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爷为何休了王妃再娶新人?!”清扬也怒了,猛的跨前一步,将飞扬的衣襟攥进了手中。
“那是为了救王妃!”飞扬大喝,两双眼睛相互瞪视,谁都不肯服输。
“什么意思!”
“王妃被老妖婆关押天牢,王爷只能答应;老妖婆的条件,不然,王妃怎么可能出来?!更何况那地方哪是孕妇能待得?!”
清扬眯了眼,略一思索,手中紧握的力道松了松,飞扬恼火的一把甩开他的钳制,为了解气,还顺带的推了他一把。
“你发什么神经?!”飞扬生气的低喝,对飞扬来说,清扬就是他相交两三年的兄弟,能知心相诉的,如今,却反目成仇……
“看来,有人给我们下套了……”清扬双眼狠厉,微微望着窗外。
飞扬精神一凛,看向清扬。
清扬敛了敛神色:“王妃说……王爷不仅休了她,还要打掉孩子……”
“胡说!”飞扬大声反驳,只是激动过后,满脸的惊讶,“王妃……说得?!”
清扬没有回答,无尽的沉默让飞扬微微张开了嘴……
“阴谋……”
而屋外,赫连桀径直朝着严爷爷的炼药房走去,药炉里袅袅的烟雾升起,老人沧桑的脸在烟雾背后若隐若现……
“回去吧,这件事情,我要一个满意的答复。”严爷爷头也不抬,忙碌在一个个药罐之前,神色凝重。
赫连桀一撩衣袍跪下了身,对严爷爷道:“赫连桀不求爷爷能原谅我……我一定会查清楚到底是谁伤害了诺儿……爷爷,赫连桀写下休书实为无奈之举……不能做数……”
说至此,赫连桀焦急的抬起头,想要得到严爷爷的承认和承诺……
“休书就是休书!没有做不做数的,你签了名字,就是坐实了这件事了……”严爷爷声音冷若冰霜,将赫连桀仅有的一点希望击得粉碎……
“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赫连桀将头狠狠地撞在了炼药房门槛前的雪地上,干涸的血迹沾染着他修长有力的手指。
严爷爷依旧没有抬头,亦不回答赫连桀的请求,抿紧的唇角意示着他此刻到底有多生气……
严爷爷不应答,赫连桀便不起身,屋外的大雪依旧下个不停,赫连桀身上很快便布满了厚厚的一层。
终于,严爷爷将熬好的药汁倒入瓷碗中,端了出来,经过赫连桀身边时,忍不住的停了脚步:“你没有保护好诺儿,但我也没有资格阻止你……你起来吧,查清事情,给诺儿一个交代,之后,若是诺儿还愿意跟着你……爷爷,不会阻止的,若是诺儿不愿……你,就好自为之吧。”
若是诺儿不愿……若是诺儿不愿……
赫连桀心中最害怕的便是这件事……若是诺儿不愿……那他要眼睁睁的看着诺儿被别的男人拥抱和亲吻吗?!要眼睁睁的看着她与别的男子成亲吗……
单单是想到这个假象,赫连桀便忍不住气的双手发抖……想要杀人……
严爷爷说完这段话,便径自走开了,独留下赫连桀心思翻涌,浑身颤抖地待在雪地里……
“王爷……”飞扬从房中出来,看着几乎溃不成军的赫连桀,心疼极了……这个男人的傲气和自尊,此刻全被践踏在了雪地里……他几时低过头,几时下过跪……
飞扬忍不住酸了鼻头,猛烈地眨着眼睛,想要把那泪水逼回去……
“王爷,咱回去吧!”看不过药炉里所有人对赫连桀的态度,飞扬已是生出了几分怒气,王爷没有要打掉王妃的孩子,写休书的时候,王爷整日整夜不能睡,喝了两日的酒,甚至,甚至差点逼疯自己……王妃失踪的时候,王爷又是不吃不喝,在书房里待了四日,一动都没有动过……王爷,怎么可能会伤害王妃?!他宁肯伤害自己的!这帮子不识好歹的人!
“扑通”
飞扬一声大吼,飞快的向前奔去,彼时,赫连桀已是栽倒在了雪地里……几乎与雪同色的脸让飞扬吓得差点停止呼吸……
“王爷!”
