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瑜已是高三的学生,学习进入紧张的状态,假期自然比那些未进入高三的学生要少得多,所以在元宵节的前一个星期,陆乔便替她收拾着行李,开车送她去了学校。
帮着陆瑜铺好床罩,挂上蚊帐,还跑去楼下的超市给她买了一大堆的吃的,这才放心地离开。
“安心学习,别担心那些有的没的,学校里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等你高考结束以后,我们一起去旅游。”陆乔嘱咐道。
陆瑜点点头,有些不舍,问她:“姐,那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叔叔婶婶他们也快回来了,他们肯定会和我说那边的事。”陆乔微皱着眉,有些苦恼地说,“所以啊,我还是等元宵节过了之后再走,省得被婶婶唠叨。”
陆瑜想想也是,姐姐刚回来没几天,父母就动身去了N市,都没怎么和她聊聊。照着妈妈平时每隔两三天就要给姐姐打电话的程度,如果回家的时候没有看见姐姐,肯定会发飙的。陆瑜思及此,笑了笑,说:“姐,那你周六的时候来接我放学吧。”
“知道了。”陆乔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快回去吧,我先走了。”
看着车子渐渐驶离了校门口直至完全看不见,陆瑜才转身慢慢地走入校园。
陆鸣夫妇回来的那天,陆乔开着车去车站接他们,三人一起把从N市带来的大包小包地搬上后备箱。
果不其然,刚一回到家,陈莉就拉着陆乔坐到沙发上,开始问她新年是怎么过的,虽然她和陆瑜在电话里都和婶婶详细地说过一遍,但她深知婶婶的性格,不耐其烦地又和她说了一遍。
陆鸣一进门就直接去了卧室整理带过来的东西,此时客厅里只有陈莉和陆乔两人。
陆乔蹲在茶几旁寻找电视遥控器的时候,陈莉看着侄女的背影,回忆起除夕夜的情形,心里有些感慨。其实陆乔的五官大部分随了她的父亲,认识他们父女俩的人都说她长得像她的父亲,然而只要仔细一看,还是能从她的眉眼之间看出乔舒的痕迹,尤其是那双眼睛,有时候流露出来的眼神和年轻时候的乔舒特别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点,才有了除夕夜的那一幕,她扯着丈夫的手不让他和陆远起争执,而起因就是因为这个令人心疼的侄女。
他们夫妇对于陆远再婚并没有什么意见,只要再婚的对象人品好。他们两个人只是很惊讶,因为他们都知道,陆远来到N市打拼是因为乔舒。然而,他们从陆乔不愿意在N市过年这件事上看出了她对此事的态度,心情有些复杂,但同时他们很理解她的心情。脾气向来有些冲的丈夫却在除夕夜的时候和他的哥哥言语上有些不和起了冲突,动静之大连楼下客厅里的几个小辈都站起来纷纷看向书房的方向。
她看了眼端坐在沙发上的夏颢芸,只见她的神色完全没有一丝焦急,气定神闲地端着茶杯抿了口茶,似乎刚才只是他们的幻听。
她怕再起事端,连忙跑到楼上,敲了敲门进去。书房里面的气氛因为她的到来稍微有些和缓,陆鸣转头看了看她,对陆远说:“哥,我们对你要再婚这件事没什么意见,我和莉莉只希望你以后能对乔乔好点,别再让她感觉自己像是个没有人要的孤儿。”
陆远的脸色阴沉,对他们摆了摆手,说:“你们先出去吧。”
陆鸣最后看了他一眼,牵着妻子的手退出了书房。两人还没走远,陈莉迫不及待地小声问他和大哥说什么了。
陆鸣有些疲倦地捏了捏眉头,回答:“就是说起了乔乔的事。”
“算了,他们父女之间的事,我们掺合进去也不好。我总觉得顺其自然比较好,再说乔乔这么大了,也有她自己的想法了,她会知道该怎么做的。”陈莉握紧丈夫的手安慰道。
陆鸣点点头,跟着她一同下了楼。
“婶婶。”陆乔看见陈莉出神的样子,轻声叫她。
陈莉听到她的声音,回过神来,对她笑了笑,拉着她在旁边坐下,关切地问她:“在学校里有没有找男朋友?”
陆乔想起除夕夜的那个电话,害羞地低下了头,没说话。
陈莉看见她这副样子,哪能看不出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立刻就猜到了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乔乔和婶婶说说,那个男孩子人怎么样?能被我们乔乔看上,想必是个优秀的人。”陈莉笑着打趣地说。
陆乔被她说得愈加觉得害羞:“婶婶!”
