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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2)

第十二章大楼的灯火:使者的恳求 (2)

嘉莉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就觉得比较寒伧了。她还没有迟钝到自己认识不到他们住的只是在一家提供普通家具的宿舍里三间小房间而已。如今她不是把目前的情况与过去的情况相比,而是与最近所看到了的相比。宫殿般的光彩还在她眼前闪烁,软垫的马车的转动声还在她耳边鸣响。说来说去,杜洛埃说得上什么?她自己又说得上什么?在窗下,她再三思量,一边在摇椅里摇晃着,一边望着窗外闪着灯光的公园那边华伦街、阿休兰街闪着灯光的人家。她想得出了神,连饭都想不到下去吃。这样专心地沉思默想,什么都不想做,只是一边摇着摇椅,一边哼着歌子。一些古老的歌子从她嘴里哼出来。她一边哼,一边心往下沉。她憧憬啊,憧憬啊,憧憬啊。一会儿想的是哥伦比亚城的旧茅屋,一会儿是湖边大道上的高楼大厦,一会儿是哪一位太太华丽的服装,一会儿是哪一处美丽的景色。她无限地忧伤,仍然一点儿都捉摸不定,盼望着,幻想着。临到末了,仿佛只觉得自己的处境是孤孤单单,呼援无门,禁不住嘴唇颤栗起来。坐在窗前的阴影下,时间一分钟一分钟过去。她哼啊哼的,仿佛乐于置身于这样的气氛之中,尽管自己对这种心境并不了解。

嘉莉正处在这么一种心境的时候,女佣来报,赫斯特渥特先生在厅堂里看望杜洛埃先生和太太。

“我想,他并不知道查理出门了。”嘉莉心里这么想。

这个冬天,她见到这位经理的次数不多,不过由于这一点或者那一点,主要是由于他给她的强烈印象,她还老是想到他。一时间,她颇为自己的模样不安。不过对镜打扮一番后,她感到满意了,便下楼去。

赫斯特渥特照例穿着入时。他并没有听说杜洛埃出门去了。对这个消息,他只是稍稍地有点儿注意,他所谈的话题尽是嘉莉会感兴趣的一般性的话题。真是惊人——他在谈话中掌握导向竟是如此地从容不迫。如同深通此道的人一个样,知道他的对方是乐于听他说话的。他知道,嘉莉是喜欢听他说话的,然后,不用费多大的劲,他开始说了一些话,便把她的想象力给吸引住了。他把椅子靠拢些,把声调加以适当控制,仿佛说的全是知心话。他把他所谈的全限于他自己对别的男人以及种种乐事的看法。他到过的地方多,见到的也多。他设法叫嘉莉像身临其境地看到这些东西,与此同时能使她总是意识到他自己这个人。

她连一刻儿的工夫也不可能不意识到他的个性,以及在前面的这个人。他会在微微一笑中强调某一件事,慢悠悠地睁开双眼,而她像被一块铁石吸引一样给吸住了。他也会拖长声调,十分从容地引发她的赞同意见。有一回,他摸了摸她的手,以表示强调,她也只是微微一笑。他仿佛放射出一种气氛,这种气氛弥漫在她的周围。他从没有一刻显得枯燥乏味,并且似乎叫她也变得聪明了起来。至少是她在他影响下神采焕发,她身上美好的方面表露无遗。她觉得,和他在一起,跟和别人一起不一样,她变得更聪明些了。至少他仿佛在她身上发现了这么多值得赞赏的地方。其中并没有什么恩赐的色彩。而杜洛埃尽是这种色彩。

他们每一次见面,不管是杜洛埃在场或者他不在场,其间总是某种亲切的、微妙的成分,叫嘉莉说到这事时不能不感到有些为难。她不是说话的能手。她永远不善于把自己的思路理顺。她总是感情当头,而且既强烈又深沉。每次说话,她总是说不出一句意义重大的话来。至于一个眼色,一种感受,究竟含义何在,有哪一个女人肯直说出来呢?在她和杜洛埃之间,从没有产生过这样的情况。事实上,他们也不可能做到这样。当嘉莉委身于杜洛埃的时候,她是为贫穷所迫,而杜洛埃恰好在那个时候代表了热心解救的力量。如今有一种感情的暗流,是杜洛埃所永远也不会懂得的,正支配着她。赫斯特渥特的眼色,如同一个情人说出口来的情话一般动人,甚至更加动人。它并非要求立刻作出决定,也是无话可以答复的。

