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涟漪瞧着已是没有两人身影的小路,抿紧了唇,心中冷笑连连……
转身向华玉榭走去,那里,如今是整个睿王府的冷宫,无人问津,她也整日如木偶一般,只是呆坐着,不声,不响。
赫连桀!严子诺!
水涟漪心中暗暗发狠,对这两个让她噬骨憎恨的人,她绝不会再心慈手软了!
砰地一声关了门,水涟漪看着桌旁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的坠子,大喝:“滚出去!”
坠子手中还拿着没有做完的女红,被吓得狠狠地颤了一下,诺诺地应着,慌里慌张的收拾完针线小跑着出去了。
水涟漪狠狠地扫落八仙桌上的所有杯具,噼里啪啦地声音使门外刚刚跑出来的坠子顿时停了脚步。身形一转,轻步绕过花坛,悄悄地躲在了一侧尚未来得及关好的窗户旁。
“赫连桀!赫连桀!”华文君凄厉的大吼着,来发泄胸腔中无法磨灭的恨意和伤痛,他居然说要保护她!说不该娶她!
不该娶她……
一瞬间,水涟漪如被抽干了力气一般,跌坐在地上……泪,流了下来……她委屈!她不甘!虽然她出身红尘,可那是她的错吗?!如果不是自己父亲好赌卖了她,她也不回去那种脏地方的!清官又如何?歌伶又怎样?从那里出来的,都跟妓女一个样!都一个样!
“呜呜呜呜……”水涟漪将自己的脑袋埋进了双膝,哭的压抑,痛彻心扉,窗户旁的坠子也暗暗地敛了眼睑,将眼眸中一闪而逝的同情盖了下去……
“你对不起我……对不起我……”水涟漪喃喃,有些泣不成声……如今后悔,当初又为何要娶她?让她成为了整个汴京城的童话,人人羡慕,人人嫉妒……其实他们都不知道,她水涟漪,是整个睿王府的笑话!
“哼!真没用。”屋内,一个冷酷的声音陡然想起,辨不出男女,让水涟漪猛的止住了哭泣,也让窗外的坠子微微眯起了眼睛。
“你干嘛?!”水涟漪胡乱的抹了把脸,红肿的眼睛看向对面翘着二郎腿挑眉看她的黑衣人,黑色的面巾遮住了容颜,只有一双眼睛暴露在外,闪着轻蔑的光。
“来看看你被男人抛弃的鬼样子。”来人说话磁性却不低沉,双手撑着膝盖微微靠前,仔细的瞅着水涟漪窘迫的样子。
“你!”水涟漪涨红了脸,咬牙切齿的看着他!
“啧啧……别生气,你可是凤彩楼的头牌……”来人闲闲的把玩着桌上唯一仅存的茶盖,不以为意。
“你到底要干什么?!”水涟漪噌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这个人,不是第一次来了,但每次来,都没有好事!水涟漪抿紧了唇,上次……想到上次,水涟漪心中又是一痛,上次他来,让她知道了她嫁入睿王府,只是赫连桀的一个挡箭牌,为的是保护严子诺……怪不得……怪不得他每次去皇宫,带的都是自己,也只有在哪里,他才会对她温柔有加……怪不得……怪不得他不碰她……
“不要一副怨妇的模样,我来,自然是为了帮你!”来人将桌子上转着的茶盖狠狠地拍在了桌面上,再拿起手时,桌上,只剩下了一堆粉末……
水涟漪害怕的退了一步,这是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怎么帮?”水涟漪警惕的看着来人。
来人并不说话,只是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封扔给了水涟漪。
“就按这里写的做,我会保证,你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水涟漪半信半疑的拆开了信纸,双眼扫过字迹,生生的顿住了,猛的抬眼去看依然悠然自在的坐在凳子上的人,不敢置信……
“你!”