“嗯,婶婶是很认真地问你这个问题,所以你也要认真地回答我。”陈莉难得看见陆乔害羞的模样,忍着笑说。
陆乔扭捏了半天,只说了句:“我觉得他是个很好的人。”
“看来我们乔乔很喜欢这个男孩子啊!婶婶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陈莉感慨地说。
过完正月十五,陆乔想给韩律一个惊喜,所以提前了几天收拾好行李,背着一大堆叔叔婶婶准备的东西踏上了回学校的路途。
说是惊喜嘛,陆乔自然没有和他说,上车以后两人通话,陆乔还告诉他,她还要一个星期才能回学校。说谎的时候完她全没有脸红,偷偷地笑着,心里只顾着想他见到她之后的表情该是怎么样的。
到了N市,她拖着行李先回了宿舍,虽然迫不及待地想见他,但疲惫感还是压倒了一切,她收拾完宿舍之后就累瘫在床上,不想动弹。
次日清晨,神清气爽地打扮好下了楼,面对着蓝天白云,陆乔感觉这样的日子很美好,她的心情也很美好。揣着韩律公寓的钥匙,她跳上了出租车。
她知道韩律平常去公司的时候很早,所以也不奢望这时候到公寓里会见到他,心里盘算着到了那儿要先做什么。
下车之后快速地上了电梯,在公寓门口等了会儿,掏出包里的钥匙迅速开了门。
原本轻快的脚步在看见了玄关处凌乱的鞋子停了下来。她疑惑地抬头朝里面望了望,低头弯下腰把地上的鞋子放回到鞋柜里,换了家居鞋走进去。
客厅里,几个红酒瓶东倒西歪地放在地上,羊毛地毯上残留着瓶中剩余的红酒滴下来的痕迹,茶几上更是一片狼藉,一滩红酒和几个倾倒的酒杯。
陆乔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瞬间说不出话来。她知道韩律向来是个比较注重整洁的人,对卫生要求比较高,客厅和卧室里从来不会像现在这么杂乱和狼藉,让她感觉像是走错了房间。
她回头看了眼卧室的门,紧紧地闭着,眉头皱得更加紧了。她轻轻地走过来,敲了敲门,房间里面没有动静,她迟疑了片刻,小心翼翼地转开了把手,一股浓重的红酒味扑面而来,她紧紧地蹙眉看着漆黑一片的房间。
卧室里的窗帘被人全部拉起来遮住,陆乔抹黑往里面走着,顺着从门外透进来的光线,她留神着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绕过去走到落地窗边,“蹭”地拉开了两边厚实的窗帘,外面的光线一下子射入房内,她微眯了下眼睛,转过身看向床上突起的一团。
陆乔原本的好心情在看见公寓里的情形的那一瞬全没了,此刻看到韩律躺在床上,心里的烦躁愈加上涌,她深呼了几口气,着手开始收拾着房间。不止是红酒瓶,还有啤酒罐什么的,她拿着垃圾桶把它们全部扔了进去,发出刺耳的声响,床上的人依旧安静地躺着。
她心里数着喝掉的酒瓶,特地跑出卧室去看那一面专门放置红酒的玻璃柜,发现里面少了一排,她微叹了一口气。
陆乔收拾得满头大汗,感觉身上黏得慌,跑去客卧洗了澡出来重新回到了韩律的卧室中,有些奇怪地看着床上的人。
难道是还在醉酒?陆乔走到床沿,俯下身仔细地去看他,察觉到他通红的脸,她伸手抚了抚他的额头,不用再去摸她自己的额头就知道这人发烧了,怪不得外面这么大的动静,他也没醒过来。
“阿律,阿律……”陆乔轻拍他的脸,试图以此来唤醒他,见他依旧没有什么反应,有些苦恼地想着办法。
陆乔先去卫生间用冷水浸了浸毛巾,敷在了他的额头,而后又跑去客厅把体温计翻了出来,使劲地又推又捏着他,终于把他弄醒了,对烧得迷糊的韩律说:“你发烧了,我先给你量个体温。”
韩律还没作任何反应,一支体温计塞进了他的嘴里。
陆乔站在床边,也不说话,只是抱臂看着他。等到了时间,她默不作声地从他的口中拿出体温计对着光线看温度,看了许久,才回过头对他说:“要去医院吗?我感觉吃药没什么效果。”
“我发烧了?”韩律一开口才发现喉咙十分干涩,而且声音沙哑得很。
陆乔点点头,把体温计放回到盒子中,等他的决定。
“乔乔,抽屉里有一张名片,你照着名片上的电话号码打就可以了。”
陆乔颔首,走过去拉开了抽屉,里面除了他口中所说的那张名片,还有一张红色的请帖,她把名片拿了出来,照着上面的号码打了过去,等电话接通了以后才把电话递到韩律的耳边。
整个过程,韩律都只是静静地听电话里的说话声,时不时地应着,到了最后他才开口说道:“那就麻烦您过来了。”
挂了电话,他把电话递过来,陆乔放好,把名片重新放回到抽屉中,出于好奇,她趁着韩律闭眼休息的间隙,偷偷地翻开抽屉里的请帖,她首先看到的是一张温婉微笑的脸庞,略微熟悉,她见过新娘两次。
原来这个美丽的女子叫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