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刘芸菲大惊,面对赫连桀重新沁血的伤口有些手足无措。
兰姨稍稍推开刘芸菲在赫连桀的床边坐下,看着赫连桀痛苦的脸颊和僵直的身体,心中疼痛不已,苍老的手抚上赫连桀英挺的眉,轻轻地,一下一下的安抚着,就像鄂妃曾经安抚他时一样……
“孩子……兰姨知道你心里苦,但你可不能倒下啊……你倒了,你母妃的仇谁来报?诺儿的仇谁来报?”
几乎是在这一瞬间,赫连桀那如石般僵硬的身体松了下来,慢慢的,一滴泪水从他紧闭的眼角流了出来,但却只有一滴……
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一点。兰姨心中默默地叨念着,真不知道小桀在诺儿面前受了多大的委屈……小桀这孩子倔强,冷漠,甚至有时还很冷血……如今这般的模样,她心里难受极了……若是小姐见了,怕也会心疼得要死的。
“滚。”赫连桀自始至终都没有睁开眼睛,冰冷凉薄的唇中最终只吐出了一个字,此时的他已顾不得这话是对谁说的了,只知道他想杀人,而最想的,是杀了他自己……只是,就像兰姨说得,母妃的仇,诺儿的仇……他要报!他要那些人百倍,千倍的还回来!
兰姨叹了口气,并不计较赫连桀此刻的语气和用词,站起身,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出去,只是,刘芸菲却有些不舍,在兰姨走后占据了那原本属于她的位置。
纤柔的手想要揭开赫连桀伤口的棉布从新包扎,只是,下一刻,一双如铁钳般的大掌狠狠地攥住她纤弱的手腕。
“桀……”刘芸菲惊得抬起眼睛。
“滚!”赫连桀的声音更冰,更冷了,只是,却没有吓到刘芸菲。
刘芸菲直视着他的眼眸,眼中是一片赤诚:“你伤口又裂开了,我给你换药。”
柔柔的声音如浸了水一般,让人听着都不免心情舒畅,只是,看那床榻上受伤之人,脸色却暗沉的无比。
“滚!”猛的甩开刘芸菲的手,赫连桀竟是不顾撕扯到自己伤口的疼痛,将刘芸菲给扔下了床。
“飞扬!”冲天的怒吼让摔在地上的刘芸菲吓了一大跳,身后的木门被砰地一声打开了,飞扬快速的进入屋子,看着不顾伤势半撑着身子的赫连桀恶狠狠地瞪着地上狼狈跌坐的刘芸菲,脸色漠然。
“王爷。”飞扬抱拳,等着赫连桀的吩咐。
“把这个个女人给我拉出去!以后,不准她出现在我眼前!”赫连桀苍白的脸此刻被怒火燃得骇人,阴枭的眸子里尽是杀意,刘芸菲忍不住的抖了一下,抿了抿唇,不等飞扬上前拉扯,她自己便翻身一跃而起,站起身子,直愣愣地对上赫连桀的怒火,有些不甘和委屈。
“桀,有件事情,我必须跟你讲明白,我没有设计陷害过诺姐姐,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刘芸芝的阴谋,而我,只是设计了刘芸芝……”
“狡辩!”不等赫连桀开口,飞扬便冷冷的打断了刘芸菲的话,看着她因为气愤而涨红的脸,飞扬突地面露狰狞,大步上前将刘芸菲的脖颈掐在自己手中,猛的收紧。
“若不是你们刘府姐妹的肮脏阴谋,王妃岂会变成那副模样!眼不能看,耳不能闻!就是杀你们千次万次,亦不解王爷心头之恨!若不是知道你不是主谋,你觉得你还能在睿王府立足吗?!”
