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上,一阵风寒寒地掠过。天空中忽然闪过一道光亮,接着是一阵轰隆隆的雷声从远处的天边传了过来,要下雨了。
沈天看了看王劳模,问:"快下雨了,还要去夜葬吗?"
王劳模点了点头,答道:"风雨无阻!"
吴勇听了,转头向村外的山腰望了一眼。远方的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正好可以看到山腰上的赵家大宅,白色的外墙突兀于墨绿色的树木之间。
抬棺手们点燃了火把,却都静默不语,移动着自己的身形,鬼魅般向长街走去,空气似乎凝固了,处处充满了诡异的氛围。
长街上很是冰凉,脚地触碰到硬硬的青石板,发出了嘈杂的砰砰声。
吕桂花的家在长街另一端的末尾,门前冷冷清清,没有人,门关着,只在屋檐挂着两只硕大的白色灯笼。屋外插着三柱香,才烧上两三公分,看来是才点上的。香旁是一个火盆,盆里乘着烧得变成一堆灰烬的钱纸,嗅上去涩涩的味道,这是一种死亡的味道。
翁蓓蓓突然鼻子一酸,莫名其妙感觉悲凉。
"土根兄弟!土根兄弟!"王劳模叩着门,大声叫着名字。良久,却没有人作答。
余光嗅了嗅鼻子,一丝阴云袭上了他的眉头。他又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腥味。余光的心头骤然一紧,像是有一根针狠狠地扎在了他的心脏正中。
围聚着的抬棺手们窃窃私语起来,隐隐中,有人低声说道:"怎么没人开门?吕土根呢?难道他也失踪了?"
在火把的映照下,王劳模的脸色阴沉下来。他用力地捶着门,薄薄的木门几乎快被他砸穿,可还是没有人作答。
气急败坏之下,王劳模抬起脚来使劲踹在了木门上。轰的一声,门被他踹开了。他接过了一根火把走进了屋。
屋中没有人,只有一具黑漆漆的桐木棺材摆在堂屋的正中,两边各放了一根惨白色的蜡烛,正放着惨白的烛光。
棺材后一副黑白的遗照高高挂在墙壁上,正是吕桂花。她在墙上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堂屋中的人群,嘴角微微上翘,眉目分明。
吕土根没在屋里,难道他真的也和王明生一样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王劳模呆立了片刻,喃喃说道:"我给土根兄弟说过的,八点的时候在这里等我们的,怎么他不在了?"
余光沉吟道:"他一定没走多久,屋外的香才烧两三公分,棺材旁的蜡烛也没烧多少,难道他们也是被神秘人物绑架了?"
王劳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沮丧地说道:"这究竟是为什么啊?他们都招惹什么人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他的话音落下,屋里都陷入了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每个人都静默不语,空气似乎停止了流动,只有蜡烛滴着蜡油,散发出类似动物内脏腐烂时的味道。陪伴着蜡烛燃烧声音的,只剩下了所有人混杂不一的心跳声。
"那我们现在该干什么呢?村长……"一个抬棺手小心翼翼地问道。
"出殡!夜葬。王劳模从地上站了起来,叉着腰杆,脸上突然变回了一片凛然之色:"祖宗定下的规矩,夜葬之夜,见着棺材就得开始出丧,否则大凶!大家别怕,只要遵守祖宗的遗训,夜路时别出声,厉鬼就找不了麻烦。"
一谈到夜葬,他就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已经不是当村长的王劳模了,而是当地理先生的王劳模!
他接过一个包袱打开,里面竟是一件灰蓝色的道袍和一个拂尘。简单地换了装后,王劳模摇身一变,竟俨然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风水先生。
他整理了一下衣冠,高声喊道:"八大抬棺手各就各位!夜葬出殡现在开始!"
沈天和吴勇跟着另外六个人一起站到了棺材边上。棺材边缘伸出了四根长长的扛木,正好让八个抬棺手扛在肩膀上。
棺材里只是一坛骨灰,所以扛上肩膀并不觉得吃力。
棺材上了肩,吴勇抬头望想了门外。门外黑黢黢的,掠过的阴风发出呼呼的呼啸声,门洞上的灯笼一摇一曳,碰撞在墙壁上,发出轻微的砰砰声。
看着深邃的黑夜,吴勇觉得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