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若兮容颜绝色,花容月貌的脸上散发着母性的光辉,小鸟依人地偎依着龙翼风,而此刻的龙翼风,一手温柔地搂着她的纤腰,微微低头倾听三夫人的吴侬软语,唇角上扬,似一个微笑的弧度。
百花之中,两人亲密相伴,你侬我侬,柔情蜜意,不尽言表。
四夫人——方雪盈,偏僻的小院里,她手握一卷诗书正在屋檐下仔细研读,对于三夫人有孕这件事没有任何反应,木然处之。
“哎呀夫人,您别再看了,您整日看这些死书有什么用呢,您该学学其他夫人一样,想着怎么抓住王爷的心才是正经。”丫头冬儿又恼了自家夫人的不温不火。
“真是羞死人了,你这丫头还没成家呢怎能讲这种有碍妇德的污言秽语,还不住嘴。”方雪盈羞臊极了,嗔怒地瞪丫头一眼。
“夫人!”冬儿急了:“冬儿可都是为夫人着想,您想想您,来这王府也有两年多了吧,就来时的那一天王爷看了您一眼,看着朝廷与江湖合作的份上,给了您一个四夫人的头衔,在这以后的时间里,就跟这王府里的木头一样摆放在这里,平时就是见王爷一面也难,您要是不主动,您以后可怎么办呀?”
听冬儿说的情真意切,方雪盈叹息一声,已经红了眼圈,柔柔地将书卷合上,声音细弱蚊蝇地道:“可我又能怎样呢,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大夫人是皇后的侄女,举止端庄,贤良温淑;二夫人是副宰相薛大人的爱女,三夫人花容月貌,能诗会画,还会弹琴作曲儿,深的王爷宠爱,五夫人自信有主见,会持家,深得府里的人心。我呢,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既不像她们那样有后盾,也不会拿狐媚之术讨好王爷,我每日不看书又能做什么打发时间呢,我就只当……我是带发修行的尼姑,有一日过一日……就算了。”说着,拿出手绢捂住脸呜咽几声,低声地哭起来。
冬儿咬着唇,半天才底气不足地说:“夫人怎么就没有后盾呢,夫人的爹可是武林盟主,整个江湖威名赫赫的方天行呢,不然小姐怎么会一进府便做了四夫人呢,还有,少爷跟夫人是一母同胞的姐弟,无极少爷现在也越来越有出息了,您以后有的是好日子过呢。”
“快别说这样的话了。”听闻这些本该让方雪盈安心一点儿的话,她却是一双泪眼从绢帕里抬起来,轻声哭道:“宫里头都传,王爷的生母吕皇后空有皇后之名却无实权,就是被妲妃欺压所至,这妲妃乃是当今皇上几十年前微服私访时遇到的江湖女子,她在宫中一直持宠而娇,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为了让自己的儿子稳坐太子之位,这些年没少给咱们王爷使绊子。……王爷他恨江湖人都来不及呢,哪还会来亲近我,他没变着法子欺辱我都不错了。”
说完,想起什么,一颗晶莹的眼泪滑落眼角:“我爹说是天行山庄的庄主,江湖至尊武林盟主,可他却从没将我当做他女儿过,我既无才又无貌,姨娘们生的五个女儿,又个个如花似玉,能诗会画,更显得我无能。他将我送给这个冷面残心的睿王爷,权当是送了一样不值钱的物件而已。再说说我那弟弟方无极,更是一个冷面冷情的人,我只恨我这无能的姐姐拖了他上进的后腿,我知道他处世也难,也不劳烦他什么……我娘若还在世……”
说着,忽然察觉今天说的话太多了,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也说了,这院子这么小,要谨防隔墙有耳。眼泪想掉,却又哀哀的止住了:“罢了罢了,不说这些了。你没事也该在一旁多歇着才好,咱们都别说这样的闲话了。这都是命罢了。”
说到这里,方雪盈拿着湿透了的帕子再擦了擦眼泪,重新拿起合上的书本打开,定了定神,继续研读起来,两耳再不闻窗外事。
冬儿陪着哭了一回,等回过神来,发现夫人又这样了,登时又在心里恼恨起来,连哭都哭不出来,她狠狠地一跺脚便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红着眼圈想:怪不得总管那回跟人形容说,这四夫人就是一根呆木头,针扎了也不知道哎哟一声。
