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响起的那一刻,风九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
被长期训练出来的敏锐的耳朵捕捉到子弹快速行进而刮带起的风声,她从容一笑。既然躲不过去,那么,慷慨就义吧!
只是,明明对方瞄准的是眉心,为毛痛的却是肚子。
直到纤细的身板摔倒在地上,她才察觉出不对劲。
自己的身材突然臃肿了,尤其是肚子,鼓鼓的,似乎在里面塞了颗皮球。
而且,那痛感根本不像是子弹打在身上的感觉,反倒像是……
风九抽着嘴巴朝肚子上摸去,果然,那里鼓起了一颗球。
不待她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身后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还有嘈杂的人声:“荡妇在前面,千万别让她跑了。”
风九强忍着肚子上一阵接一阵的疼痛,借着夕阳的最后一丝光线猛然回头。
远远地,她看见了一大堆打着火把的人朝她的方向跑来,听声音似乎都是男人。
脑子飞速运转着,几乎是一个眨眼间她便通透了。
她,料想是穿越了。而且还好死不死地穿在了个孕妇身上,照肚子的阵痛情形来看,估计是要生了。
身后那些举着火把的男人们十有八九是来抓她的,口口声声骂着“荡妇”,估计她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干了什么有悖道德伦常的事情吧。
眼下不是深究这具身体到底干了什么的时候,现在,她必须带着肚子里的这个球赶紧离开。不管在什么年代,被冠上“荡妇”之名的女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做为业内排名第一的赏金猎人,风九的身手绝对不是盖的,放在以前倒也不惧与他们较量一番。只是,这具身体怕是马上要生了。她可没那个能耐一边生孩子一边打退敌人,更何况,若是穿越到了个尚武的国度,这些人中很可能有练家子。
做为她,唯一的选择就是跑。
想通这一点仅仅花了一两秒的时间,风九无奈地摸摸滚圆的肚子,艰难地自地上站了起来。
这一起身,下身突然有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
略一皱眉头,银牙一咬,风九挪着步子朝密林深处深一脚浅一脚地快步走去。
肚子的疼痛让她的动作十分迟缓,加上夕阳掩去了最后一丝余辉,风九几乎是摸着黑在前进。
“荡妇跑了,快追,不要放过她……”追兵中有人高声叫了起来。
而后,所有的火把加快了速度朝她移动过来。
初时,风九勉强还能疾步行走。不多时,面上已经汗如雨下,衣物都紧紧地贴在身上了。却依旧狠狠地摇着牙关摇晃着身体朝前奔去。
突地,阵痛加剧了,肚子里面好似有把未开封的钝刀在死命地绞着一样。风九双腿一软,半跪在了地上。
身为赏金猎人,对于各个领域多少有点涉猎。照阵痛的密集程度来看,不出半个时辰她就要生产了。
扁着嘴哀怨地摸一把肚子,她在心中默默念道:孩子啊,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可千万不要害我啊!我风九好不容易穿越了,可不想就这么又嗝屁了。你再忍忍,等我摆脱了这些家伙们再出来,可好?
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了,阵痛也越来越密集越来越痛了。风九眸光一沉,恨恨地一咬牙,强忍着腹痛,颤颤巍巍地直起身子如慢动作般地向前挪去。
就在她直起身子的一刹那,自斜地里飞出一支夹带着破空声而来的响箭笔直地朝她射去。
下一瞬,风九身形一晃,直挺挺地一头栽倒在地。
“不用追了,她已经死了。”一道死气沉沉的声音自响箭发出的方向传出来,声音不大,在场的每一个人却都能够清楚地听到。
人群中,为首的下巴上长着颗黑痣的中年男子淡淡地看一眼风九的身影倒下的方向,略一沉吟,转身朝身后的人打个手势,率先迈开步子往回走去。
风九一边咬紧牙关忍耐着腹痛,一边支起耳朵仔细聆听身后的动静。待确定追兵全部散尽后,才浅浅地舒了口气。正待擦一把脸上的汗水,举了一半的胳膊蓦地僵硬了。
那个朝她放箭的人,他的气息仍在,而且正慢慢逼近她。
这个人的气息很微弱,不屏息静气根本察觉不到。看样子身手不在她之下。那么,刚才他也一定能够察觉出她根本就没有中箭,只是顺势倒在了地上诈死而已。
他,是敌?是友?
心中百转千回间,人已经缓缓坐直了身子。借着头顶的繁星,她看向他所在的位置。
“我该说谢谢吗?”即使脸蛋已经因为疼痛而稍显扭曲,风九还是很好地保持着猎人的镇定,那双被严格训练出来的敏锐的眼睛努力想要看清来人的相貌。
她风九向来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他敢向她放箭,就要做好被十倍报复的准备。方才在逃命的时候她已经感觉出来了,这具身体很娇弱,跑两步就气喘嘘嘘,根本不具备像她这样的能够躲避利箭的身手。
是以,至少这个男人放箭的时候是起了杀心的。
就冲这点,她已经有足够的理由记下他了。
然而,当她看清楚一丈开外的人后,眸子不自觉地微沉了。
黑衣黑裤,蒙头遮面,浑身散发着森森的死气,根本就是个杀手,还是个职业级的。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到底是个什么角色,竟然引来了杀手?
那人并不理会她,只是以不变的速度缓缓向她走来。
随着他的逼近,那一身沉闷的死气愈发的浓郁了,无声地包裹着风九。
“不用。”深沉的令人窒息的声音自来人的口中传出,死寂一片的眸子直直地盯着风九,而后,向下移到了她的肚子上。“你会恨我。”
随着话音的落下,风九敏感地捕捉到了一丝杀气。再看看他视线定格的地方,心下一惊。
这个人,目标怕是她肚子里的小生命。
“你……想要这个孩子?”她试探地开口。
毫无生机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微光,男人的脚步稍顿了顿,复又以不变的节奏行至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交出他,饶你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