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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这不可能!”与此同时,多日来掩饰极好的风小影在这种极度屈辱的时刻一时没忍住,终于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小影你不是哑巴?你的嗓子怎地这么……”展芳华惊讶地站了起来,突地恍然,一掌拍到桌上,怒吼道,“你们两个找死?竟敢糊弄我?”

风影完全可以打败展芳华的,但在展卿衣眼神的暗示下,他知晓这一天迟早都要来到,不如碰碰运气,于是未作任何反抗,任由展芳华将他绑到了释情谷最高那棵树的树顶上,任烈日暴晒了他好几个时辰,直到他毒发,口中的鲜血从树上喷落下来……

展芳华把风影放了下来,却拒绝救他,展卿衣跪在展芳华的面前,任她打骂,求她开恩,救救他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亦恐怕是唯一一个朋友,若是她不救他,他便从此不认她这个狠心绝情的姑姑了……

展芳华气愤地打了展卿衣一个耳光,却终是忍着泪替风影把脉。

风影在高烧不退中除了说些展卿衣姑侄听不懂的胡话外,还梦到了他的儿时,娘亲、莲姨以及一切对他好的人竞相出现,围绕在他的身侧,鼓励他度过无止无尽的痛楚……

当风影苏醒之时,一看到展芳华的脸,记忆忽地无比清晰,竟脱口而出道:“女太医,你是女太医,我记起你了,你还记得我么?”

展芳华淡漠的脸色大变,她离开皇宫虽然已经有二十多年,但发生在皇宫里的事至今却历历在目,当时叫她女太医的人只有一个,她仍记着那个奶声奶气叫她女太医的孩子,那个孩子既漂亮又可爱,却又懂事得让人心疼,那孩子经常去太医院找她,骗她说他的母后病了,只为借着她的光见他母后一面……

“你……你是太子……太子月落天?”展芳华赶紧用湿布擦去风影脸上的脂粉,仔细打量着他的脸,虽然他已经长大了,但她还是从五官中确定地认出了他,他便是当年的太子月落天。

“女太医,我早就不是太子了,你离开之后,月落千成了太子,如今他是当今皇上,我是九王爷。”

展芳华眼里噙满了泪水,抱住风影失声痛哭,往事一幕幕袭上心头,最多的都是心酸、痛苦与无奈,展卿衣看着他们互相流着泪紧紧抱着,久久不愿意分开,闷闷道:“你到底姓风还是姓月,原先你是骗我的不成?”

“我有两个名字,没有骗你。”风影在展芳华的搀扶下坐了起来,毫不掩饰自己的双重身份,他从小就已经懂得,什么人值得无条件地信任,什么人应该时刻防备。

风影与展芳华都没有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相遇,二人高兴之余,展芳华却眉头深锁,因为风影体内的剧毒太多太烈,她一时对付不了,只能试着在他发作的时候,通过药水抑制毒素蔓延、继而长时间地肆虐。

几个月后,风影有要事必须离开释情谷,展芳华不放心风影,便让展卿衣跟着他出谷,以大夫的身份接近他,及时控制风影体内的剧毒,总有一日,她会研制出破解他体内剧毒的解药。

展卿衣跟着风影出谷后,便在双竹城定居下来,医馆开张之前,他回了一趟青须山,想看一眼小飞虫,可他却与风影一样,从此失去了小飞虫的消息。

展卿衣闷闷不乐地回到双竹城,不忘姑姑的千叮咛万嘱咐,给风影治毒的同时,开始以自己精湛的医术济世救人,不久便得到了双竹城百姓的敬仰与爱戴,由此他感受到姑姑让他学医的用意,感觉自身的价值得到了实现。

只是夜深人静之时,他却开始小小地失眠,牵挂着小飞虫,想念着小飞虫,担心着小飞虫……直到有一日,医馆来了一个清秀的男子,语气激动地对着小六说道:“展神医在哪儿?我要见他!”

