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薛蟠为首的,是那些收了他小恩小惠的好图巴结的学子。
此派系的人服饰色彩鲜明,喜穿艳丽的箭袖,外罩五彩排穗衬,头束五彩长穗宫绦,脚登五彩粉底小朝靴,人物风流纨绔。
每日课间淫词艳曲,若得学堂污烟瘴气,是夫子贾代儒最不喜的一类学生。
但薛蟠总白送些束备礼物与代课的老师,那些老师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管,更使以薛蟠为首的众人得了意,一时巴结薛蟠之心更甚。
以宝玉为首的,贾府的玄派正孙诸如贾蔷、贾菌、贾兰等人。秦钟就唯宝玉马首是瞻,坐也在坐在一处的。
此派系的人喜穿二色穿花大红箭袖,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缎排穗褂,头上束着石青攒花长穗宫绦,镶红色宝石,脚登石青缎粉底小朝靴,人物富贵雅致。可以说,宝玉这个派系的人是夫子最喜欢的学生。
每每课间休息,那宝玉却是必要混到隔间,和探春、湘云、‘明月郡主’穆自华,‘升平郡主’陈千雪等人胡闹,倒也热闹。
只是长此以往,薛蟠心中大不舒服了起来,却又不知找何人出气,那甄天羿自己不敢惹,那贾宝玉有贾府撑腰,好歹和自己也是两表兄弟,左思右想之下,决定将气出在那秦钟的身上。
一天,趁着贾代儒不在,只有一个代课老师贾瑞在场的机会,薛蟠收买了一叫金荣的,一叫香怜的,趁着课间休息那宝玉又进了隔间的功夫,编派了秦钟的一个不是,竟是大打出手了,一时间,笔墨纸砚横飞。
今天的代课老师贾瑞也收拾不了,自是躲到外面,任课堂里打闹。
那横飞的墨水泼到了贾兰的身上,贾兰如何肯依,本就冷眼旁观了许久,见秦钟受气心下就不舒服,正好借了这个机会,将怀中的书匣子扔向了金荣,不想力气太小,扔到一半竟是掉了下来,只听哗啷啷一声,砸在了甄天羿的书桌上,书本纸片、笔墨纸砚撒了一桌一地。
霎那间,冯紫英和卫若兰哪里肯依,本就看不惯以薛蟠为首的这一派了,今儿个见了这个机会,故意也将桌上的笔墨纸砚之物砸向贾兰处,却暗使了劲,竟是在薛蟠处就停了下来,一时间,薛蟠竟被那些墨水泼了个落汤鸡。
薛蟠被墨泼了,哪里肯依,一挥手间,所有他收买的弟子竟都扑了上来,也不分派系,逢人就打。
课堂打起来了,那个乱,真是不能形容,宝玉听到外面的动静,急忙出来,这才发觉外面乱作了一团,出声喝止,众人都打红了眼,哪儿止得住,还有好几个被扔进了隔间,目睹了黛玉等人的花容月貌,竟都呆住了。
宝玉急得将这些扔进隔间的人一一踢了出来,不想又飞进来许多物什,黛玉等人惊声叫着一一避开,一砚盘却又直逼黛玉方向,眼见是躲不了的。
宝玉心急之下,飞身挡住,那砚台砸中了宝玉的额头,霎那间流下血来,直把黛玉吓得花容失色,也不知宝玉伤得如何,见血直往下流的,只怕伤得不轻,急得落下泪来。
“颦儿别怕,好在没砸着你,若砸着你,只怕是要破相的。”宝玉来不及按住伤口,一味的劝说着黛玉。
“二哥哥,怎么办?”史湘云也慌了的问道。
宝玉这才想起来,来到窗边,伸头向外喊道:“茗烟,茗烟,不中用的东西,主子们都捱了打了,你们还不上来救人。”原来,宝玉叫的茗烟正是他的跟班小厮。
贾府的众小厮抬头见宝玉在二楼大喊,立马冲了上去,但见课堂乱得一塌糊涂,不知发生了何事,急忙奔至隔间,见宝玉额头鲜血直流,吓得直叫‘阿弥陀佛,这可怎么办才好?’