刘芸菲被飞扬掐得喘不过起来,小脸涨的通红,此刻才知晓,自己当初引赫连桀去郊外竹林是多么鲁莽的一件事,但是飞扬的出其不意,就已经让她处于濒死的危险了,若当初赫连桀不是手下留情,那她恐怕早已暴尸荒野了……只是,此刻,刘芸菲艰难的望向床上无动于衷的赫连桀,心中凉了一片,那人稳稳地坐于床前,衣襟大开的中衣让他显得魅惑不已,小麦色的胸膛没有一点多余的脂肪,只是,往上看……
刘芸菲心痛的闭上了眼睛,那双冷漠的甚至带着仇恨的眼睛让她知道,自己就算嫁入了睿王府,也绝不可能找得到他的宠爱……却代替刘芸芝承担了他满前的怒火……
“扔出去!”看着已是陷入昏迷的刘芸菲,赫连桀冰冷的下令,飞扬亦是毫不客气的将她拎了起来,十五岁的身体是那样的纤薄孱弱,就算有武艺傍身,与飞扬相比,那亦是螳臂当车。
将刘芸菲交给门口的侍卫,飞扬重新立在赫连桀卧室的门口,面色虽然冰冷,却深深地蔓延一股悲伤……此时为赫连桀,也为严子诺……
拐角处,离去的兰姨看着那被侍卫架出来的刘芸菲,微微皱了眉,手中的念珠被她拨拉着,看似慈悲,却别有用意。
接下来的一整天,赫连桀都没有出过房门,眼看着天色暗了,亦不让人进来点灯,飞扬站在门口动也没动,风雪的寒冷遇上他身上同样冰冷的衣衫后,几乎瞬间凝结成冰,但他却丝毫也不动摇。
吱呀,身后的门打开了,赫连桀依旧一身颓丧的中衣,敞着怀,冰冷的风雪瞬间将他的衣衫涨的满满的,风雪中的冰凌刮割着他的脸颊和胸膛,有些刺痛……
“王爷!”已是快要成为雪人的飞扬诧异的看着如此模样的赫连桀,连忙进屋想要为他拿件披风。
小轩居奔去。
不出所料的,赫连桀呆愣愣的站在小轩居的门口,同样漆黑的屋子昭示着此刻屋主人的离去,这一瞬间,飞扬觉得这个院子孤独极了,再看赫连桀,那落寞弥漫着悲伤的背影是那样的让人心痛……
“诺儿……”赫连桀喑哑这嗓音,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地触上那紧闭的门扉……小心翼翼的打开。
尽管隔了好些日子不曾开门了,屋内似乎还有一股暖气,怀孕后,入了冬,严子诺甚是怕冷,每日里,总要燃上几个炉火才肯下床。
满屋子的气息让赫连桀贪婪地吸着鼻子……诺儿的味道,她独有的香味,不似梅,也不是兰,就是那种,淡淡的,淡淡的香味……
摇摇晃晃的走进严子诺曾经躺过得床上,赫连桀扑通一声栽了下去,将自己的脸深深的埋入丝滑的锦被,顾不得伤口,赫连桀将那被子紧紧地用尽了自己的怀里,曾经……他和诺儿在这张床上嬉笑打闹,在这张床上恩爱甜蜜……在这张床上吵架,在这张床上亲吻……
“诺儿……诺儿……”呜咽声随之响起,飞扬猛的别开头,立到了门口,没有再踏进一步……就这一刻吧,就这一刻,让他也能发泄一下自己的悲伤……
“我想见王爷。”门口,水涟漪脸色苍白,那毫无血色的唇上微微吐着哈气,迷蒙了她同样苍白的小脸,身上裹着厚厚的衣衫,小产后的她,身子虚弱到了极点。
“水夫人,王爷不会见你的。”飞扬面对水涟漪,脸色可谓冰到了极致,若不是这个女人从旁协助刘后,王妃也不会落到那个地步。
水涟漪微微咬着下唇,看着那黑通通的不见一丝光亮的小轩居,敛下了眼睑。
“王爷!我知道你在里面。”水涟漪高声的说道,“水涟漪有错,给你和王妃赔罪。”
说话间,水涟漪已是双膝着地跪在了雪地上。
“水涟漪不为自己辩解什么,只是告诉王爷一个事实,我曾经确实是有与刘大小姐联络,想要除掉华文君的孩子以嫁祸王妃,我也确实接下了任务……但我下不了手……在段国主来此之后,我更下不了手……所以,我烧了与刘大小姐往来的信件……但我没想到,除了我,她还在府内安插了别的线人……”
门,被赫连桀从内而外的打开了,颓废的模样更在眼底增添了一抹阴影,无神的双眼望着地上跪着的水涟漪。
“王爷……不管你想不相信我,我都要说,我没有要陷害王妃的,就算开始有那样的心思,后来,也不再想了……打掉那个孩子……是我自己的意愿,只是没想到弄巧成拙……害了王妃……王爷……”
“够了……”苍白的两个字,从赫连桀的薄唇中飘了出来,是那样的轻,几乎让人听不见。
“不,王爷!华文君的孩子,也是她自己流掉的!”
“怎么?你自己被拖下了水还不够,还要拉华夫人一起么?!”飞扬顿时怒气冲天,华文君的孩子死了,连着华文君一起,这还不够,难道还要在死者身上算计吗?!
“我水涟漪敢对天发誓,所说没有半句谎言!”水涟漪不理会飞扬,伸出三根手指直指向阴霾的天空。
“为什么?”赫连桀眉头几不可见得蹙了一下。
“因为景炼在刘后手里。”水涟漪抿了抿唇,吃力地说了出来。
赫连桀猛的瞪大了眼睛:“不会!”
怎么会?景炼武功高强,进出皇宫多次,都能全身而退,怎么可能被刘后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