小六懒懒地回道:“我师父出远门了,不知何时回来。”其实那时的展卿衣正躺在院子里晒着太阳,顺便强烈地想念着小飞虫,因为那些日子,是他与小飞虫相识的日子,他陷入回忆中不能自拔。

“你师父叫展卿衣是不是?个儿这么高,脸比我还要白上几分,走路的时候是这样的是不是?”清秀男子在迟六面前做着各种动作。

“是啊。”迟六继续懒懒地说道,他最看不惯那些百姓崇拜师父的激动样子了,言过其实。

“展卿衣——展卿衣——”清秀男子激动地大喊,明知展卿衣不在,却忘情地大喊,眼中泪花闪动,恨不能展卿衣能马上回到医馆,与她见上一面。

“小飞虫——”坐在后院中的展卿衣听到清秀男子的声音,比她还要激动地坐起,奔到医馆,见到清秀男子的容颜时,忘情地上前将清秀男子抱入怀中,哽咽着道,“小飞虫你去哪了?让我好找。”

不明所以的迟六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两个男人搂搂抱抱、成何体统?这事也就他的师父做得出来。

马车赶往青须山的一路,展卿衣被彩云飞握在手心的大手时不时动弹几下,但无论彩云飞如何呼喊,他都没有睁开眼睛醒来一次。

与展卿衣结识的点点滴滴在彩云飞眼前逐一浮现,那些气人的、好笑的、好玩的、高兴的、快乐的、愧疚的,等等等等,如汹涌的潮水蔓延了她的整个身心。

彩云飞深知,展卿衣虽从来不是她最爱的男子,却一直是她最最心疼与信赖的一个男子,倘若有哪个女子嫁给这样一个纯净与专情的男子,根本就不用担心他会有辜负她的一日。

“展哥哥……”一遍遍想着他对她的千般情、万般好,彩云飞哽咽,虽说芳华姑姑的医术比展卿衣还要精深老道,她却怕有万一,万一展卿衣有个三长两短,恐怕她会为此伤怀一辈子。

倘若马车中只有她与展卿衣二人,彩云飞早就哭得稀里哗啦了,这一路她虽很是担心展卿衣,却强忍着没有流泪,此刻泪水积聚在眼眶蠢蠢欲出,彩云飞赶紧将脸埋进展卿衣的身侧,借由他的衣服暗暗拭去泪珠。

说到底,她在风影面前还是难掩拘谨,无法轻松地放开,或许是二人的心皆不够坦诚之故,亦或许只是因为他是她默默喜欢的男子而已。

一条强有力的手臂落在她的脊背上,轻轻抚拍,动作自然体贴,彩云飞一动不动地趴着,心中莫名温暖,当然知晓安抚她的人绝不会是展卿衣。

马车驶至青须山脚下之时,展卿衣的手指曲了又曲,当握住记忆中那只独有的温软小手时,他费力地睁开眼睛,还没有看清马车中的二人,便虚弱地喊道:“小飞虫……小飞虫你在哪儿?”

“我在这儿!展哥哥我在这儿!”彩云飞捧住展卿衣的脸凑近,让他更清楚地看到自己。

“呵呵……”展卿衣轻笑,尔后目光落至风影的身上,若有所思道,“你怎么也在?怕我死不成还和你抢女人?”

“闭嘴。”风影不悦地看着他,都到了这种危急时刻了,这人竟然还有心和他开玩笑?

展卿衣自认活到现在,从来没有做过让自己唾弃的卑鄙之事,但今时今日,他决意尝试一下,若是他死了,一切自然皆成虚空,若是他有幸被姑姑救活,他绝不会让这件卑鄙之事成真。

他还是喜欢光明磊落、名正言顺地做人做事,如今他生出这种卑鄙的念头,不过是想在这种连自己都掌握不了自己命运的时刻,空胜风影一回。

展卿衣悲伤地看着彩云飞道:“老天不长眼,我还没有娶到小飞虫,便要一命呜呼了。”

“展哥哥你别说胡话。”

“小飞虫你可知道,我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娶你为妻,只可惜这个美梦恐怕再也不可能实现,小飞虫,下辈子你一定要答应嫁给我,只喜欢我。”

“展哥哥你不要再说了,有芳华姑姑在,你不会有事。”

“小飞虫,我快撑不住了,其实我知道,就算我侥幸活着,你也不可能嫁给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活着根本就没意思,没意思。”

“展哥哥——”彩云飞的手正准备捂住展卿衣胡言乱语的嘴,展卿衣便闭上了眼睛不再说一个字,似乎心灰意冷地昏死过去,彩云飞泪水迸出,拼命地推他。

早就看出展卿衣是在演戏的风影微微蹙眉,揽住彩云飞把她因为伤心而颤动的身子往怀里带道:“他没事的,相信我。”

这个时候,彩云飞哪还会相信风影,只想着展卿衣他是大夫,虽然无法解除身上的剧毒,却应该比常人更加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

既然展卿衣是因为她不嫁给他而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那么她给他就是,这种善意谎言想必待展卿衣痊愈之后,亦会谅解。

于是,彩云飞将展卿衣的两只手拉至一起,紧紧抱着道:“展哥哥你听着,只要你活下去不死,我就嫁给你,嫁给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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