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大夫,严大夫!张根求见啊。”篱笆外,老张沙哑的声音喊了起来,而屋内,被严爷爷喊回来的众人正对坐着愁眉不展。
尹韵儿在雪地里崴了脚,连衣服也划破了,是被魏子墨背回来的,此刻正敛眉沉思,只是细心地可以看到她微红的脸,还有时而有些游走的眼眸,而她对面,魏子墨也是低着头,只是那双眼睛却是盯着尹韵儿的鞋尖,两人的异样并没有被上坐上的长辈们发现,柳太后呜咽着,接受不了诺儿离开的事实,严爷爷正安慰着。
突来的喊声让严爷爷有些诧异,米铺的老张?来这里做什么?
严爷爷迎了出去,看找到篱笆外老张站在雪地上微微擦着汗,还不时的往里张望,而脚边是用扁担挑着的礼物……上面的喜字剪纸让严爷爷有些诧异。
“老张?你怎么来了?”严爷爷脸上挂起笑容,将老张带了进去。
老张挑着扁担笑呵呵地跟在严爷爷身后,两人转的太急,都没有看到远处三匹黑马正急速狂奔。
“严大夫。”院子里,老张将扁担放下,刚准备说明来意,却看到屋内坐了一圈子的人,哭的哭,暗沉着脸,一时竟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老张,你有什么事,尽管说吧。”
“哦,是这样的严大夫,我是为诺丫头的事来的。”老张一开口,屋内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抬起了头,看向他的眼中分明闪着不解,这么一个小人物,也是为诺儿来的?
“你见到诺儿了?”严爷爷猛的抓住老张的胳膊。
老张吓了一跳,看着严爷爷眼中的急切,还有那匆匆从屋内奔出来的美妇人……很是不解……
“我见啊,我不见怎么来提亲?”老张嘿嘿的傻笑着,“严大夫,我跟您说,我家婆娘打诺儿小的时候就喜欢她,我儿子……我儿子那情况,您也清楚,诺丫头的情况,我也清楚,但,只要您不嫌弃,我今天就是来提亲的。”
提亲?!
两个字震撼了在场的所有人……所有人都呆愣愣的看着那憨厚的男人,看着他傻笑着回视……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严爷爷第一个回过神来,对老张,他是感谢的,毕竟诺儿算是嫁过皇族的,被休弃之后,一般的平常老百姓,哪个还敢再娶?那不是让皇族脸上无光吗?可他老张却愿意……给诺儿一个平凡,但绝对安心的未来。
“严老大夫,你看?”老张有些局促,这么多人都盯着他看做什么?诺丫头是个好孩子,小时候,还帮他家意儿打过架,把那帮子欺负意儿的臭小子都揍得不轻。
“我不同意!”蓦地,身后一声厉喝,所有人这才注意到门口气喘吁吁的三人……老张虽不认得三人,但那种华贵的衣衫,决然的气势,都让他有些胆颤……
而门口,被头痛折磨的脸无血色的赫连桀此刻表情阴郁,死死地咬着牙……怒火几乎将他燃烧殆尽,刚刚,哪个男人说了什么?!提亲?!给他那个跛了脚的儿子?!该死的!那个臭小子还打诺儿主意不成?!
“你是……你是那个呆小子!”老张认出了中间的赫连桀,微微有些不乐意了,“你都把诺丫头休了,还来干什么?!”
段无烟听得这话,嘴角抽了抽,看着一旁顿时怒火又升一层的赫连桀,不由自主的往旁边挪了挪。
赫连桀牙齿咬的咯咯响……
“对,你没有资格反对。”哭肿了双眼的柳太后亦是随着老张的话,冷冷的看着赫连桀。
“母,娘,您别插嘴了。”段无烟这才看到院子里农妇打扮的柳太后,大惊,狠狠地瞪了一眼一旁扶着柳太后的尹韵儿,眼中的不悦顿现,尹韵儿不由自主的缩了缩头。
“你个不孝子!你妹妹有事,你怎的现在才来?!还帮着外人说话?!”柳太后气急,看着感到自己身边的段无烟,狠狠地掐了一下,疼的段无烟浑身一个哆嗦。
“你对诺儿做过什么?”赫连桀嘴角冷笑连连,头痛随之骤增,但他却依旧恶狠狠地瞪着柳太后,“养育之恩吗?”
