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严子诺,赫连桀咬死了牙!他倾力保护她,爱着她……为何,她就是不明白呢?!不明白他的苦心……
景炼……诺儿……诺儿……景炼……
赫连桀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一个下午,什么人都不敢进去,因为任谁都听得见那屋内不时传来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王爷怎么样了?”华文君托着尚不算太明显的肚子,走到书房门口,看着脸色难看的飞扬,担忧的眸子一直望向书房。
“华夫人请回吧,王爷此刻不想见客。”飞扬冷冰冰的回答,双眸甚至根本不看向她。
华文君顿时暗生怒气,大步上前,她就不信,她今天进不去!
飞扬拧紧了没,一手横陈在华文君跟前,但华文君根本不加理会,挺着肚子朝前走,飞扬有些顾忌,不敢用力去拦,趁此时机,华文君推开飞扬步进了一片狼藉的书房。
“桀……”华文君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从小到大,她何时见过赫连桀发这么大的脾气?但转念一想,又是为了严子诺那个女人,心中不免不甘。
“出去!”赫连桀背对着门,站在窗前,西沉的太阳将他的影子拉的老长,墨发披了一身,却微微有些凌乱,一身锦服已是布满了风尘。
“桀……你这是怎么了?”华文君小心翼翼的避开地上的碎瓷,绕道赫连桀身后,伸手想要去拉他的手。
“出去!”又是一声厉喝,赫连桀狠狠地甩开华文君的手,转身,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布满了血丝,有些可怖,华文君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桀……”
“别让我说第三遍。”赫连桀敛下双眸,那愤恨的气焰瞬间敛下,淡漠重新笼罩了他,却比之前更加的让人心寒。
“我只是担心你,你……跟严姐姐吵架了?”
“严姐姐?你何时对她如此亲切了?”赫连桀毫不留情的嘲笑,今日的他确实反常得很,华文君心下计较着,想要再说什么的时候,赫连桀已是转身在离她较远的椅子上坐了。
“别想着再玩上午时的花招,君儿,你该知道,我有多么讨厌被人算计。”赫连桀说得咬牙切齿,华文君心里颤了一下,算计他是禁忌,就算在山上时开玩笑逗趣亦是如此,所以,他们向来都不会拿他取乐的。
“对不起……”上午她让巧儿骗了他来,自己装着肚子疼,趁他上前之时抢楼了他,薄唇覆上的时候,她明显看到了他眼中的惊怒,稍一挣扎,却是被她带着倒向床铺,他差点压倒她的肚子,吓得她一头冷汗却不松开樱唇,就那样吸着,咬着,却不料,严子诺随后进了来……
“对不起……有什么用……”赫连桀一手撑着额头,一向清冷的语气里,多了一丝落寞……对不起有什么用啊……
“我来,是想告诉你,我不想随景炼回去。”华文君拉下脸,撅起了小嘴。
赫连桀一声冷笑,随景炼回去?此刻景炼怕是正筹备着如何杀他,又哪有心思要她回去?
但是……
“他是你的丈夫。”
华文君刷的一下抬起了头,咬着唇,道:“那你也是……”
“君儿,我们……什么都不是!”赫连桀咬着牙从嘴里吐出这句话来,新婚第一夜,他要避开刘后眼线,不敢去诺儿房中,第二夜,她要他为她树威,才不至于在府中被人欺负嘲笑,他想她身世可怜,依了她……这个月回来,她身体不适,他待在房中照看她几夜无眠,累了就在桌前打个盹儿,如此,换来的是什么?!
是景炼的背叛,是她的挑拨!
