讲你最喜欢的一种类型的鬼故事——发生在校园,而且有真正的鬼怪出现!”
“哈,那真是太好了!我万分期待你明天要讲的故事!”
“庄先生,如果你的故事里再加一点香艳的镜头就更棒了!”说话的是赵朴哲。他一边说,一边淫亵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