“该死的!”西夏勤政殿内,段无烟一拳砸在那雕花镶金的大桌子上,那在手中攥紧的宣纸几乎被捏破了……
殿内,侍奉的宫女太监全都战战兢兢的立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皇上……皇后娘娘觐见……”门外,小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与殿内阴沉的气氛相左,显得嘹亮的有些可笑。
段无烟阴枭的眼眸扫过紧闭的殿门,眉头越皱越紧,却不出声回答。
门外的女子两手端着托盘,一碗精致的稀粥正冒着热气,在这冬天的夜晚显得很是温馨,只是……水灵灵的双眸微微望向依旧紧闭的殿门,带着一丝殷切的期盼。
门旁,小太监微微垂着眼睑,带着一丝无情的冷漠,并不去看门口皇后的表情,对他来说,这样的戏码,他实在见的多了,有些乏味……
“皇上……”皇后尹韵儿俏唇微启,吐出一声柔软的呢喃。
“吱呀”殿门打开了,尹韵儿还来不及欣喜,便看到一声暗红宫服的太监总管韩升迈了出来,韩升脸色有些苍白,看到门口立在风雪中的尹韵儿,几不可见得蹙了下眉,渐渐的嗓音响彻了空旷的雪地。
“皇后娘娘,皇上正批改公文,请您回吧。”
尹韵儿抿了抿唇,望着托盘上自己熬了多时的松软稀粥,鼻头酸涩了一下……但她是皇后,妃子可以对着皇上撒娇乞爱,但她不能……她必须有皇后的身价,有皇后的尊严。
“韩公公,这是本宫为皇上熬得稀粥,皇上劳累多时,该会饿的,您帮本宫呈进去吧。”尹韵儿,露出得体的笑意,将托盘亲手递给了韩升。
韩升连忙惶恐的接过,对着尹韵儿行了一礼,便转身进了勤政殿。
“皇上……”韩升将稀粥轻轻地放在那雕花镶金的木桌上,看着略显疲惫的段无烟面色露出一丝心疼……
段无烟一手撑着额头,一手紧紧地攥着信纸唇角的冷冽让他此刻恨不得杀人……
“韩升。”突地,段无烟冰冷的嗓音响了起来。
“老奴在……”韩升急忙上前,额角滴落的冷寒都顾不得去擦,眼前的皇上虽然是时常笑闹,甚至痞气十足,但在西夏,没人敢小瞧他……他并非长子,却能荣登大宝,将所有兄弟都踩在脚下,甚至不给任何翻身的机会,这个几乎没有弱点的帝王该有多可怕……嬉笑间杀人无数……
“陪朕去趟天牢……咱们,去看看皇朝的刘大将军!”刘大将军几字,段无烟念得可谓咬牙切齿,手中的信件,也瞬间被攥的更紧了一分,韩升连忙点头答应,双眼不由自主的看着段无烟手中的信纸,仿若那被攥的几乎撕裂的不是一张纸,而是他的脖子……
天牢里暗沉的几乎不见五指,一股发霉的味道和着血的腥味让韩升忍不住的皱眉,几欲作呕……可是看一旁帝王的脸色,凛冽中带着一股煞气,韩升硬生生的将自己喉中的那股恶心的感觉给压了下去……
天牢的尽头,一方窄小的格子里,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正背对着他们躺在稻草上,干净的衣衫,身旁是吃剩了的饭菜,只是头发有些散乱……
“刘子良!起来!”牢头高声大喝,手中的棍子也适时地捅了捅那昏睡的人。
许是牢头的声音太大,又或是来人手中的火把太亮,衣衫尚算整齐的刘子良揉了揉迷蒙的眼睛,露出了那自己的脸,散乱的发丝黏在他的脸上,很明显,虽然瘦得厉害,但那脸上原本肥胖的痕迹还是依稀可循的……
“你是谁?”迷蒙间,刘子良坐了起来,他虽是西夏战俘,只是身份特殊,尽管牢房的住宿条件不好,但也不曾受到多大的虐待,无非是饭菜差了一些。
“我是谁?”段无烟蹲下身,隔着牢栏望着被火把的光照的睁不开眼睛的刘子良,背对着火光的他则陷入一片昏暗,只是那双眼睛太亮……让刘子良忍不住的瑟缩了一下……
“你觉得……我会是谁?”段无烟蹙眉,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拇指摩挲着木栏,从眼角望着脸色愈加苍白的刘子良,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我是皇朝的将军!你们……你们不能杀我!”段无烟身上的杀气让刘子良在这一刻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有多么的危险,养尊处优的他何时遇见过这样的情形,即使当初被俘,也不曾受过这样的惊吓……
“皇朝的将军?!”段无烟似乎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大笑起来……却在一瞬间,收敛了笑意,脸变得狰狞起来……
“朕不杀你?!朕恨不得将你们碎尸万段!来人!”
“皇上……”两名狱卒应声上前。
“将这个蠢货给朕拉上刑架!”段无烟狠狠地咬着牙,径自退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