赫连桀心中疼痛无比,攥紧了拳头,似乎下一刻,就要袭上华文君委屈的小脸一般,吓得她又退了半步。
“你答应过……”
“那又怎样?”赫连桀不等华文君把话说完,便截断了她的话,脸上丝毫没有晴朗一分,反而更加阴沉。
师傅被杀,师母殉情的那日,他去晚了,只看到一屋子血流成河,华文君腆着肚子跪在血泊中,不哭不喊,似是吓傻了……
师母尚有一口气在,却是悬着,看到他来眼中放了光芒,一把抓住他的手……
“桀儿……桀儿……”师母气若游丝,手上的力道却很有力,将他的手掌,掐出了一道道青紫……
“师娘……这辈子……最,最对不起的,就是……就是君儿……当,当初……阻止,她,下山……寻你……若是,是我没有,阻止……她,她也不会,变成这样……”
“您别说话……我会就您的,没事的……”赫连桀将她的身体微微托起,却被她制止了……
“师娘,知道……没多少,时,时间了……只求,一件事……”殷红的血从她口中流了出来,如蜿蜒的小溪,染红了赫连桀胸前的衣襟。
“您说!”赫连桀跪下身,将耳朵凑近了。
“娶,娶了君儿……保,保护她……弥,弥补……我的……”
赫连桀只觉得双手一轻,那原本死死攥着他的双手颓然而落……赫连桀心中顿时弥漫了一股酸楚,看向一旁呆傻的华文君,心中顿时不忍……
只是,他不明白,为何师母要这样要求……
“君儿,师兄呢?”赫连桀轻声地问,似是怕吓到她。
“师兄?谁?呵呵,谁是师兄啊……景炼?我的丈夫?哈哈哈哈……他走了,一个月前就走了!丢下我们走了!”
华文君有些歇斯底里,赫连桀看着手舞足蹈的她,心中一阵难过,到底是谁下的毒手……师傅避世多年……却不肯放过他!
“桀,你真要赶我走?”华文君啜泣的声音将赫连桀拉回了现实,满屋子的狼籍让他闭上了双眼。
“飞扬!”
飞扬听到声音,大步迈进了书房,抱拳等待命令。
“收拾一下。”赫连桀丢下这句话,身子便朝外走去,可在门口顿了一下……睿王府如此之大……可他该去哪里呢?
回首,望了望小轩居的方向,赫连桀叹了口气,她此刻,怕是不愿见他的。
下一刻,赫连桀已是迈出了正居,出了王府……
“王妃……”桃红吞吞吐吐地站在一旁,看着窗前静坐的严子诺,犹犹豫豫地不晓得该不该说。
严子诺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可自拔,压根儿不曾听到桃红的呼唤。
桃红咬了咬下唇,硬生生地将要说的话吞了回去。想到之前在膳房里听到的言论,心中就是一股闷气。
什么昨夜王爷去了花街,喝的叮咛大醉地回来了,什么送他回来的居然是将军府的大小姐……
桃红一概不信,他家王爷十多正直,多冷漠的一个人别人不清楚,她还不清楚么?只是……空穴来风,也不见得这谣言就没有半分是真的。
“起风了……这秋,是越来越凉了……”严子诺自言自语,心中顿时想到入夏时就开始做的外衣到现在也才做了一半,起身,严子诺大步朝着衣柜走去,一边急切地问桃红:“上次我做的那半件外衣,你给我放哪里去了?”
“外衣?”桃红愣了一下,细细一想,才记得收拾到衣柜最顶上的格子里去了,连忙搬了脚蹬爬了上去,将那一箩筐未做完的女红全搬了下来。
严子诺拍去上面一层的灰尘,掀开盖着的花布,那一身藏青色的袍子露了出来,细密的针脚走了一半,连那纤巧的针头还挂在上头。
“王妃……”桃红看着严子诺拿了衣衫却站在一旁发愣,不由的轻声唤她。
“还未做完呢……”严子诺轻声呢喃。
这件衣服是在他生辰之前做的,入夏的时候,天气热得很,她那时却不嫌,整日里埋头为他赶了这件衣衫,只是,还未做完,他便外出去了……一去就是三个月……他的生辰过完了,他没有回来,整个夏天过完了,他仍然没有回来……
“啪嗒”严子诺的泪水滴在了那件藏青的袍子上,让那深青色的颜色狠狠地沉淀成了墨色……
“王妃……”桃红幽幽的轻声唤着,仿若害怕惊醒她一般……
“看来……是做不完了……”严子诺抖了抖手,拿起箩筐里一把缠了红布的剪刀,在桃红还未来得及反应之前,便咔嚓一下绞了下去……
“天啊!”桃红大叫,顾不得见到会伤了手指,硬生生地将严子诺的手腕握在了手里,阻止她下第二次手,只是……那上好的,藏青的面料已是毁了原状,补也补不来了……
“你这是干什么呀……这可怎么办?!”桃红急的双手抓住那破碎的衣服,不知所措,“你做了一夏的……这……”
“那又能怎么样呢……”严子诺转身朝着床铺趴了过去,她现在是越来越喜欢将自己埋进那锦被了,当眼前一片漆黑,身子完全陷入柔软之中的时候,她才会觉得有点安全,想要将自己完全的塞进黑暗,不用再去面对着尘世的事事非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