五夫人——楚寒秋,平时就是一个再沉稳不过的人,亲自上门道了喜之后,照旧处理王府里的大小事务,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且不管这些夫人们是怎么想的,三夫人花若兮如今就是母凭子贵,她生的儿子可是王爷的长子,大夫人那天生痴呆的傻儿子哪能算王爷的子嗣,可没想到……
这一日夜深,四夫人方雪盈忽然被大夫人那边的婢女金秀叫了过去,冬儿很奇怪,但是金秀却不准人跟,大夫人一向温淑贤良,冬儿也没做多想,对着蜡烛做点针线。
可没过多久,王府突然像炸了锅一样吵闹起来,三夫人坠楼身亡了,一尸两命。又传,竟然是平日里那呆木头四夫人给推下楼梯的,已经被五夫人派人打到地牢里去了。
跑来说嘴的小丫头刚说完,冬儿只听脑子里轰一声,眼前发黑,等不及她站稳脚跟,几个如狼似虎的管家婆子扑上来:“这丫头自然就是帮凶!”将她抓起来,推推搡搡被带到了地牢里。
等在潮湿昏暗的地牢里看清楚了眼前的情形,冬儿又惊又怕地哇一声嚎啕大哭。
娇弱的方雪盈竟然被一双绳索困住双臂高高吊起,蓬头垢面,血淋淋的遍体是伤,像是出气儿的死人一样挂在那里。
“夫人——”冬儿哭叫一声,还没来得及扑过去,狠辣的一鞭子就将她抽翻过去,冬儿惨叫一声扑倒在地上,大哭不止。
惧怕哭着地四处观望,眼瞧着挂在墙上的四夫人活不了的,她忙挣扎地滚爬起来,跪爬到五夫人楚寒秋的脚前牢牢地捉住她的裙摆,哭求着楚寒秋:“五夫人,我家夫人真的是冤枉的……夫人她平时连一只蚂蚁都不敢踩死,她怎么可能敢害死三夫人!五夫人您一向最是公道的,求您饶了我家夫人吧……求您了!”
听了冬儿这话,楚寒秋低着头却是冷冷一笑:“你们夫人为了陷害三夫人竟使出如此歹毒的手段,你这个丫头,也自然是帮凶。”回头喝道:“给我掌嘴,看她还敢不敢狡辩!”
一个狱卒一把抓住冬儿的头发强迫她仰起脸来,十多个板子由另一个狱卒手持,在她的小脸上左右狠狠地抽打,没一会儿。冬儿眼前发黑,一张小脸被打得面目全非,她满口血沫地倒在地上抽搐着发抖。
瞧着眼前血腥的一幕,五夫人楚寒秋唇角闪过一丝满意的笑纹,正想再说什么,忽然看到本不该出现在地牢里那个人:“王爷?!”
府里各种各样的事情虽然明着是由大夫人吕轻柔掌管,实际上都是五夫人楚寒秋来处理,各大小管事们都只找她来听差遣,所以今日三夫人花若兮坠楼一案,先就汇报给了她,也由她来审问。
“招了吗?”冷若寒冰的嗓音,低沉地从他一双薄唇中发出,龙翼风睥睨楚寒秋一眼,再将视线投向墙壁上破布娃娃一样的方雪盈。
方雪盈在痛苦混沌之中,突听见龙翼风的声音,凭着最大的力气抬起头来,充满希望的眼睛如秋水一般地望向他,激动的泪光点点,王爷来救她了:“王……王爷,妾身……冤枉啊……”
龙翼风淡淡地瞧着她,再转头看向楚寒秋,楚寒秋眼睑低垂,走上前悄声说了什么再恭敬地退到一旁站着。
龙翼风一双挺直的眉峰皱了起来,狐疑一声:“原来是她?”再瞧了瞧气若游丝的方雪盈,黑眸闪过未知的冷光:“按你说的做。”
说完,昂藏的身体毫无留恋的转过去,离开这潮湿的地牢,频临死亡的危机让方雪盈瞬间清醒了,悲呼一声:“王爷——”
楚寒秋得到了龙翼风的允许,便再无江湖第一庄天行山庄的顾忌,喝令再次行刑。
方雪盈虽说自小就不起眼,不被父亲的宠爱,但是她是天行山庄的大小姐,早些年还有正房的母亲亲自照料,母亲没了,又有一个是家中独子且天赋异禀的亲弟弟撑腰,也还算绫罗绸缎里长大的娇贵小姐。
各样大男人都受不了的酷刑用在她身上,没撑到四更天,她便屈打成招,只求一死:人是她推下楼的。
楚寒秋低垂眼睑,敛下一抹嘲弄的讽笑,再抬头:“把人放下,关起来。”
行刑的侍卫们应声,将气息奄奄的方雪盈从墙壁上放下来扔进牢里头,此时的她就像是没骨头的烂泥一般瘫软在地上,贴身婢女冬儿也一并关起来。
在发霉的枯草堆上,角落里的老鼠啃着发霉的馒头屑,草缝里有黑乎乎的蟑螂类虫子爬过,冬儿惧怕地缩了缩身子,呜呜咽咽地将方雪盈的头小心地枕在她腿上,还略有意识的方雪盈,只想一头碰死好过这样受罪,只恨自己没那力气,渐渐的,在冬儿的哭声中,意识慢慢地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