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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想你时你在天边(2)

最初透过窗子看到外面搭建婚礼的台子的时候,管羽风的妈妈还十分艳羡,等到儿子拿着新衣服带着新娘子来到病房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病好了一大半。但管羽风并没有让妈妈下床,拜天地的地方就选在了病房里。

很多喜欢管羽风的未婚的护士感动得直哭,孙小鱼也哭了。这一天来得太突然了,虽然她等了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但突然经历这一幕她还是觉得没准备好,百感交集之下想不落泪都难。

虽然事先说好了只是举行下婚礼让妈妈放心,并不会真的去领结婚证,但毕竟是跟自己最最喜欢的人拜天地,哪个女人能不欢喜呢,所以那流出的泪水,也是幸福的泪水。

唯一忧愁的,只有周睡睡。她觉得管羽风是在杀鸡取卵,这样固然是可以稳住眼前,解决了妈妈的问题,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如果让他女朋友知道他跟别人拜天地了,那就是再相爱的两个人也会闹别扭吧。

她觉得管羽风渐渐有些变得和过去不一样了,也许是名气更大了,钱也多了的缘故,在很多事情上,他不像以前那样总是为别人着想了。凡事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花钱也大手大脚,长此以往,也许真的只有孙小鱼这样性格温婉任劳任怨的姑娘能陪在他身边吧。

03

婚礼刚举行完,韩琳就打电话催管羽风回去,一来是新书要上市,要准备发布会和签售会,二来是新书的影视版权牵出去之后,合作方邀请管羽风做导演和编剧,具体细节要管羽风回北京面谈。

工作固然重要,可是妈妈这还在病床上躺着呢,管羽风觉得自己一时半会儿还不能走,起码要看着妈妈做了手术身体渐渐好起来了才行。

韩琳让管羽风带妈妈到北京动手术,管羽风去问医生,医生说病情已经非常严重了,经不起长途跋涉,必须尽快就地手术,而且就是尽快做,风险也很大。如果拖延到北京去,手术成功的几率就更小了。。虽然觉得当地医院不靠谱,可是管羽风也不敢拿妈妈的生命打赌,所以送去北京治疗的事情就被否决了。

一念之差,让管羽风后悔了一辈子。很多年后想起这一幕,管羽风觉得也许自己听了韩琳的话,妈妈就不会出事。

在进手术室的前几个小时,管羽风还在跟妈妈说,等妈妈身体好了,就带妈妈去北京,爬长城,游故宫,逛野生动物园。还要带妈妈去登泰山,看日出,看兵马俑,还要去西双版纳骑大象。妈妈受了一辈子苦,现在儿子有出息了,终于可以享享福了。

手术室的三个多小时对于管羽风来说,比过去一生还要漫长,他蹲在门口,不断有人在他面前来来去去,有认出他的,看他表情凝重的样子,也都没有去打搅他。

此时此刻他不是什么偶像,他只是病人家属,只是一个病重老人的孩子。和所有病人家属一样,他的情绪焦急中带着不安。

孙小鱼和周睡睡被他打发走了,戏演完了,演员没有必要继续留在片场,再加上韩琳那边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孙小鱼去准备,管羽风也想独自的,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陪妈妈待一待。尽管孙小鱼很想留下,尽管已经无比信任孙小鱼,可是在管羽风心里,此时此刻的孙小鱼,只是帮了他大忙的一个朋友,还算不上自家人。还远不如宋佳在他心里的地位。

在不安中度过了三个多小时之后,当医生无奈的走出来的时候,从医生脸上已经看出答案的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质问什么。

后来管羽风回忆这段往事,觉得自己在给宋佳打电话希望她回来的时候,就已经隐约预感到了什么,那时候,瘦了一圈的妈妈,时而清醒时而昏睡的妈妈,已经让他感到了永别的气息。

准备丧事那几天,管羽风整个人都是失魂落魄的样子,手机也被他弄丢了,不过好在他也不想联系任何人。

在妈妈的葬礼上,只有韩琳赶来了,她打不通管羽风的电话,担心管羽风出了什么事儿,这时候的管羽风对她来说就是摇钱树,如果管羽风出事了,那公司也就离垮掉不远了。所以她在第一时间赶了回来。孙小鱼也一样担心,但是打不通管羽风电话的她,不敢去找韩琳了解情况,工作忙得她焦头烂额的,她只能把思念和担心都烂在肚子里,可以说是化悲痛为力量,努力做好管羽风新书发布会和签售的事情。

还有一个人,在反复打不通管羽风的电话之后,万分生气。正所谓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宋佳就是被偏爱的这一个。她最初联系不上管羽风的时候是着急的,也担心,后来就完全变成了生气。在她看来,我联系不上你,你可能是去沾花惹草了,也可能是手机出问题了,但是你可以找我啊。你知道我在国外,知道我在外面的时候也在想着你的,可是你呢,一天两天三天,一个电话一个短讯也没有,你真的爱我真的在乎我吗?