嘲讽的语调,让柳太后再次气得不轻,可赫连桀接下来的话让她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
“怪不得诺儿要走……定是知道你在此了……”
“你!”柳太后气结,一根手指直直的指着赫连桀,气的说不出话来。
“桀!你少说两句!”段无烟呵斥,却惹来赫连桀的冷笑。
“你也跟她一样……”
“你!你怎的乱咬人?!疯了你?!”段无烟脸顿时黑了下来,咬牙看着眼前已是是非不分的赫连桀。
“都别吵了!”严爷爷大喝一声,顿时,繁杂的院子安静了许多。
“严,严大夫……诺丫头去哪了?”老张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严爷爷眨巴着一双小眼睛。
“老张,你能上门提亲,我严某是打心眼里高兴,但得对不住你。”严爷爷脸色有些愧疚,“诺儿那孩子任性不懂事……昨天夜里,离家出走了。”严爷爷一脸的沉痛,想想那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心也忍不住担忧和难受。
老张了然,有些失落:“严大夫,您别着急,诺丫头打小就激灵,况且,这里就是她的家,孩子再跑,也跑不到哪去,这样吧,等诺丫头回来了,我再上门来。”
“这……”严爷爷见老张如此执着,有些哭笑不得,但又不好挑明了说。
“你还来干什么?!”赫连桀一张脸虽然惨白,但那气势绝不输人。
“你这小子!诺丫头那么好的姑娘白搭给你,你都不知道好好疼!当了高官就了不起了?!也不看看当初诺丫头救你那会?!要不是她心善,你早不知道在哪了,那会穷的,诺丫头还不是啥都让着你?!现在倒好,你要是我儿子,我早打死你了!”
老张听说了诺儿的遭遇之后,一直都对赫连桀不满,如今再见着,可是好一顿数落。
“我告诉你,你既然休了诺丫头,就别再想着吃回头草!赶明儿丫头回来了,我第一个上门提亲!我看你啊,还是回城里当你的官去吧!”
赫连桀死死地咬着牙,一双拳头攥的死紧,提亲提亲!
“小桀!”严爷爷蓦地一声大喝,赫连桀那几乎暴走的神经才慢慢的恢复下来,再看四周,老张已是被赫连桀那杀人的气势吓得瘫倒在地了,柳太后被段无烟护在身后,而尹韵儿与魏子墨一起,倒在了地上,原来,在赫连桀怒火高涨的一瞬间,竟是不自觉地用了内力,几乎将所有人都震飞出去。
“滚!滚!”赫连桀发了疯似的冲着地上的老张大喊双眼血红,乍然看去,竟然与当初的景炼相似……
“你干什么?!”严爷爷上前,稳稳地抓住赫连桀的手腕,两指相并,扣上他的脉搏,而与此同时,段无烟亦是快速出手,点了赫连桀的穴道。
严爷爷眉头猛的皱了起来,心中那股因为严子诺的出走而无法发泄的情绪顿时暴涨了起来。
“谁给你下了蛊?!你个笨小子!竟然被人下蛊还犹不自知!爷爷我平日里怎么教你的?!全都给我扔了!扔了!”
“舅爷爷,你说桀被下了蛊?!”段无烟猛的抬起头,再看赫连桀,惨白的脸,无色的唇,只有一双眼睛血红,死死地瞪着地上的老张……
“打昏了带进去!”严爷爷冲着段无烟怒喝,吓得段无烟一个哆嗦,乖乖……他舅爷什么时候这么凶过?
“愣着干什么?!”
“是……”窝窝囊囊的答应着,段无烟于清扬一起将不能动弹的赫连桀抬进了屋子,知道进屋前,赫连桀那双眼睛还是丝毫不松开地上战战兢兢的老张,那眼眸中的怒火和威胁几乎将他吞没,直到看不见了,老张才在尹韵儿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老张,诺儿的事,我怕答应不下来了,真是对不住你了……”严爷爷有些愧疚。
老张却是擦了擦额前的冷汗,回复神色后,才嘀咕:“严大夫……那呆小子看着,对丫头不是无情啊……怎么就把诺丫头给休了?按理说,休了那肯定就是不要了嘛,怎么还来这闹?你看看他那德行,我要提亲,他跟要吃了我一样!真是的……”
老张的抱怨让严爷爷尴尬的笑了笑,倒也知道他只是嘴上出出气,也就没在意:“孩子们的事,我们都做不了主了。”
老张一听,也晓得严爷爷不愿多说,当下,便识趣地告了走,由魏子墨送着出了门,只是人是出去了,但那两箩筐“彩礼”,老张却硬要留下,只说待诺丫头回来了,她要是不答应这门亲事,再退不迟,严爷爷也就不强迫了。
“师傅,你说师妹的魅力,还挺大”魏子墨眼看着老张走远的背影,笑了笑,回头,却正对上严爷爷暗沉的脸,嘴角的笑容一僵,半天才抽了抽,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