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君儿,严子诺眼眶一红,吸了吸鼻子……黯淡了脸色,那软弱无力的手从自己手中滑下的一幕再次出现在眼前……带着深深期盼的眼眸……却没有等到那个男人……
严子诺摸了摸已是微微有些突出的小腹,不明显,却让她感觉到了温暖……最少,她的孩子还活着……而君儿……什么都没能留下来……
桀……你到底在哪啊……
泪,沿着严子诺的脸落了下来……没有停歇的迹象,她好害怕,也好无助……华文君死前的一幕,一遍遍地回放在眼前,让她不敢闭上眼睛……
“叮啷”
一声铁索的滑动声让严子诺吓了一跳,抬眼去望,竟见牢门被打开了,一个人影正慢慢的走了进来,他的步子很慢……因着背对着光芒,严子诺看不清他的脸,不知道是谁,只是从那飘逸的衣衫外廓,瞧得出来应该是个女子……
“睿王妃。”女子清灵的声音分外寒冷,甚至夹了一层嘲笑。
刘芸芝?严子诺诧异的看着眼前的女人,不知道她来这干什么……
“看到我很惊讶?”刘芸芝脸上流转的笑意那样的明显,带着胜利的喜悦和睥睨败者的姿态,将严子诺眼前的窘境看在眼里,只是,那厚实的披风和尚算舒适的床榻,都让她看着碍眼!原来赫连桀还是在暗中照顾她……那就别怪她不留情面了……
“你怎么在这里?”严子诺艰难的起身,皱眉看向刘芸芝,虽不知她来此何意,但定然不会是好意。
“我来给你送样东西。”刘芸芝巧笑嫣然,伸手隔着玄铁的牢门递给她一封信。
严子诺看了那整洁的信封一眼,没有署名,只是,直觉得,严子诺不想去接,复抬眸看向刘芸芝,越发觉得她脸上的笑意如此刺眼……
“这是什么?”严子诺没有伸手,只是冷冷的看着。
“可能会让你有点伤心,不过……天涯何处无芳草啊……”刘芸芝说得云淡风清,严子诺却瞬间揪起了心……
半天,刘芸芝见严子诺并不接,自己的胳膊也微微有些酸了,心中有些不悦,眉头皱了起来,将那信封收了回来,径自拆了开,拿出里面雪白的宣纸,慢慢的拆开,看着那龙飞凤舞的笔记嘴角勾了起来,将它展平了放在严子诺眼前……
严子诺的心顿时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休书……那样大的两个字,几乎刺痛了她的眼睛,看不清内容,只是信角下如游龙般的的签名那般寒烈……睿王赫连桀的字样犹如龙啸,霸气狠厉……
“不,不可能的!”严子诺一把夺过那纸张,慌张的看着……
“因严子诺无德,今特写下修书一封,逐出王府。睿王赫连桀……”
没有多余的字迹,紧紧一个“无德”便将自己抛弃了……她苦心等了这么多时日,居然等来了这样的结果……她情何以堪……
“当日,我严子诺与他赫连桀深山劳作,我又有恩于他,他不可能休了我的!即便他纳妾进门,也没有休过我意思,我不信!糟糠之妻不可弃!”严子诺凄厉的声音掩盖不住颤抖……
“有恩,不一定有爱,至于纳妾……既然是纳妾,休你或者不休你,有什么意思?今日不同,今日睿王可不是纳妾。”刘芸芝嘴角的笑意明艳动人,甚至带了一点娇羞,“今日,睿王,可是娶妻……将军府的大小姐,怎么可能在一个野丫头之下呢?”
严子诺浑身冰冷,看着刘芸芝胜利的笑容,心,一点点的碎了开去,娶妻……他要……娶妻了……
“让赫连桀来见我!让他来见我!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一个字都不信!”严子诺双手握上栏门,死死地攥了,冲着刘芸芝怒吼。
刘芸芝似乎被严子诺的疯狂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子,微微抚了抚自己受惊的胸口,冷哼一声。
“桀是不会来见你的,死了这条心!后日就是我们的婚礼,不过……我看你还是不要观礼的好……我怕你受不了……”刘芸芝的笑意虽然清浅,却让严子诺心中发寒……
“如果赫连桀不来见我,我就打掉肚子里的孩子!”严子诺狠狠咬牙,心中是忍不住的怒火和伤心,极端的让她恨不得此刻就撞死在这里。
刘芸芝微微睁眼,双眼扫过严子诺不甚突出的腹部,眼眸中暗光一扫,敛下了眼神。
“好吧,我会转告的,不过,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毕竟,桀已经休了你了……自是因为不想再见你的……”刘芸芝说着,已是迈着碎步朝外走去,嘴角是忍不住的笑意,眼眸中却是透着深寒……
严子诺跌坐在地上,因着之前自己的怒火太甚,怕是微微伤到了孩子……双手,颤抖的抚上自己的小腹,那里,一个生命才刚刚成型,严子诺失声痛哭起来,清澈的泪珠滴落在那张被她攥的有些发皱的休书上,将那龙飞凤舞的字迹模糊了一片……
“对不起,对不起……娘亲不是真的不要你……”严子诺抚着小腹,抽噎地呢喃着……肚子的疼痛一波波袭来,严子诺弯着腰,微微低吟起来……
查房的牢头此时正好转到这里,看着严子诺痛苦的模样,差点吓傻了……慌张的大喊起来……
“来人,快来人啊!”
