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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水溶却是再也睡不着的,因了这些消息,也因了黛玉的隐忍,更因了黛玉成全之心,她的隐忍应该是为了不伤贾老太君的心,好继续侍奉敬孝吧,这么一个有情有孝的女子,贾府真是不懂得珍惜呀!

思及此,听到一阵琴音,知道定是黛玉无疑了,举步往琴音方向而去。

原来,林黛玉想着在这里又打扰了近一个月了,想着只怕又要回贾府,心中伤感不已,不知为何,她怕回贾府,原来那个令自己感觉至少是一个栖身之地的地方,现在她很怕。

是因为宝玉成家了么?也许有一些,毕竟,原来宝玉给自己的关爱至少让她在贾府感觉到了家的温暖,而现在这些却成了自己灾难的源泉。

是迎春出嫁了么?也有一些,毕竟,原来姐妹之间的嬉笑游戏令自己感觉到在贾府的姐妹之情,如今少了迎春,多了太多的冷清。

是贾府要为自己选亲了么?想来,这才是最主要的原因,因为她怕,迎春的悲苦令她惧怕婚姻,即使有这么庞大的家族力量支撑,可迎春的生活仍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自己呢,不过一孤女,一浮萍,命系何方?

想到此,不觉想到父母,想到了烟水微茫的江南路,梦中的自己曾行遍江南上下几千里,也未能与父母相遇,若父母健在,该有多好。

思及此,思念之情油然而生,无处倾诉,更觉惆怅,于是轻拨琴弦,一曲《江南好》的琴曲从指间悄悄的流出,曲中那高飞的雁儿深藏的鱼儿,若它们能将自己的思念带给父母多好。

水溶驻足园中,听着琴音,心中不觉轻叹一口气,这舒缓的琴弦里唱出的是离愁别绪,奏出来的都是相思悲曲。

“你很想家么?江南的家?”水溶听曲如听黛玉的心声,似能听懂般,继而含笑叹道:“你一定要相信我,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一定带你回江南。”透过窗户,遥看倚窗而弹的人儿,心中布满温情。

黛玉一曲奏罢,不觉再次轻叹了一口气。

“玉儿!”

回首间,水溶含笑站在自己的门前。

“溶哥哥!”一见水溶,黛玉所有的忧愁烦绪就会化为无影,一如当年见到那凰钰就如见到亲人般。

“桃林的桃花开了,你既睡不着,我们不如赏花去。”水溶提议说道。

“大晚上的,看得清么?”黛玉笑道。

“现下可是明月当空,赏花另有一番情趣。”水溶笑道。

在得到黛玉的首肯,水溶携着黛玉的小手,一路来到他仿造桃花庵地形而种置的桃林,果见树枝上桃花零星绽放,只是在月色下,分不清是红是白,感觉都是一色似的,别有一番意境。

看着黛玉在桃树下不停的走来走去,一扫先时的苦闷,水溶的心情也大好起来。

取出背负的长箫,看了会天上的明月,看了会桃林,看了会黛玉,笑了笑,将箫移至唇边,一曲《凤求凰》的曲子就着月色温延开来。祈愿着自己的魂魄在这相思曲中追随着心上的人儿,直到天涯海角,直到天荒地老。

明月、落花的闲淡之景,萧音绵绵不断的浓丽之情,在这月色的映衬之下,格外的婉丽,似蒙上了迷蒙的细雨,似沉浸于飘落的花海,黛玉那烦燥的心一点点的去掉,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平静。

一曲吹罢,水溶含笑问道:“玉儿可记得这曲子?”

黛玉心虚的点了点头,那是他们二人第一次合作时弹奏的曲子,自己怎么可能会忘?那时的自己是多么害怕被水溶认出来,而现在,是多么庆幸自己能这么清楚的看见水溶。

水溶见黛玉又有心虚的神情,不觉又笑了,说道:“玉儿可还想在贾府住着么?”见黛玉露出诧异之神,水溶叹道:“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黛玉闻言强笑道:“一时胡写的,天羿传抄了去,溶哥哥见笑了。”

“可我认为这是你内心真实的写照。”水溶轻声说着,见黛玉低头无语,继续说道:“过不久,就是清明了,贾府一定会派人来接你。”

言及此,见黛玉身体似乎震了震,明白这段时间她的委曲求全在她那小小的心灵上仍是造成了一定的阴影与伤害,心中更生怜爱,说道:“不过,玉儿不管到了哪里,不要认为自己是孤单的,因为有我、父王、母妃,我们是你的亲人。”

黛玉闻言,眼中不觉起了水雾,抬头看向水溶,原来,他们都是自己的亲人呀,有亲人的感觉,真好,似乎,这就是自己一直以来想要寻找的那一丝亮光呢。

看到此,多熟悉的一幕,水溶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抚上黛玉的眼睑,一滴清泪顺指而下,似幻化成了黛玉的模样,流入了自己的心房。

脑中忽地闪过,似乎很多年以前,有一白衣女子,将泪幻化成她的模样,渡进自己的心房,悲苦却带娇俏的声音说道:“你从未流泪,这是唯一的一滴,却是苦涩的,我不要,我只要你记住我。”

这样的一幕,是如此的熟悉!

