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雪盈一听,缓缓地将眼睁开,瞧清楚了是昨晚命人抽打这具身体的女人楚寒秋,再看看一旁的人,其中一个八字胡样貌忠厚,挎着小箱子的中年男人引起她的注意,难道是所谓的太医?
想着,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不想让她死。把人打的要死了又突然心急火燎地想救活?呵呵。方雪盈嘴角慢慢地弯出讽刺的笑弧,却又继续闭上眼假寐,现在,至少是现在,她在这场对峙中占了优势。
近距离目睹方雪盈一系列细微的轻蔑表情,楚寒秋在龙翼风处受到的委屈,更在此刻化为一股怒火轰一声就冒了出来,她可不是那个真心想之她于死地的人,她这种表情是什么意思?放在以前的她,早就跪着哭着跟她感恩戴德了。
忍着这口气,楚寒秋回头对张太医微微一笑:“张太医,请。”
方雪盈她最好早晚都多拜拜菩萨别犯什么事儿在她手上,否则……
“你说的都是真的?”二夫人薛珍珍猛地从贵妃椅上坐直了身体,瞪大一双眼睛盯着眼前的贴身婢女贵儿。
贵儿立刻惶恐地猛点头,右手的一根食指还颤颤地指着天:“是,奴婢对……对天发誓,王爷真的让五夫人派人去给那个呆木头四夫人诊治去了,没杀那呆木头。”
“没杀?”薛珍珍紧紧地皱着眉头满腹疑惑,死了的花若兮不光是皇上亲自赏给王爷的三夫人,甚至肚子里还有当朝皇后也甚为期盼的孙子,这方雪盈害死了她,王爷竟然还能让她活着?
“夫人,奴婢话还没说完呢。金秀上吊自杀了,现在大家又都传,是金秀不小心将花若兮推下了楼给摔死的。”贵儿小心翼翼地探头悄声说道,特意将金秀两个字加了重音,金秀,是大夫人吕轻柔身边的一个二等丫头。
薛珍珍一愣,一边疑惑地瞧了瞧贵儿一边椅子上坐了,又仔细思虑了一番,哼了一声满脸不屑:“死了就死了,什么大不了的,还有地牢里的那根呆木头死了活着都一样,去,给我继续盯着那楚寒秋那贱人,别的都不用你管。”
“是,夫人。”贵儿忙行了礼转身去照办了。
薛珍珍继续慵懒地靠进贵妃椅上吃着鲜脆欲滴的葡萄,对于四夫人方雪盈,一向恶毒善妒的她心里倒没多大的计较。
只要一想起那个自己一上门挑衅,就只会诚惶诚恐的又是告饶又是缩在一旁哭泣的方雪盈,她就想发笑,天才知道怎么会有这种胆小又懦弱的女人。
地牢里,一连几天,方雪盈都面不改色的吃下那些难以下咽的食物,不用想也知道是那楚寒秋在故意折磨她,羞辱她。
冬儿嘴巴已经好点儿了,着急于方雪盈的变化,痛的要死还是断断续续的想跟方雪盈说话:“夫……夫人,痛,那个……”
她刚发出声。
方雪盈转头就瞪了她一眼:“给我闭嘴!”看着冬儿又急着想说话,她阴冷冷地一笑,慢条斯理地说:“你要敢不听我的话,就把你卖到妓院里。”
妓院?!冬儿惊恐地眼泪立刻涌到眼眶里,那绝对是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地方,刚想求夫人别卖她,想起她的警告,忙捂住嘴巴害怕地看着方雪盈,眼泪扑簌簌地直往下掉。
方雪盈却没理她,她这身皮肉伤已经好了大半,她站了起来,四处看看,骂道:“那看牢门的死哪里去了?”这几天猪狗不如的生活她可受够了。
愤愤地四处找了找,瞧见角落里那个平日她们两个人弱女子用来喝水的破旧瓦罐,顿时一股受辱的怒火轰一声在胸腔里烈烈的燃烧着,她方雪盈,竟然在这里受到这样的屈辱。
刷刷地几步走上前,一把抓了起来就从铁栏杆的缝隙里砸了出去,哐当一声在石壁上砸的粉碎,同时大吼一声:“来人呐!”
“什么人?!”地牢门口带刀的守卫以为有劫狱的,慌里慌张地就跑进来,刷地一声抽刀猫着腰四处查看。
好一会儿,不见人影,却只看到地面上摔碎的瓦罐。顿时明白了,看着冷笑地盯着他瞧的方雪盈,他不情不愿都走上前去,吊着眼睛懒懒地说了一句:“四夫人可是有什么吩咐?”