“出了何事?!”暗卫首领快步赶来,不待牢头说话,看到严子诺的模样狠狠地皱起了眉,一名手下会意,飞速的施展轻功奔向外面……
等到御医来的时候,严子诺已是疼的面无血色了……下唇被她咬破了,衬着苍白的唇瓣,显得艳丽极了……
与御医一到前来的还有韩公公,焦急的看着严子诺的情况,看着御医为严子诺施针,直到御医长出一口气,韩公公揪紧的心才算放了下来,双手合十了喃喃。
“严子诺!你也太大胆了!咱家告诉你!这个孩子若是出了什么事!皇上绝不轻饶你!”韩公公的心落回了肚子里,一腔子怒火也上了来,冲着严子诺一顿怒吼。
“赫连桀呢?”严子诺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石墙,幽幽地问。
韩公公微微皱眉:“睿王爷在准备大婚,你只要负责好好地把孩子生下来就行了。”
大婚……这个词彻底的刺痛了严子诺的神经,一张小脸狠狠地扭曲了起来。
“他大婚什么?!我才是他的妻子!”
看着严子诺的歇斯底里,韩公公不为所动,冷嗤道:“严子诺,睿王爷已经休了你了,汴京城谁都知道了,你还算什么睿王妃?若不是看在你还怀着孩子的份上,皇上岂会留你到现在!你好自为之!”韩公公说完,最后瞪了一眼严子诺,甩开衣袖向外走去。
严子诺彻底僵住了……全汴京都知道了……只有她,只有她还傻傻的等着他来救她……
“呵呵呵……”低沉凄凉的笑意从严子诺口中渐渐逸了出来,夹杂着一丝绝望和恨意……她严子诺可以不信刘芸芝,可以不信那老阉贼……可,全汴京都知道了……
不!不会的,她谁都不信,除非赫连桀亲口告诉她!对,她应该相信他的,相信他不会丢下她的……他曾说过,他会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伤害……他曾说过爱她的……尽管只有那么轻咛的一句……
只是,为何心这么痛,这么痛……
两日的时间,对严子诺来说,如同度过了两千年一般,漫长的让她想要抓狂……两日来,赫连桀依然没有来看她……严子诺自嘲的笑了一下,牢门被打开了……严子诺知道,赫连桀大婚的日子……到了……
“睿王妃,您可以出去了……”暗卫首领躬身在门外静候,却半天等不到严子诺的反应。
原以为她会迫不及待的奔出去,却不料,她依然静静地躺在那张软榻上,闭着眼睛,若不是胸口微小的起伏,他似乎都要认为眼前的这个,是具尸体了……
严子诺闭着眼睛,不想睁开,多想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啊……醒来,她还在睿王府,不,她在药庐……赫连桀正在她床边捡着药草,守着她睡觉……爷爷下山出诊去了,娘做好了一桌子的饭菜等着他们起来吃……温暖的,笑骂着她是小懒虫……
可一切……都太飘渺了……不真实地将她笼罩起来……一日来迫切的心,也在这一刻沉静了下来,赫连桀没有出现就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那封休书是真的,尽管那字迹如何的相似,严子诺也都想要怀疑……可是,他没有来,他没有出现……坐实了他休了她的事实……仅用一个“无德”……甚至,她还怀着他的孩子……
慢慢的睁开眼,严子诺凄然一笑,心中因着一股气愤而渐渐有了情绪,翻身下床,严子诺毫不理会一旁暗卫首领的行礼,大步迈了出去,这个牢笼,她待了太多日子了……从此之后,她再也不想待在这么阴暗的狭小空间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