这就是狮子座女生,永远以自我为中心。有一个笑话就是专门讲狮子座女生的,说狮子座女生讨厌一个人的时候,如果那个人恭维她夸赞她,狮子座女生对其的讨厌就会化为乌有,因为狮子座女生原则性太强,无法拒绝一个有眼光的人。

等到管羽风办完丧事,想到的确是好久没有联系女朋友了,有点不负责任的时候,宋佳已经回了北京,她快被气死了。如果换成别的女生可能就直接听爸妈的去见爸妈安排的相亲对象了,可她还在气头上,她不明白管羽风凭什么就突然对自己不理不睬了,就因为他让她早点回国她没有立刻回去?可是妈妈重要,女朋友就不重要?

沈思思因为之前听管羽风说让宋佳一个人回国的话,也有些对管羽风不满,所以联系不上管羽风之后她只是象征性地安慰了下宋佳,那不痛不痒的安慰对宋佳没有起到任何帮助,在宋佳眼里,必须得是管羽风亲自出现在她面前,主动赔礼道歉,态度足够诚恳,也许她才能原谅。

但是当管羽风真正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听到管羽风在几天之内变得沧桑的声音,宋佳的心又变软了,但是另外一方面,狮子座的强烈的自尊心又在作祟。所以尽管听到男朋友的声音之后心软了,她还是拿腔拿调的对管羽风说:“你长本事了啊,能把我晾在一边几天不搭理了啊,有本事你一辈子别打电话啊。”

“宝贝,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我跟你说你这次是彻底惹毛我了,你不光是对不起我,还对不起沈思思,好好的一场出国旅行全被你搞砸了。”

刚想说妈妈的事情,还没说出口就被宋佳打断了之后,管羽风挂了电话,他心里难受极了,他以为能在女朋友那里找到一点慰藉,结果找到的只是怨气。他也恨自己,没用没出息,没有早点发现妈妈的病情,没有听韩琳的话把妈妈送到北京治疗。

被管羽风挂了电话之后,宋佳更生气了,换成别的女生,肯定要立刻打电话过来吵一架的。但是宋佳没有,她已经被惹怒到了极点,她觉得电话里已经说不清了,如果管羽风不立刻出现在她面前赔礼道歉,那么她这辈子都不打算原谅他了。

一边的沈思思看到这幅情况,就趁宋佳不注意的时候给管羽风打电话,想了解下具体情况,从中调和一下,结果居然没打通。管羽风挂了电话之后不久手机就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满心悲伤的他也懒得去充电,把手机丢在桌子上他就出了门,他想去小时候妈妈常带他去玩的那些地方看看。

本来还包着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的态度的沈思思在打不通电话之后也发毛了,看着气的吃不下饭的宋佳,她劝了几句火上浇油的话:“我早就跟你说了,这管羽风身边莺莺燕燕太多,你降不住他,做个普通朋友就行,你偏不听,偏要捡硬柿子捏,伤了手了吧。不过你也别生气,咱条件又不差,还怕找不到好男人?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可是到处都是。依我看,你爸妈让你嫁的那个就不错,人长得好看家世又好,你何苦非要跟爸妈作对。”

“我只想要管羽风,只要他过来当面跟我道歉,我就原谅他了。”宋佳抱着管羽风送她的布娃娃坐在床上,委屈得快要哭了。

“可问题是他会来吗?他现在不定在哪个婊子那里寻欢作乐呢,你没看最近的新闻,他和他那个老板韩琳有一腿,还有他那个女助理也不是省油的灯。你没看新闻上写的,他和女老板还有女助理经常深夜幽会。”

“新闻上都是乱写的,那些八卦消息都是为了炒作他的新书。”

“你还不信,你自己看看,这些狗仔队的跟拍和报道。”沈思思在百度新闻上搜了管羽风,然后塞给宋佳。

前面满满一页新闻都是宋佳看过的,她表面上装作不在乎,其实暗地里连男朋友什么时候在微博关注了什么人,在网上给谁有过互动都了解得一清二楚,所以沈思思递过手机来的时候,她只是随意的翻了翻看有没有什么刚出来的新闻,结果,就翻出了事情来。在新闻的第二页,刚好就是狗仔队的跟拍,图片显示孙小鱼穿着睡衣衣衫不整的就开着车火急火燎的到了管羽风在西单的住所,几个小时后才离开。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衣衫不整的能干什么。

不过宋佳生气的不是这个,而是西单的住所这几个字,从图片上可以看出,孙小鱼和管羽风幽会的地方,正是宋佳的家。

想到这里宋佳顿时觉得屁股下面的床都是肮脏的罪恶的,她觉得恶心极了,想说给沈思思听,又觉得丢人。她只能在心里默默嘀咕,管羽风啊管羽风,我出国的这一个多月,你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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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伟章, 1967年生于四川宣汉县,毕业于重庆师范大学中文系、上海作家研究生班。曾获人民文学奖、小说选刊奖、中篇小说选刊奖、小说月报百花奖、四川文学奖等,巴金文学院签约作家,被有关专家称为“活跃的同辈当中分量最重、最突出、最值得关注的作家之一”。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现居成都。