“做不做由你……做了,你还有一丝成功的希望……不做……你就在这里等到成为青丝白发,明日黄花吧……”
水涟漪恶狠狠地攥紧了手中的东西,眼前的人在嘲笑她,她知道……但却无力反驳……或许,他说的是对的,她不试,便没有得到赫连桀的可能……
“好。”水涟漪口中的字,吐得有些艰难,但,在最后一刻,还是坚定了下来。
黑衣人一笑,道:“烧掉。”
水涟漪呆了一下,才知道,他说的是手中的信,心思一转,便道:“我会的。”
“当着我的面。”来人似笑非笑的瞧着她,似乎看出了她想要留下证据的企图,眼中又露出了轻蔑。
水涟漪懊恼的抿了抿嘴,不甘心的拿出火折子,将这封信烧成了灰,黑衣人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成功之后,有下一步行动我会再联系你。”说完,身影已从之前坠子藏身的地方翻了出去。
待那人飞身几个起落翻出睿王府的围墙时,坠子才从不远处的灌木草丛中走了出来,嘴角一丝嘲笑,转身,快速的朝着外头走去。
书房门口,清扬正靠在廊柱上闭目养神,不离身的配剑此刻正被他抱在怀中,暮秋的风虽然冷冽,却吹不醒临廊而睡的人……
坠子微微皱眉,悄步上前,伸出小手在清扬闭着的眼眸前晃了晃,还来不及收回,下一刻,已是被清扬狠狠地一把扯住,下一刻,佩剑出鞘,凛冽的刀光划过脖颈,留下一丝血迹……
“啊……”坠子轻呼。
“怎么是你?”清扬收了手,皱起眉头看着她。
“我来找王爷。”坠子委屈的摸着自己划破了的脖颈,大大的眼睛里蓄了一层水雾。
“王爷在小轩居。”清扬淡淡的觑了她一眼,并不为眼前女子梨花带雨的模样打动,甚至没有丝毫的愧疚之情,翻身从新在廊檐处躺了,闭上了眼睛,这几日在外联络国主……着实累得够呛……
坠子看着清扬爱答不理的模样,抿了抿嘴,转身离开,自己功力不弱,连刚刚偷翻入墙的黑衣蒙面人都不曾发觉她的存在,没想到居然在清扬手中吃了亏……
而小轩居内,一室沉寂,严子诺与赫连桀依然冷战,一个坐在床上,做着女红,一个坐在桌前,泡着清茶,桃红和飞扬立在屋门口,压抑地气息一波波传来,让他们都跟着不自在……
“红儿……你主子怎么了?”飞扬悄悄地问桃红。
桃红白了他一眼,压根儿就不回答,抿着唇,斜着眼睛瞧向别处,那模样根本就是在说:你算什么人?懒得跟你讲话……
飞扬吃了闭门羹,脸色有些不好,重重的哼了一声,又站回自己的位子去了,嘴里碎碎念着:“好男不跟女斗,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丫头片子……”
“你说谁丫头片子?!”桃红悠地回头,眼眸中闪动的凌厉光芒着实让飞扬抖了一下……讪讪地不再吭声。
“你……绣什么?”终于,屋内的赫连桀还是忍不住率先开了口,门外的桃红和飞扬赶紧直起耳朵,虽说偷听不道德……但是……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嘛……
“儿子的小衣衫。”严子诺也不遮掩,似乎自己的心情已经随着那平补的一针一线而慢慢的平和了下来,她是大夫,自然之道好心情对胎儿的发育有着怎样的影响……她的宝宝要好好的……
不自觉地,严子诺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温柔的让赫连桀几乎看得呆住,自己也不知不觉的跟着笑了起来。
“你怎知是个儿子?不是个女儿?”调侃的话,赫连桀想都没想便吐了出口。
严子诺皱了皱眉,抬起头:“当然是儿子,而且还是个很稳重的儿子,他都没让我怎么受苦!”
赫连桀哑然失笑:“若是女儿呢?”
“我说是儿子!”严子诺较了真,放下手中尚未完成的活计,认真的看着赫连桀。
“你……很想要个儿子?为什么?”赫连桀好奇,也突然地有些嫉妒……莫名其妙,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
“因为儿子长大了,会保护娘亲。”严子诺低头,爱怜的摸着自己的尚未突出的小肚子。
赫连桀淡笑的脸瞬间僵住了,那被一时扑灭的怒火又重新疯狂的攒多了起来。
“诺儿,我说过我会保护你!”赫连桀低叱。
严子诺没有抬头,只是沉默了一会,才淡淡的说:“桀,你的心被太多的东西占据了,能分给我的所剩无几……尽管那里除了我没有别的女人,可那并不代表,我拥有了你……权势,仇恨……为了报仇,你需要更大的权力,但权力越大……你越会身不由己……到最后,你还能保护我吗?你受到太多的制约,你不得不放弃一些东西……桀……”严子诺抬起头,深深地望着眼前,耸着双眉,略带迷惑,又有些怒火的男人。
“最后的最后……或许只有我死,才能成全你的路……”
“不会的!我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赫连桀大步上前,却在离严子诺半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因为在严子诺的眼中,他看到了恐惧,对未来的,也有,对自己的……心,就那么一下子软了下来,她害怕了……他从来都不知道,她也会害怕……她永远都是那么的快乐,时而泼辣,时而冷漠,甚至有点小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