“还愣着干什么,你们围成一堵墙,将姑娘们护送出去再说,呆会儿回了老祖宗,看老祖宗如何处罚?”宝玉叫道。
小厮们一听,这才醒悟,急忙四个一组的围着探春、惜春、湘云、还有那‘明月’郡主穆自华、‘升平郡主’陈千雪出门。
宝玉却是亲护着黛玉在四个小厮的保护下,出了隔间,躲避着还在横飞的笔墨纸砚向外撤去。
一时间,薛蟠见了出来的姑娘们的容貌,竟是呆了,更不知那贾宝玉所护的是何人,一见之下,她那风扶弱柳、梨花带雨竟令自己酥倒,任那些横飞的物什砸在自己的头上,不再还手。
甄天羿本也在打斗,见薛蟠呆样,不自觉也回眸望去,不小心瞧见了宝玉护着的黛玉,心下却是暗暗吃惊:“她是谁?怎么这么熟。”心下无来由的生一丝伤感,于是更加诧异:“伤感,我怎么会伤感?从小到大,不是没有什么能引起我的喜怒哀乐的么?”竟也呆住了。
众学子见两个领头的呆住了,也都停下手中的物什,向黛玉等人的方向看去,课堂一时间相当的安静下来,早有丫环、老妈子上来,给诸位姑娘戴上了头罩,扶了下楼。
贾宝玉气冲冲的扶着黛玉上了轿,对贾瑞喝道:“看你如何向老祖宗交代。”
那贾瑞本以为不是什么大事,今见宝玉受了伤,才知道事闹大了,但他聪明之极,急忙陪笑道:“我的二爷,你也知道,那都是一帮爷,我哪一个都得罪不起,不想竟是扰了姑娘们,这事若真被老祖宗知道了,只怕姑娘们从明儿起也无缘来学堂了。”
宝玉一听贾瑞的话,一想,也是道理,若贾母知道学堂这事,黛玉她们只怕是再也不能来学堂的,那自己多没意思,于是对贾府的小厮们说道:“今儿这事,谁都不许提及,若谁透了口风,赶出贾府去。”
贾瑞一听这话,知道自己捡着了宝玉的痛处,更是得意不已,这场大难,只怕他宝玉要一个人力担的。
“可是爷?你这伤?”小厮茗烟提醒问道。
“呆会儿去医馆包扎一下,就说骑马不小心摔的。”宝玉答着,又转身对贾瑞喝道:“你还不进去管一管,清一清。”
贾瑞急忙陪笑着走了进去,一时半刻出来后,又请宝玉及众位姑娘进去,黛玉等人这才又从轿上下来,一一步入学堂隔间,宝玉却是紧扶着黛玉的,只怕她又有个万一,众人的眼睛都直了,竟是静得出奇的盯着黛玉等人进了小间。
于是,这天,课间不再有打闹之声,也不再有淫词艳曲之调,而那宝玉也独自去将伤口包扎了。
还处在震惊中的‘明月郡主’穆自华说道:“刚才都被吓糊涂了,接着刚才说的,明儿个七夕,‘素馨小筑’不分贫贱免费对外开放,我们约好,明儿个去玩怎么样?”
“好哇,听说每年一度的七夕,那里有猜谜、作诗、烟火之类的,可热闹了。”史湘云附和道。
“我也去。”探春当仁不让的。
“可二哥哥的伤?”黛玉有点担心宝玉的伤不宜外出。
“颦儿别担心,今儿都包扎好了,明儿个上点药就行了,‘素馨小筑’的这个热闹今年我一定是不会放过的,如今我们人多,一起求求老祖宗,她心软,一定会应下来的。”宝玉笑道。
“太闹了,我不去。”惜春较爱静,所以反对。
“你不去就不去,不要扫了我们的兴。”‘升平郡主’陈千雪也极力的赞同的,又对宝玉等人高兴叫道:“我们约好,明儿个不见不散。”
至放学,甄天羿却是再也没有一如以往般冷冷的离去,只是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黛玉等人离去,瞥眉沉思,确信自己无论是在海制那里还是回到金陵,从来没有见过那一袭白衣的女子,但这一丝熟悉之感又是来自何处?似是故人来呀!
猛然忆及母亲冯姿在北静王府谈及的林黛玉之事,但不知她是不是就是黛玉,可总听宝玉喊她‘颦儿、颦儿’的,不知是不是一个人,心中却是打定主意,一定要查清楚的。
再说宝玉他们回到贾府,贾母虽听宝玉说那伤是自己骑马不小心摔的,还是将一帮随行的老妈子和众小厮一顿编派,众人也不敢多嘴。
宝玉提及七夕要外出的请求,贾母见他有伤在身,起先不答应,但在宝玉和湘云的一再请求下,终是应允了他们七夕出行之事,高兴得宝玉和湘云蹦跳不已,拉着一帮人回了宝玉的房间,商量着七夕之事。
薛宝钗听说宝玉受了伤,前来察看,见三春姐妹、湘云、黛玉、王熙凤、李纨等人都在,于是笑道:“今儿个是谁下了帖子的,都齐了。”
宝玉一见宝钗来了,急忙让座。
“难得见宝丫头为个什么事这么心急的,我们宝兄弟一病,你就巴巴的赶来了。”王熙凤打趣道。
一袭话将宝钗臊了个满面羞红,只听王熙凤又笑问宝钗道:“昨儿个送你的那暹罗进贡的茶,你吃着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