方雪盈一反刚才的强悍,柔弱地笑了笑,张了张口好像说了什么,可是因为“虚弱”声音实在太小了。
方雪盈如今落魄,破衣烂衫又蓬头垢面的,可是娇弱的身形依然让男人打心眼里忍不住怜香惜玉,侍卫心一颤,急忙稳住神走上前,正色说道:“大声点儿说话!”
方雪盈又张了张口,发出细弱的声音,侍卫却还是没听清,头往前凑了一点儿,只一点儿,脖颈突然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死死地卡住,并瞬间迅猛地往前拉去,哐一声,头狠狠地撞在铁栏杆上,眼冒金星,昏了大半,歪着栏杆软在地上。
方雪盈慢条斯理地从他裤腰上拿下了钥匙,先一脚将半昏迷的侍卫从铁栏杆上踢开,再一边打开了牢房的铁锁:“冬儿,走。”
冬儿已经被吓傻了,方雪盈走了出去,也没等冬儿,就往地牢的门口走去。
冬儿急忙追上去,紧紧地跟着方雪盈的身后,一边走一边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夫人,夫人死过一回之后就变了,变得大胆了,变得厉害了,她激动的红了眼圈,以后夫人就不会再给别人欺负了。
地牢门打开,另一个刚去假山后头小解完了绕出来的守卫,看到方雪盈跟丫头冬儿大摇大摆地从地牢中走了出来,慌地立刻上前还没张嘴问,此刻心情糟透的方雪盈厉眼一瞪,抬手火辣辣地一个耳刮子抽过去:“给我滚开!”直把个高她半头的侍卫打的原地兜转了一圈,晕头晕脑地分不清东西南北。
也巧的很,方雪盈如此泼辣火爆的一幕让总管福安看见了,总管嘴巴张了老大两眼瞪得溜圆,也不敢冒然上前跟四夫人说话,只转身一双老腿飞也似的去找王爷龙翼风,引得一干不明就里的下人也不敢上前说话,都诚惶诚恐地各躲到一边,眼睁睁看着本该在地牢里的方雪盈走自己的路。
方雪盈冷哼一声,她现在急于去洗个热水澡,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地!再去照照镜子,好仔仔细细地看看这古代的方雪盈到底长得什么样子。
凭着记忆她急火火地往自己的小院子里走过去,在满是奇花异草,假山流水的院子里疾步走着,刚出一个圆形拱门,迎面的遇见了一个身材挺拔,脱俗尊贵的男人。
龙翼风?!方雪盈脑子一时没调出来有关睿王爷龙翼风的资料,看过去一眼就挪不开了眼神,是异常冷峻内敛的一个人。
站在拱门外的龙翼风负手而立,一双冷若冰霜的幽邃黑眸正定定地瞧着她,挺直的鼻峰下薄薄的粉白色嘴唇显得薄情,却格外的性感,脸颊若刀削般俊挺,下巴坚毅。
一袭紫色镶着金边的盘龙袍裹着他挺拔有力的身材,腰间系着紫罗兰色的腰带,正中间一块一看就知是价值连城的墨玉,腰侧则挂着一块雪白的腾龙玉佩,缀着大颗的明珠。
龙翼风眉头紧皱,眼前这个蓬头垢面却神态自若上下打量着他的女人……是怎么从地牢里出来的?莫非是在前几日送密信之人的帮助之下?思及如此,眼眸更冷了三分:他府里的侍卫竟然如此无能。
不过……他似乎更应该细细琢磨的是,这方雪盈背后究竟有着怎样的势力与背景。
不然,很少有人能在不惊动他暗卫的前提下在他的王府中来去自如。
方雪盈带着挑剔的眼神仔细地瞧了瞧龙翼风,的确是一个轻而易举就能让无数女人为之心动与沉迷的男人,不过,现在的她,最厌恶的就是他这样的男人,简直是江白翼的翻版,一样的冷酷自信,一样的深沉内敛,一样的——招她怨恨。
想着,她明亮水润的大眼中流露出讥讽的目光,冷冷地笑道:“我知道你很好奇我是怎么从你那个破地牢里出来的,那我就告诉你,我打晕了守卫抢了钥匙就这么一步步地走出来了。还有一点也要告诉你,我本来就没有罪,自然也不该承受这样的羞辱和折磨,这其中的详情我不说……你也该知道的吧。”其中的深意她不说他也该是知道的,他为了保护吕轻柔就让她去死,凭什么?
“哦?”龙翼风眉峰冷冷一挑,嗓音低沉而性感:“然后呢?”
方雪盈愕然,略略感到意外,她以为他会勃然大怒,然后命令一大堆武功高强的王府侍卫将她毒打一顿重新扔回地牢里,可是……
不过她的灵魂初来乍到这个陌生的时空,她最好还是别招惹这个所谓兵权在握并意图夺取皇位的王爷,他代表的是麻烦。只要她离他越来越远,就代表她自己美好和可创造的世界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