“不管什么时候,不管有多艰难,你要相信我,我会帮你。”

“嗯,我答应你,溶哥哥!我不会忘记的。”

果然,清明节,贾府来人,接黛玉回到贾府,卫若云只是叮嘱着黛玉注意保养,不久要再接来的,黛玉答应着去了。不想,回贾府等着自己的却是令自己痛苦的事情。

原来,薛姨妈自是心疼女儿,待宝钗回贾府后,过了一些时日,她再去看望宝钗,发觉两个多月了,宝钗与宝玉还未同房,自是心疼之极,长此以往,这件事如何能瞒得住,到时一定会成为贾府的笑话,那女儿以后要主管贾府的内务事可就会威信全失呀。

原本以为日子长了,宝玉会死心的,不想,宝玉的心一直未死,看来,只有将黛玉早早的嫁了,宝玉方才死心。

薛姨妈心中打定主意,来到贾府,她的姐姐王夫人处,将宝钗的隐忍与委屈细细的道了一遍,急得王夫人直抹眼泪的说道:“这可如何是好,又不方便叫外人知道,只怕是要出笑话的。”

“上次老太太不是说要替林丫头择一户人家的么?”薛姨妈提醒说道。

“难罗,老太太的要求太高了,还在挑呢,要老太太同意了才能点头,说是姐儿还小,即使挑到及笄之年也不要紧的,一定要挑个文武全才的。”王夫人叹道。

“文武全才,那甄府的甄天羿不就是么?又是同一个学里的,熟呀!”薛姨妈虽说不想让黛玉嫁这么近,但想着嫁出去就好,于是提议说道。

王夫人闻言叹了口气说道:“你还别说,还真巧了,所有的冰人下的生辰八字中,独没有甄府的八字。”

“为什么?那冯姿不是早就有意的么?”薛姨妈记得那年菊花宴时,冯姿口中似有此意呀。

“我也觉着奇怪呢?但想着我们贾府与他们甄府相比,也差不到哪里去,莫不是要我们上门说亲不成?”王夫人叹道。

“你们贾府财大气粗的,对方若不是王爷、列候的,自是放不下这个面子的。”薛姨妈叹道。

“所以呀,还在慢慢的选呢?只怕,老祖宗的意思也是想选甄府呢。”王夫人叹道。

“那甄府一直不下八字的话,莫不是要宝丫头一直委屈下去么?前儿个在家中不知多健康的人儿,才嫁到你贾府多长时间,竟是瘦了不少,看着心疼”

“老太太先前也是想着宝丫头的身子比林丫头厚实、健康,不想现在会是这般光景,只怨宝玉糊涂,这可是家丑,如何说得出去。”王夫人抹泪说道。

“哼,我看现在林丫头比宝丫头不知健康了多少,莫说是宝玉糊涂,若非有她,宝玉何至于糊涂?”薛姨妈恼道。

“妹妹的意思是……”王夫人迟疑着说不出口。

“起先我还疼她怜她,不想她……你可得为我的宝丫头作主,别等甄府了,将她嫁远些的好。”薛姨妈提示说道。

“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定是要远些的好。明儿个我就回了老太太,看中了一家,够远的,你们也都帮衬着说些好话吧,人多了,老太太定同意的,到时候林丫头出了阁,宝玉也好眼不见为净,宝丫头也不至于再受委屈。”王夫人似会意说道。

“哪一家?”薛姨妈问道。

“海门的统制周家,周培元,上次菊花宴中骑射与咏诗中都有名次的,也算得上文武全才了。”王夫人回道。

薛姨妈闻言,点了点头。

果然,不几天,王夫人携同王熙凤、邢夫人、薛姨妈等人至贾母处,很是说了一番。

贾母念及对方是文武全才的,又年少有为,家无妻室,有点动摇,只是嫌远了点,又奈不住众人的一番轰炸,只好点头同意了,一切事宜完毕,这才想起派人将在北静王府做客的黛玉接了回来,告诉她这件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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