人们往往过于重视语言的重要性。他们是一种幻觉,以为说话会产生重大的结果。按照实际情况,作为一个规律,语言是所有争论中最浅显的东西。语言只是朦胧地表现了躲在后面的奔腾着的情感与欲望。当口舌引起的那乱糟糟的思绪消失失掉,心却在倾听着一切。

在这场谈话中,她听到的不是他说的言语,而是他所代表的那些东西的声音。他的模样有多大的吸引力啊。他那高超的气概表露得何等的动人!他对她越来越强烈的渴望像一只温存的手按在她的心灵之上。她根本毋需为此而战栗,因为这是看不见的。她也不必担心人家会怎么说——以及她自己会怎么说——因为这是没有形体的。有人在朝她乞求,在劝说,引导着她去否定旧的权利,代之以新的权利,可是并没有语言能证明这一切。这场叫人沉醉的谈话,它和他们实际的心灵活动的关系,就仿佛交响乐低沉的乐声与音乐为之伴奏的戏剧情节之间的关系一个样。

“你见到过北区沿湖大道上的房屋没有?”赫斯特渥特问道。

“嗯,今天下午刚去过——海尔太太和我两个。不是漂亮得很么?”

“是啊,很漂亮。”他回答说。

“啊,天啊,”嘉莉若有所思地说,“但愿我也能住那么一个地方。”

“你不快乐。”赫斯特渥特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慢吞吞地说。

他严肃地抬起眼睛,直望着她的眼睛。他以为他这是激动了一根埋得很深的心弦。如今来了个小小的机会,好给自己说句话了。他不声不响地斜倚着身子,仍然凝视着她。他觉察到了这段时间里的紧要关头。她呢,尽力想动弹一下,可是动弹不得。一个男人的全身心的力量正在发挥着作用。他的充分的理由叫自己加把劲。他看着她,他还是看着她,这个场面越是持续下去,越是摆脱不了。这位年轻的女工陷进了深水之中了。她听任少数几只救生圈从她身边漂开去了。

“哦,”她后来说,“你别这么望着我啊。”

“我自己也禁不住啊。”他回答说。

她放松了点儿,可还是听任那个场面持续下去,这样就给他鼓了气。

“你对生活感到不满,不是么?”

“不。”她有气无力地回答。

他看得很清楚,局面全在他掌握之中——他感觉到了这一点。

他伸出手来,抚摸着她的手。

“别这样。”她跳了起来叫道。

“我不是有意的。”他以从容的神情回答说。

她本可以逃开的,可是她没有。她没有终止这场谈话,不过他一下子就想入非非了。不久,他站起来要走了。她呢,也觉得他掌握着主动权。

“你不必不好过,”他和气地说,“隔一个时候,事情会好过起来的。”

她没有作答,因为她想不到怎么回答。

“我们是好朋友,不是么?”他说,一边伸出手来。

“是的,”她回答说。

“那么,在我下次见到你以前,什么话也别对别人说。”

他还是继续握住了她的手。

“这我不能答应。”她疑惑地说。

“你一定得气度大些。”他说,说得很诚实,叫她颇为感动。

“别再谈这个人。”她回答说。

“好的。”他容光焕发地说。

他走下了台阶,上了马车。嘉莉关了门,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她对着镜子解开了宽阔的花边领口,又解下了她最近买的漂亮的鳄鱼皮腰带。

“我的情况可糟透了,”她说,深感烦恼和羞愧,“看来我什么事都做得不对头。”

隔了一会儿,她解开了头发,让它像一股股棕色波浪松松地往下垂着。她的心里正重演着傍晚这件事的情景。

“我不知道,”后来她低声地说,“我该怎么办。”

“啊,”赫斯特渥特在上马车离开时自言自语,“她准定是喜欢我的;这我清楚。”

在前往办事地点的整整四英里的路上,这位激动的经理高高兴兴地哼起了一只古老的歌子,那有十五年没有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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